盘龙城。

厚厚的云层遮挡着金乌，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细密的雨珠落在宽广无垠的湖水上，激起圈圈涟漪，湖边水浅处是细密的芦苇荡，青翠的荷叶掺杂其间，娇嫩的荷花点缀其中。

雨一直在下，烟雨朦胧中，一座宏伟城墙屹立在湖水环绕的洲汀上。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城中老少无论男女，枕戈待旦。

富丽堂皇的城主府，即便是雨雾蒙蒙都这挡不住金色琉璃瓦的光辉，远远望去，这座高大巍峨的宫殿祥云笼罩，宝光粼粼。这座雕梁画栋，美女如云，珍宝无数的府邸不复往日欢声笑语，愁云一片。

议事大堂内满满当当坐了一群人，服饰各异，男女皆有，皆是眉头紧蹙，面上一片凝重。最上首的是盘龙城现任城主颛顼拓。颛顼族是执掌盘龙城已有千年历史，名副其实的盘龙城之主。

颛顼拓身后站着的是他的长子颛顼襄，次子颛顼品。左下首第一位是他的伯父颛顼珉，第二位是他的叔父颛顼瑜。第三位一路往下是盘龙城著姓姜、姬、妏、姒四大家族的家主，盘龙城周边各大城池的著姓官吏。右下首第一位是着黑色华服两耳挂蛇的雨师妾。第二位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第三位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女，是仡轲蛮和她的外祖母仡轲瓣。第四位是身着墨绿军装的魁梧军人，肩章两杠三星，第五位第六位亦是一身笔挺军装的军人。第七位一路往下是身着道袍的道士。

颛顼拓眉头紧蹙，面色凝重：“十三天后就是商族夏祭，最迟五天，商族就会发起总攻。姒妜已回天邑商准备祭祀及攻城之备，其座下奸、妫、娼、妭四大恶鬼将率领十万虎狼之师驻扎城外八十里处，将盘龙城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传送阵路径都被结界阻截，和夏域沟通的空间缝隙全部被毁，外援粮草物资都运不进来。诸位可有对策？”颛顼拓缓缓看向在场众人。

左下首一为面容儒雅的年近五旬的男子捋着长须缓缓道：“昆仑神族和东王公座下部族回绝了我桑城的使者，说他们一心修行，不问世事，除非商人冒犯，他们绝不参与世俗之争。”他们合五城之力送的礼物倒都收下了。金银、地宝、天材、灵药、粮食、丝绢、华服、美童、娇女全都要，收完礼物就把人赶出来了。

说话的是桑城城主的兄长姚蚕。桑城，盘龙城，玄霄城，凤城，鸷城五座城池千百年来相互联姻，互通有无，在东南地界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盘龙城遭此大劫，他们四城是四处求援，天南地北所有部族能找的都找了。能来的都来了，连雨师妾都请来了。若不是凤城刘家先祖与雨师妾有约，他们也请不动她。若不是雨师妾，旱妭降世就足以让盘龙城内外横尸千里。

“怕是吃了商人的贡品见了商人的弓箭长矛，又内里虚空才决定高高挂起。”仡轲蛮不屑道，“西王母和东王公闭关了几千年，昆仑神族和日照神宫就龟缩了几千年。谁知道神祇是在神山闭关还是前往虚空？应劫了都未可知！昆仑山上哪还有人？他们只恨中原不能打的再激烈些，全都同归于尽才好，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小友此言有失偏颇。”一个年轻道士微微不虞，“慎言为好。”

仡轲蛮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怼，就接收到自家阿达的眼色，撇撇嘴没再说话。天帝驱三苗至三危，她是苗民，对天帝的党羽实在没好感。

仡轲瓣已经很老了，满脸皱纹，眼皮耷拉着，几乎看不见她的眼睛。她一百岁时从母亲手中接任大祭司之职，至今已有三百八十年了。本该在一百五十六年前卸任，将祭祀之位传给女儿。奈何女儿着实不争气，没这个命，早早就去了，只给她留下一个小孙女。苗民寿八百年，但那是上古时期的事了。自从被驱逐三危，苗民的寿命最长不过五百年。她已经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唯一的孙女。

阿蛮被养的太天真了，不知人心鬼域，太容易轻信。不给阿蛮铺平道路，寻到依仗靠山，她不敢闭眼。所以才会答应颛顼拓的请求，来趟这趟浑水。

商族是那么好打的吗？

那可是蛮荒时代，连天帝都敢叫板的部族啊！

后稷当初都是绕开商朝的领地狗在山沟沟猥琐发育，亶公被商朝招降，居住迁徙周原，做商朝的附庸和马前卒，周昌替商朝捉了一辈子的人牲，儿子伯邑被商王辛献祭，烹煮分食。

商朝，以屠杀虐杀为乐，烹人为食的商人，何其暴虐何其残忍？那如山岳般的象兵，力拔山兮的牛群，无往不利的长矛铁骑何其强大？

仡轲瓣叹了口气，再难打也得打，必须阻止商人南下。毕竟她们的连宴会都是残杀异族首领为乐。当初周昌没有露出爪牙反叛之时，年年岁贡，四处征战，周易六十四卦，多少是占捕猎人牲之事？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就这样，他的长子都被生生献祭，他还必须欢欣鼓舞，与天同庆。他们还是黄皮肤生活在黄河流域的，归降三代有余。换做她们偏居西南有翼的苗民呢？

“所有空间缝隙都崩塌了，洪荒和夏域唯一的通道只有东南之地的地户。”仡轲瓣越过仡轲蛮，看向旅长李锐谦，“李旅长，现代热武器对洪荒生灵，尤其得道有灵者的杀伤力实在有限。您参战一个月应该也清楚，象兵虎贲皮糙肉厚，炸弹炸不穿，打不透。一旦她们的阵法排开，就是导弹都能挡一挡。子弹都必须让道长们刻上符文画上符箓才能打进去。”

李锐谦频频点头，认真聆听。这位大祭司可是在超自然事务局挂了号的，从明朝活到现在老神仙。参与过各种民族战争，对国家有重大贡献。对于跨时空跨物种跨生死作战是相当有经验。部长专门叮嘱他对这位大祭司一定要谦逊尊重，慎重考虑老人家的意见。

超自然事务所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成立的，起因是一对考古队在洛阳二里头商朝遗址全队诡异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那之后，洛阳、郑州、商丘、殷墟、偃师、封丘、兰考、垣曲、苪城、潼关等地频频有人失踪，男女老少三教九流都有，一年时间平均一个地区失踪七十人！

上级震怒，下令严查。起初，没有人想过这是鬼异事件。毕竟建-国后不许成精，哪能想到建-国前成精的？当时不少人推测是外国间谍恐怖分子潜入制造恐慌，搅乱国情。谁知重案组追查一年，找到真凶却全军覆没。加上辅助办案的武警，共一百五十二人，只一人逃回。

唯一回来的人失去了膝盖以下的小腿和双手，是从被活埋的深坑里爬出来的，凭着比钢铁还硬的意志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从偏僻的荒野爬到公路上，扛了两个多小时才获救，送入医院。可惜伤亡太重，在交代完案情经过后一天离开了。黄文忠——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三岁。

凶手一群癫狂的异教徒，分布在黄河中游两岸各个地区，成员有贫苦人家也有富豪。祭祀信仰邪神为的是财富、力量，以及永生。这群魔鬼为了祭祀他们崇拜的神祇商武王，专门捕捉落单的人，或者几十个人趁夜色一拥而上，灭人满门。

火烧、活埋、分尸无所不用极其。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举行献祭仪式，将人生生开膛破肚，剖心烹煮，贡上神台，分食人肉。吃的最多的是一两岁的婴儿，年轻的少女。身强力壮者会蓄意折磨，而后活埋。分食剩下的残肢断臂和骨头扔到祭坑，填土埋上。

躺在病床上的黄文忠描述：高高的祭台燃着火炬，祭台下是能一次性炖下一头猪的大铁锅，锅底火焰熊熊燃烧，锅中飘着剁碎的肉块。

辨识度极高的手指手臂大腿骨随着翻滚的奶白肉汤漂浮上下，肉香弥漫中，围着一圈的异教徒无论男女皆赤-裸上身，头上插着彩色的羽毛，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不知名的图案。在祭坛上一个挥舞着骨杖的巫师的带领下群魔乱舞，唱着不知名的诡异的歌谣。

透过被烈火蒸汽的高温熏得波动变形的空气，酒气喧嚣中，每个人都大口大口啃噬着大块大块的白肉，用手中的刀斧石头一切能对人造成伤害的东西砸向地上被鲜血淋漓哀嚎不已的人。手指脚趾手臂小腿支离破碎，遍地都是。

每当哀嚎声起，那群魔鬼的爪牙就会笑的更大声更猖狂。

他们以屠杀为乐！

身经百战的特案组和武警部队上百号人一拥而上，用枪支威胁那些教徒束手就擒，本以为能将他们拿下。不想，那些教徒竟像疯了一样，不，他们早就是一群疯子。他们看见特案组，像是饿狼看见了羔羊，面目狰狞双眼猩红的扑向特案组。

子-弹打-穿血肉的钻心痛苦没让他们有分毫惧色，连表情都没变。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癫狂的扑向警察。子-弹打进去了，正中心脏，被击中的人也没有丝毫停顿，没有任何影响，凶狠依旧。

求收藏。

参考书目《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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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四面楚歌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