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的气氛,在四组艺人落座后,凝成了一层看不见的薄冰。
巨幕亮起,团队内投的结果即将公布。殷以熙的笑容滴水不漏:“首先公布岑星组的投票结果。你们的最佳舞台是?”
岑星拿起话筒,目光在场馆内平静地巡梭,最终在GALAXY的方向有如羽毛般,极轻地一触即离。
“GALAXY。”
意料之中的答案。谢卿歌唇角撇出个凉薄的弧度,童瞳面无表情,商颂只微不可见地颔首,指尖却无意识蜷了蜷。
“那么,最差舞台?”
“MOONLIGHT。”岑星的声音里,歉意也显得公式化。
话筒递到GALAXY。商颂接过,声线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最佳舞台,岑星组。”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最差舞台,MOONLIGHT。”
没有多余的解释。客观,也因此更显冷硬。
MOONLIGHT的几个女孩脸色瞬时黯淡,曲笙的笑意挂在唇边,有些僵。
紧接着是LIPSTICK。花臻拿起话筒,红唇勾起,笑意妩媚却不达眼底。“最佳舞台,我们投给岑星妹妹。”她朝岑星遥遥一点头,视线随即转向GALAXY,那抹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至于最差舞台嘛……”
尾音拖长,像一道不怀好意的钩子。
“我们投给GALAXY。”
活动室里起了低低的哗然,镜头精准地切向GALAXY四人。
花臻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理由很简单。比起一公那场《Rust&Blossom》,这次的《Say Love》……”她轻晃了下头,语气惋惜,眼神却带着隐秘的轻蔑,“完成度与惊艳感,都差了点意思。感觉……斧凿痕迹过重,失了纯粹。”
她将“纯粹”二字咬得极轻,也极重。
谢卿歌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安夕来指尖攥紧了衣角,童瞳抱臂冷笑。商颂依旧端坐,下颌线却绷成一道冷硬的弧,膝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苍白。
花臻的每个字,都像针,精准地扎进她内心的迷茫与犹疑。
最终的观众投票总排名公布:
第一名,岑星组。
第二名,GALAXY。
掌声响起,稀疏又复杂。GALAXY从王座跌落。
一结束,后台专属通道内,谢卿歌积压的火气瞬间引爆。她一把挥开助理递来的水,怒声道:“谁说的不能投自己最好?LIPSTICK投了!还踩我们最差!花臻算个什么东西,她那破舞台也配评价我们?!”
“卿歌!”安夕来急着去捂她的嘴,“有收音!”
童瞳倚着墙,冷冷地淬出一句:“输不起罢了。我们投MOONLIGHT是事实,她们投我们也是事实。”她看向一直沉默的商颂。
商颂停下脚步。
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冰冷的阴影。花臻那句“失了纯粹”,在她脑中盘旋不去。她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三人——愤怒的,焦急的,冷冽的。
“吵够了?”
她的视线一一钉在每个人脸上。
“从现在起,到下次公演前,除了必要休息,所有人,不准离开练习室。”
“下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要的不是‘有想法’。”
“是碾压。”
说完,她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沉重、决绝。颈间那条细钻锁骨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坚硬而冰冷的光。
谢卿歌的怒火被这眼神和话语生生扼住。安夕来与童瞳对视,皆是心头一沉。
商颂动了真火。
这时,殷以熙走了过来,笑意盈盈,眼底却藏着一丝看戏的算计。她拿起话筒,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兴奋:
“好了各位,安静一下。现在公布第三轮公演主题——”
她环视全场,享受着众人屏息的瞬间。
“小分队合作赛!”
“规则如下,”殷以熙的笑意加深,“各队选出一名主唱或主舞代表,进行随机抽签,两两结成临时分队,合作表演。”
她欣赏着众人脸上惊诧、猜忌、兴奋交织的神色,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透出几分残酷的趣味:
“但是——”
“观众投票,只计入个人成绩!你的荣耀,你的失败,都由你独自承担!”
“合作是虚晃一枪,”她掷地有声,目光精准地落在岑星、商颂和花臻的脸上,“厮杀,才是真章。”
“各位,真正的个人战,开始了。”
公演的硝烟还未散尽,排名更迭的微妙张力凝在别墅空气里。商颂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径直将三人叫到客厅。
惨白的顶灯泼下来,映得她脸色愈发冷硬。新专瓶颈,花臻的刻薄评价,殷以熙抛出的“小分队赛”——几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压下。
“小分队赛规则都清楚了,”商颂的声音打破沉寂,干脆利落,“多一次曝光,镜头翻倍。现在,谁想代表GALAXY出战?”
她的视线如探针,依次扫过谢卿歌、安夕来,最后停在童瞳脸上。
客厅里一片死寂。
谢卿歌抱着靠枕,视线没有焦点。安夕来指尖绞着手机挂坠,不敢抬头。童瞳靠墙站着,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处地板。
鸦雀无声。
商颂额角青筋微不可察地一跳。无名火烧上心口,指尖都泛起凉意。她强压情绪,话音淬了冰,带着一丝嘲意:“不是吧?都这时候了,还玩谦让?GALAXY什么时候这么‘兄友弟恭’了?”
沉默依旧,粘稠得令人窒息。
“行,”商颂深吸一口气,眼底情绪不明,“没人表态,那我点将。”她顿了顿,目光在谢卿歌和童瞳之间来回审视,像在评估两把刀的锋利度,“童瞳或者谢卿歌。有意见,现在提。”
“有!”
商颂话音未落,谢卿歌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商颂挑眉,冷意自眼底掠过,故意道:“怎么,主舞大人临阵脱逃?”
“脱!必须脱!”谢卿歌脸上堆起一个营业到极致的笑,两步蹿到商颂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商颂你听我说!天赐良机!”
她双手合十,语气兴奋到语无伦次:“《绝处逢生》!超火的野外生存真人秀!邀请我做飞行嘉宾!时间正好跟分队赛排练撞了!听说特好玩,镜头管够,还能体验荒野求生!你就放我去……闯荡一下吧!”
“哦?”一直低头装死的安夕来倏地抬头,嘴角一勾,眼里是看穿一切的狡黠,“《绝处逢生》?是挺好。”她拖长尾音,目光戏谑地扫过谢卿歌瞬间僵住的脸,“最重要的是,沈道非也是这期的飞行嘉宾吧?”
她学着谢卿歌的语调,阴阳怪气:“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啧,当场就办了也不是没可能。”
“安夕来!!”谢卿歌脸“唰”地红透,手忙脚乱地去捂安夕来的嘴,眼神乱飘,不敢看商颂,更避开童瞳那了然又带点鄙夷的视线,“你胡说什么!我就是去录节目!纯工作!”
她最后几乎是哀嚎一声,耍赖道:“就让我去吧!”
商颂太阳穴突突直跳,揉了揉,将目光转向童瞳。
童瞳迎上她的视线,眉头微蹙,眼神里是纯粹的困惑:“为什么是我?”她不推拒,也不兴奋,只是问。唱跳ACE是商颂,领唱领舞有安夕来,主舞是谢卿歌,她这个Rapper兼副主唱,定位模糊得凄凉。
商颂看着她那双总带着冷感的眼,语气难得放缓:“你身上有东西还没拿出来。这个舞台,就是你的机会。”她声音沉下,带着某种决心,“试试吧,把上一场丢的,赢回来。”
“不行的话,”商颂话锋一转,精准锁定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安夕来,“那就我们的领舞领唱双担,安安去。”
安夕来像被电击,整个人从沙发上炸了起来。
“什么?!我去?!”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拔高八度,“商颂你疯了?!让我去跟那群怪物硬碰硬?我是去当背景板还是当笑话?!人家要的是大主舞!我去干什么?给她们当沙包吗?!”
商颂看着眼前这幕闹剧——一个为男人临阵脱逃,一个为自保抵死不从。巨大的荒谬感攫住她。新专的Demo、公演的压力、花臻的嘲讽……
“这个舞台是什么洪水猛兽?!”商颂猛地一拍茶几,“砰”一声巨响!
她霍然起身,积压的烦躁与怒火终于决堤:“一个两个推三阻四!新专呢?一堆烂摊子,我一个人写歌?!你们倒好,在这儿演宁死不屈?!”
安夕来被吼得一缩,求生欲让她瞬间切换策略。她猛地扑过去抱住商颂的手臂,声音软糯下来,带着哭腔,还搬出资历压人:“不行啊颂颂!真的不行!你忍心看你家安安去丢人现眼吗?呜呜呜……我一个七年的大前辈!还指挥不动你这个小后辈了吗?商颂小后辈!放过我吧!”
商颂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被这荒唐的场面气到心梗。
就在这僵持中——
“我去。”
一个清冷,甚至略带不耐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安夕来忘了哭,谢卿歌忘了心虚,商颂忘了发火。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
童瞳依旧靠着墙,姿势都没变。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总是疏离的眼睛,平静地迎上商颂惊愕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去。”
没有热血,也无慷慨。只是一种被吵烦了的、近乎认命的平静。
仿佛在说:可以闭嘴了,我去。
客厅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商颂看着她,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和眼底一闪而过、被强行压下的……不甘?无奈?
良久,她紧绷的肩线缓缓松懈。她挣开安夕来的手,走到童瞳面前,伸出手。
一个郑重的,交付的姿态。
童瞳垂眸,看着那只手。几秒后,才抬起自己的,不轻不重地,迎上去。
啪。
一声轻响。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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