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苏漫漫定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苏溪亭挑眉,咋地,她说错了?

谁没事儿放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进房间。

脸上还还没来得及挂起“我就是如此冷漠无情”,眼前的人一歪,就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动静还挺大。

苏溪亭:……靠。

头回见这么碰瓷的。

“咋了咋了!老板!”双马尾在楼下仰着头喊,“老板,你没事儿吧,我怎么好像听见楼上有什么响动。”

“哦对了,老板,刚进来个人,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没看见人了……”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双马尾莫名有些心惊胆战,完了,她好像又闯祸了!

苏溪亭回神都气笑了,先是一把拎起某只想要往地上那个人去的罪魁祸猫的后脖领,冲楼下喊,“上来把人弄到你房间去。”

随后“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双马尾听着那个“弄”字,上楼的这几步就已经从抛尸被捕入狱枪毙到骨灰撒在平江的结局了。

一看地上躺着个还穿着校服的女孩儿。

还……还好,不是,好……好丧心病狂,学生都不放过吗。

结果搬上床了以后才发现这人貌似在发烧。

双马尾:呼,吓我一跳,差点以为成帮凶了。

这天气看着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买花了,双马尾纠结了半响还是自作主张关了店,反正老板也不差这几个钱。一路偷偷摸摸回了房间,生怕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一开门就见那人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神色幽幽地望着自己。

双马尾:……莫名有种金屋藏娇的诡异刺激感,但你眼里的遗憾是几个意思!

苏漫漫收回眼神,仰头闭上了眼,长睫垂落打下一片暗色的阴影,修长如玉的脖颈从高领的校服中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着,诡异地透露出一丝脆弱感。

双马尾咽了口口水,忙不迭把还热着的姜茶连带着退烧药递给她。

苏漫漫接过,低声,“谢谢。”

双马尾莫名有些羞涩,忙摆手,“不、不客气。”

她的视线不敢太过放肆,那样应该不太礼貌,但还是没忍住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无他,太好看了。

她感觉除了在电视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搭讪的**,“那个,你叫什么呀。”

苏漫漫一手端着姜茶,玉色的面容在袅袅热气中逐渐恢复了些血色,扣着碗边的骨节稍稍收紧。

她抬起头,嗓音很轻,“我叫苏漫漫,你呢。”

双马尾有些居然被反问的受宠若惊,圆圆的眸子中明晃晃的溢着惊喜,“我叫苏木木。”

紧接着半是自豪半是害羞的低调炫耀,“好听吧?这是老板给我起的!”

苏漫漫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晃神被烫了一下,绯色在唇边荡开。她似乎是感兴趣,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遍又收回,认真地夸赞,“很好听,我也很喜欢。”

微微弯了弯眼睛,“我可以叫你木木吗。”

苏木木被这笑晃了神,哪里还去想会不会太亲近了,她巴不得更亲近!

“好!那我叫你漫漫!”

两天后。

李萍萍风尘仆仆,刚从一个采访约谈赶了过来。

苏溪亭和她约在一个环境幽静的咖啡馆,老猫她没带出来,留在花店里让苏木木看着。

一坐下,苏溪亭先开了口,“抱歉,前两天让你白跑了一趟。”

那天原本两人是约好给老猫做复查,但老猫不知怎么,可能是趁着客人开门的空隙,居然偷溜了出去,苏溪亭找了一天,最后在平江边找到的。

那天温度骤降,格外冷,有冬天第一批寒潮的那个意思。苏溪亭找到它的时候猫身都凉了,她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感觉,空茫茫的一片,没有着落。

她原地愣神了好半天。

好在,抱在怀里以后,老猫又睁开了眼。

她抱着猫,就那样背风跪坐在江畔,老猫在怀里昏昏沉睡,轻微的起伏拉回了她的意识,她这才察觉自己腿麻站不起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复诊什么,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一猫一人,在江边待到日落。

李萍萍是个短发的中年女人,半辈子为了宠物救助奔波,无论是被感激还是被埋怨都早已是家常便饭,但眼前这个女人,还有她的猫,可以算是她事业中尤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在橘坪邻县,古昌,一家还只是挂牌宠物收容所里,各式大小的空荡铁笼堆砌在墙角。

那时候厅堂清冷,无人问津,只能零星听见深处传来不太老实的扒门动静。内室里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门上嵌个牌儿,就成了李萍萍的办公室。

李萍萍白手起家,撑着这收容所已经有六七年了。

而效益显而易见,入不敷出已经很委婉了,那天早上,李萍萍还站在那水泥地小操场上望着那群不谙世事的猫啊狗啊的,想着。

还真是猫狗不如,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要是真破产了,就一起去流浪捡垃圾过活算了。

给李萍萍愁的,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回神听见动静,心力憔悴地摆了摆手,“养不了养不了,回吧。”

要说刚开始李萍萍还满怀壮志,这送来的流浪猫狗是来一只收一只,来一双收一双。

结果呢,就是有些个人拼命的塞,甚至还把她这儿当成托儿所似的,转头就当甩手掌柜。

可偏偏过两天又上门来,满脸都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一口一个“谢谢感激”、“下次忘不了”,甚至连“给错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李萍萍:……信你个鬼。

不过,总比让那些个小可怜真没主人好,但这样的话托管的的费用还是得商量商量,而正当她准备明算账时,人家转头就抱着娃儿就溜了。

李萍萍:(

拳头硬了。

回忆进行想到这儿,心都开始痛了。

心疼自己.jpg

“宠物医生?”

一道女声在背后响起。

李萍萍听的一愣,一种酥麻的感觉爬上心头,只因为这个声音,太魅了,就像是那种广播剧、电视剧里的那种,御姐声,但又很散漫轻柔,乍一听会以为她在端着,但又莫名会让人想再听两句,勾的人心尖发痒。

她愣愣地转过头,下意识细着嗓音,“啊…那个我就是……”

这话没毛病,李萍萍本来就是兽医护理专业出身,奈何实在没钱只能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

她转过身时,率先看到的是女人怀里的猫。

无他,主要是那只猫太丑了。

也不能说丑,毕竟它的毛皮顺滑油亮,一看就是被养的极好的,但偏生脑门秃了一大块儿露出褐色的皮肉,且目光十分凶狠,甚至透着股阴沉。

李萍萍被这结论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只曾经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野猫,所以对于陌生的地方,或者人都会有很强的戒备心理。

“咳,那个…”李萍萍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目光从猫的身上拔开,同时内心嘀咕着。

这猫,看起来命不长了啊。

也是,流浪猫总归会留下无可挽回的暗疾,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她又犹豫着怎么把话说的委婉,毕竟这种话万不可再从她的嘴里直接说出来……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涌上心头,而全部又在目光触及那女人的脸时顷刻消散——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本地人,而且一看就是大地方过来的。

李萍萍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难不成是新型商战?哪家派来的?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收容所,不至于吧?

……

“不来看看?”苏溪亭抱着猫,皱眉看那边神色几度变换个不停的医生,耐着性子,“看病,不会?”

李萍萍自知失态,戴上口罩,忙应道,“呃好,好。”

苏溪亭随意拎了把凳子,把怀里的猫轻轻的放在桌上。

猫显然年纪已经很大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眼皮已经耷拉下去,发出点儿细小的鼾声。

李萍萍也是这才发现,这只猫只有三条腿。断的那条是左前爪,形似扁,覆小绒,切口早已长好,初步猜测是重物碾压。

收回思绪,李萍萍伸手去掰猫嘴。

苏溪亭盯着她,“你做什么。”

李萍萍被她的眼神冻的心都跟着颤了颤,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结结巴巴地试探,“我…我,摸个嘴?”

苏溪亭:……

那一瞬间,李萍萍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怎么说呢,就是好像——

这你都需要看?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看?

总结两个字,庸医。

李萍萍:……被自己的自知之明恶心坏了。

不过贵客都是上帝,李萍萍强忍恶心,揣摩着对方的眼神回,“这只猫……应该是将要寿终正寝……”

苏溪亭垂下眸,动作轻柔,抚着安静的老猫。

她看起来太过平静,似乎……早有预料,李萍萍按耐下心中的怪异,摇摆着继续,“它年纪大了,也该……”离开了。

说着,目光触及那一猫一人,如果忽略死别的底色,这一幅画面就是唯美的偶像剧。

也不知怎么的,委婉的绕弯子瞬然泯灭,李萍萍不由得也露出些真切的感慨。话稍一顿,直白了起来,“与其继续用药吊着它的命,倒不如让它叶落归根,回老家好好安葬了吧。”

前提是它的主人愿意为它跑这么一趟的话。

叶落归根,或许是先入为主,人类的情思如此,想着他们的爱宠也该如此。

苏溪亭当时没应声,李萍萍反倒是迟来的清醒了,心底一咯噔,她居然,又一不小心就说了真心话。

以前她还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这事吃了不少亏。

那时候看着那些病重的,或者快老死的宠物们被它们的主人抱着来,他们也许看了不止她一家宠物诊所,只是走投无路,或者试试运气。

它们不断的被注射药物,进行手术,甚至是输各种成分的营养液,只为了多活那么几天,几个小时。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宠物躺在病床上。

它们没办法表达所承受的痛苦,只是静默的,意识混沌,睁不开眼。

但它们很少反抗,因为即便是这个时候,它们也爱它们的主人,知道主人是为了救它们。

所以看着主人伏在它们身边不舍流泪时,虽然已经很累了,也要强撑着去再舔舐一次主人的眼泪。

这种事,太多太多,李萍萍以为自己迟早会习惯,但无一例外,在看到它们疲惫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

她还是忍不住,总是会背过身去抹眼泪。

那时候因为太年轻,所以有话直说,却忘了,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没人愿意戳破。

即便只是分秒,但双方的痛谁也不比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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