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寻找

最开始李珏发现小美突然不告而别,而且切断了跟自己联系时,第一反应是生气。

这几年的相处,李珏自觉跟对方也称得上是朋友,况且自己非但没做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反而为了对方的事情尽心尽力,可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生气后随之而来的就淡淡的失落,李珏开始反思自己之前自诩是小美朋友的行为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自以为是。

伴随着这些情绪滋生的,还有担忧,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担忧的程度越来越深。

李珏开始不断的分析小美搬家的原因,猜测对方是不是产生了精神障碍,那她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然后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和制止。

偶尔李珏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有点过于热心肠,莹姐总是说自己太操心,谁的事都想管一管,所以很多时候李珏也总是在劝自己,算了,别想了别管了。

可每一次都失败,就跟这次一样。

在情绪反复纠缠拉扯后,李珏决定要找到小美。

李珏想,自己只是想知道小美的近况,想知道她有没有出现精神障碍的情况,仅此而已。

可当李珏真正开始找到时候,才发现茫茫人海中想找到一个人是有多难。

之前小美在宠物医院登记信息的时候留下过联系电话,李珏尝试拨过去,但提示对方关机,李珏不死心,担心是小美把自己号码拉黑了,又用宠物医院前台的座机拨过去,依旧关机。

李珏并不认识小美其他的朋友,小美之前的房东不肯透露小美的去向,李珏甚至不知道小美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这天李珏下班回家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停在路边。

李珏突然想到了新的办法。

回到小区后,李珏直接去了物业管理处,跟对方说自己丢了一个快递,想查下那几天的监控,看是快递员没有送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小区只有楼下大门和电梯里有监控,工作人员按照李珏的回忆,把五一假期后3天的监控记录都调出来回放了一遍,看电梯在李珏那一层停留时人员的进出画面。

一旁的工作人员跟着看了这么久的监控回放,发现并没有快递员往李珏所在的楼层送快递,打着哈欠说道:“这几天的监控我们刚才都看了,没有快递员往你的那个楼层送快递,看来要不是快递员记错了要不就是他有心诓你了,你明天直接跟他们公司投诉吧。”

李珏笑了笑,给对方桌子上放了盒烟,说辛苦了,自己先不打扰了,然后走出了监控室。

监控里当然看不到快递员往李珏楼层送快递的身影,因为李珏根本不在网上购物,而经常网上购物的小美已经搬走了。

李珏查监控也不是为了什么查快递,而是为了看小美搬家的画面。

李珏要找的,是小美搬家时的搬家公司。

李珏第二天联系了小美当时搬家找的搬家公司,这次李珏找什么借口都不管用了,搬家公司拒不透露客户**。

李珏好不容易找到的联系又断了。

本来李珏觉得,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对找到小美的执念会渐渐淡去,对方会逐渐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过客。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每当忙碌的闲暇,每当夜深的辗转反侧,李珏总是会想到小美。

这天上午,宠物医院里没什么客人,难得清闲的大家各自找个椅子坐着刷手机。

李珏坐在一旁靠着椅子闭目养神,突然耳边传来说话声:

“诶,你之前是不是也总买小美的三明治,你看这个视频,像不像她?”

“这就是她吧,我也刷到过,之前我还在微信上问过她早上怎么看不到她了,她说她搬家了。”

“真的是她啊?哇,她现在这生意可真是好,我看她主页,现在还卖午餐了呢。”

早在听到“小美”两个字的时候,李珏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李珏拿起水杯起身,装作要去接水不经意路过两人的身后,试图偷看,但只是看到了视频画面,没看到账号名字。

而两人的闲聊还在继续。

“她在这个平台流量不算大,你去B站搜,也是这个名字,现在粉丝都大几十万了,估计接个广告都能赚不少钱。”

“她这才摆摊多久啊?别人赚钱怎么就这么容易呢?再看看咱在这干一天,累的要死要活也没几个钱,要不是喜欢小动物真是干不下去,要不我也去摆摊算了。”

正当李珏接完水往回走,想要不直接开口问的时候,两人看到李珏端着水杯走近,主动拉他进入话题。

“李医生,你跟小美是朋友吧,你知不知道小美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啊?”

“这我可不想知道。”李珏笑着说道,语气轻松就好像两人真的是很好的经常联系的朋友,“我怕我知道之后立马辞职去跟她打工,所以让她千万别告诉我。”

李珏说着,顺势低头看向两人的手机屏幕,“你们在看小美的vlog啊。”

“对啊!”其中一人见李珏低头,主动把手机屏幕往李珏面前递,“我看她现在摆摊vlog生意可好了,别说,看着我都想吃,可惜离我们这太远了。”

李珏不动声色的记住了屏幕上的账号名字,然后笑笑:“想吃可以叫跑腿嘛!”

等回到自己的位置,李珏立马打开手机下载了短视频软件,然后搜索了刚才自己看到的账号名字。

看着画面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没错,就是小美。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李珏翻看了每一个小美发的视频,从对方只是小推车小桌子摆着卖已经包装好的成品和手冲;到后面有了另一个人的加入,升级成三轮车,两人一人负责饮品一人负责食品全部现烤现做;再到后面增加了减脂轻食系列的午餐和晚餐;一直到现在天天爆单只好限时限量。

看着这些视频,李珏仿佛跟着小美一起经历了这几个月。

李珏知道一个人撑起这些很不容易,所以李珏很开心,小美这段时间虽然很忙也很累,但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而且还有了一起的事业伙伴。

李珏不相信一个有精神障碍或者沉溺于哀伤的人能够把生意做的这么红红火火,所以李珏觉得小美之前不管是幻觉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心理问题也好,应该都已经随着时间自愈了。

这天起,李珏每天有了新的习惯。

每晚睡觉前看小美当天更新的vlog。

小美的更新很有规律,工作日每天下午发布的是前一天午餐和晚餐的备餐vlog,工作日每晚发布的是当天早上的摆摊vlog,周日发布的则是被大家称为“幻想餐厅”系列的减脂餐教程。

李珏每天默默为小美的视频贡献着播放量,虽然知道了对方现在摆摊的地点,但并没有去找对方的打算。

李珏觉得,对方不辞而别也不再联系自己,或许就是想彻底告别这个承载着悲伤回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既然现在小美的新生活看起来顺利又开心,那李珏觉得自己安心扮演着对方回忆里的过客也很好。

这天宠物医院又有宠物去世,宠物殡仪馆的人接到了电话后开车来拉宠物遗体的时候,顺便送来了他们新做的宣传册。

晚上刚好是李珏值夜班,看完了小美今天更新的vlog后,李珏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起身活动了下身子。

不想接着看手机,李珏有些无聊的拨弄着桌面书架里的文件夹和书,看有没有能让自己打发下时间的。

可惜不是让人越看越困的专业书籍,就是每天给顾客介绍已经烂熟于心的各种套餐讲解。

李珏的手指在一本本书脊上轻点后跳过,最终停在了几本薄薄的册子上。

是今天宠物殡仪馆刚拿过来的宣传册。

李珏把它抽了出来。

对方拿来的册子除了面向宠物主人的服务和产品介绍,还有一本是讲述他们自身发展历程的公司介绍。

李珏先翻开了服务介绍,上面写的跟李珏所了解的流程大差不差,李珏兴致缺缺的快速翻完,然后打开了产品手册。

现在除了宠物殡葬服务,很多店还做一些纪念品来供宠物主人寄托哀思。

除了常规的骨灰盒定制、毛发纪念盒、项链戒指外,李珏看着手册上的各色手串和各种形状的骨灰瓷器,忍不住摇头翻页。

随即李珏愣住了。

手册上的图片是一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小猫咪摆件,下面材质那里标注的是“羊毛毡”。

李珏放下了手册,打开手机搜索,看着别人做的等比的宠物羊毛毡,回想着自己之前在小美家卧室看到的那个蜷缩着睡觉的背影。

心下有了猜测。

怪不得自己那时候明明见到了趴在枕头边睡觉的“猫”,猫毛过敏的莹姐在小美家却没有任何过敏症状。

看来自己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猫,而是羊毛毡做的摆件。

一直横亘在心中的谜团此刻终于解开,李珏顿感轻松,心情很好的翻开了最后一本公司介绍。

这本公司介绍里放了很多宠物殡仪馆的照片,还从来没去过的李珏好奇的每张都仔细看过,然后视线停在了宠物骨灰寄存区的那几张照片。

很多宠物主人选择把骨灰寄放在宠物殡仪馆,然后在宠物骨灰盒旁放置宠物生前的照片或者喜爱的玩具等等。

照片上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一面墙乍一看哀伤之余透露着温馨,但真正吸引李珏视线的是,是李珏敏锐看到其中一个骨灰盒上面放着一个缩小版的羊毛毡猫咪。

制作这个宣传册的人不知道是觉得这个很特别还是想借着宣传下自家的产品,后面还特意拍了一张近景。

看了近景后的李珏非常确定,这只长的酷似黑猫警长的缩小版羊毛毡猫咪,就是平安。

李珏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猜到小美从平安去世那晚之后发生的事情:

平安突然死亡后,伤心难过的小美把爱宠带去殡仪馆火化,并以平安为原型,定制了一大一小2个羊毛毡,小的跟平安的骨灰一起寄放在殡仪馆,大的带回家自己留念。回家后因为不能接受爱宠去世,从而产生了幻觉,以为羊毛毡做的猫咪摆件是真正的猫,后面随着时间流逝,幻觉消失,小美也决定搬家开始新的生活。

小美那晚抱着的,并不是从天台找到的平安,而是从宠物殡仪馆取回的以平安为原型制作的宠物羊毛毡,包括后面自己在小美家卧室门口看到的,应该也是小美定制的这个羊毛毡。

至此,李珏觉得自己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现在小美也恢复了正常,这件事到这里也就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可不曾想,几天后,李珏看到小美新发布的宠物减脂餐视频下面,面对评论问“up主做宠物餐这么有心得,是不是自己也养宠物?”的问题。

小美的回复是“对啊”。

李珏突然感觉背后发凉,是不是自己猜错了,有没有可能小美的幻觉一直都没有消失。

李珏盯着手机上小美的回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小美当面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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