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信

然而纵火者撩完便当无事发生,握了手稿到一旁碎纸。

赵依婧看看他,问:“会操作吗。”

“会。”周峋利落地按下开关键,待到机器响起运转的声音,又说:“有点吵,我到外面去。”

“没关系。”赵依婧戴上挡光眼镜,开始写稿,“你注意一下,会有纸屑飘出来。”

“嗯。”周峋眼看着碎纸机一张张地吞下了稿子,忽而笑笑说:“挺解压的。”

赵依婧也勾起了嘴角,说:“喜欢就多碎一点。”

之后,她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

她身着素色居家服。妆容卸去后,不似白天明媚张扬,却成了夏日湖心中的一朵莲。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夜雨中摇曳。时而停下思考,时而手指翻飞。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头微垂。束起的长发有几丝掉落,隐到了柔柔的灯光里。

大约一小时后,文稿初具雏形。赵依婧保存文档后,伸腰放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是周峋现磨的,香气浓郁,口感醇厚。又因加了大量炼乳和方糖,甜味直击大脑,叫她瞬间清醒。

她这才出了房门,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周峋。周峋问她:“工作做完了?”

赵依婧点点头,忽然瞧见放在他身旁的口袋。这袋子方才周峋拿进来过,见着她在忙,便没有提起。赵依婧直觉那是送给她的东西,止不住好奇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衣服。”周峋站起身,把口袋拿给她,“路过时觉得衬你就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们空了去换。”

赵依婧眼底一亮,急忙把袋子拆开。是一套卡其色的风衣,经典款式永不过时。版型极正,面料摸着也是丝滑无比,手感很好。淮市的天昼夜温差大,这件风衣正是时候穿。赵依婧心中欢喜,迫不及待地试了一试,竟然发现大小尺寸分毫不差。她惊异于周峋对她的了解,眼角眉梢都是亮晶晶的,“不用换,很合适,我喜欢。”

周峋上下打量她,又笑了笑,说:“你也太好哄了。就买一件衣裳,也能这么高兴。”

“得看是谁买的。”赵依婧心中得意,望着他说:“你总算有进步了。买了东西知道送给我,而不是藏着掖着,要我等了十年才发现。”

周峋捏捏她的鼻尖,动作亲昵,“你倒记仇。走,我们出门。”

“好。”

临走之前,赵依婧快速换了身衣裳。

淮市是座靠海的城市。虽然到这之后,她极少花时间去仔细地欣赏品评。海对她而言并不稀奇。在国外的那几年,什么大海冰川,火山温泉没有体验。南半球,北半球。她几乎绕了整个地球好几圈,可是都没有此刻的心境温软消融。

美酒佳肴或许重要,但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更加重要。国外人情寡淡,她曾孤孤单单,但现在周峋就在她的身旁,握着方向盘,开着车。他的衬衫似乎融进了夜色里。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漂亮得甚至有些性感。

海边到了,周峋把车停下。他们谁也没有开门下车,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赵依婧透过窗望着沿海的风景。海岸的灯光星星点点,一路往前延伸,灿若云霞,没有尽头。

夜晚的大海已经退潮,只残留一片温情暖意,海浪唯美安宁。赵依婧吹了吹咸湿的海风,见周峋迟迟没有开口说话,转眼瞧着他。他的姿态随意而自在,看起来没有压迫也没有城府。赵依婧的心蓦然软了下去,“为什么带我来海边。”

周峋也回头,望着她,“想让你看看海。”

赵依婧似乎明白:“感受了大海的包容,是不是就能发觉自身的渺小。”

周峋不置可否,只道:“我以前一个人心情不好,就会来这边坐上一晚。”

闻言,赵依婧心口一酸,好似血液也渐渐冷却,“周峋。”

“你说。”

“无论今后怎样……我都很感谢你能陪着我。”

这是她心底的话,既真挚,又热烈。原以为她是没有勇气告诉他的,到底是忍耐不住了,“我在厨房说的那些,是不是给你带来了负担?你不必在意。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多待一天,就很满足了。别的,我能自我排解。”

这番话也是够卑微了。赵依婧自己说着都想笑话自己。可当她看向周峋,却发现那人的眼神变得极深,似有隐隐的怒意,十分迫人。这在平时是很难得见的,因为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根本瞧不见他的真实。

他压低声音喊她:“赵依婧。”

“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做伤害自己的事。”

赵依婧一怔,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

“你有。”

周峋的气场深深压住了她。他的目光静而深沉,宛如刺一般扎进了赵依婧心底,好似要把她所有的伪装和倔强戳穿,“我希望你好好生活。有了情绪,不用自我排解,朝我发泄就行。你难道还想继续呼吸中毒?”

“……抱歉。”

“你说什么。”

赵依婧闭上眼,咬唇不语。

周峋垂下眼眸注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无能为力。从在酒吧遇到她的那刻开始,无论是在台球室,商场门口,还是山中小屋。他对她的恶意与伤害尖锐刻薄,不加丝毫掩饰。而眼见她遍体鳞伤之后,她却还要向他道歉。只因她觉得亏欠了他。但事实上,当年那件事,她又有什么错。她无非是太勇敢,也太喜欢他了。

她确实是个硬骨头,犟骨头。哪怕诛她的心也不能叫她退却放手。而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地践踏,入网的又岂止她一人。

须臾,周峋低不可闻地轻叹。他想去拿烟,赵依婧却猛然伸手阻止了他:“别抽烟。”

周峋目光幽深,嗓音变得温柔下来,“不用为我担心。”

“对不起。”赵依婧说。

周峋泛笑,“怎么还道歉,嗯?”

“周峋,我确实不想离开你。可是,你有你的想法和选择。我会尊重你。”

赵依婧抬起眼眸凝视他,很着急,也很凌乱地表达着:“我知道,旁人看我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被赵家毁了一切,我不在你眼前出现或者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可我很自私,根本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往你生活里闯。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对我的每一个回应,我都知道你承受了什么。你的内心很挣扎,我完全了解。”

“你为什么不多考虑下自己。”

周峋的声音低而平静,却让赵依婧心神动摇,“如果我不肯给你机会,你打算怎样?”

“我……”

简短的一句话,迫使赵依婧的大脑里闪过了许多心碎的画面。首当其冲便是他与林婕的亲吻。赵依婧悲从中来,身躯微颤,周峋却始终紧紧地盯着她,从未有过这般严厉逼人,仿佛下了狠心,“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想那么多。”

赵依婧似要崩溃,琥珀眸底漾出湿意,“我承认,在山里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想过放弃。我留在沈修南身边五年,他一直告诫我,很多事是不能强求的。苏微也说,我们不合适。可我不信。我偏要留在你身边,告诉你我对你的心,哪怕你从未想过原谅我。后来,苏微拿我没辙,就说出了你的下落,我才能找到淮市。”

她垂下脸,可周峋却从她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男人现在还在骚扰你,当初他怎么舍得放你回国。”

“他……”

周峋眼眸深邃,语气冰冷到残忍:“说实话。”

赵依婧呼吸有些不畅,可这些事,她也从未想过要对周峋隐瞒,“他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我没同意,偷偷拿了子宫,他才让我离开。”

“你说什么?”

周峋眼瞳微缩,马上联想到了赵依婧腹部的伤口。他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冷冽到极致:“那条口子……”

“对。”赵依婧打断他,坦然承认:“是手术后留下的。”

说完,她手掌松软,抬头直视周峋的目光。男人的脸太深太冷,但她能感到冷清海面下翻涌的诸多情绪。或愤怒,或惊诧,或隐忍。赵依婧的心跳呈脱缰状态,有短暂的恍惚,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明明并不担心周峋知晓这件事后的反应,但现下,他那样看着她,好似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从手指到腰腹,再从发丝到眼睛,最后落至嘴唇处。男人身上的压迫越来越浓重,赵依婧仿佛被他拿枪抵着额头,胸腔内竟不知为何泛起了一股孤勇。她受到一种不知名的指引,情不自禁地去抓周峋的手,语无伦次,“周峋,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我……”

“别说了。”

周峋伸出手,蓦地强势将赵依婧圈进怀中。她还在发抖,就如应激一般,周峋不得不放缓了声音安慰她,“没事了,阿婧。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吓坏你了。”

“我……”

女人似乎沉沦在噩梦中无法苏醒。周峋放平了她的座椅,令她姿势接近仰躺。他搂住她使她贴着自己,好像要将她包围起来,一声又一声充满耐心地安抚,“乖,别怕。都过去了。阿婧,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

“阿婧,不怕。抱着我,抱紧些。”

胸口的衬衫被渐渐润湿。周峋抱着她,情绪浓郁如墨,终于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

心痛与挫败的滋味皆在这一刻齐齐滚动。周峋在潜意识中想到了过去发生的许多事。从见到赵依婧的第一面,他就已然看出这个女孩对他有意。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清楚,这份情感,竟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浓烈灼热。

她爱他,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了这样一份年少时的爱,她竟将自己委屈蹉跎至此。

这份爱太满了。满到藏都藏不住,甚至快要溢出来。她的心那么真那么诚,等同把一切伤害她的权利都亲手交给了他。没办法,就是这么不公平。想那沈修南或许叫她失望痛恨,而周峋,却是用尽了诛心的手段,将她里里外外剜了个彻底。

可她既然奋不顾身地要爱他,就理应承受爱他的后果。然而这份扭曲的爱意一步步发展至今,周峋也开始看不透了。他如何能不爱,如何能停止这份强烈的占有欲。他曾经处心积虑要赶走她,可他又舍不得那些温暖,眷恋那些他曾经得到过,又被迫失去的,在这十年间,一遍又一遍想念至叫人疯狂的在烟雾中找寻的轮廓。而怀中这具娇软的身躯,似是踏着滚烫的业火而来,化成实质,唤起了他心头从未淡忘过的,被他强行驱赶,封在晦暗角落中的年少时光。一切情愫一拥而上,就要冲破他的胸腔。

怎么会不爱呢,这份爱简直要揉碎了他的心肺。除却怀中人,他再体会不到骨中骨,肉中肉的羁绊。

心脏又酸又涩又疼又闷。想来她的感受也是日日这般。这份怀着爱意去伤害的痛楚,他们二人一起承担着,大抵也是一种斩不断的命运和缘分。

这个叫他无奈到毫无办法的女人,为何偏要放着宽阔顺遂的大道不走,一意孤行地踏上这条荆棘密布的崎岖山路。

赵依婧没有动弹,任凭清爽柔和的气息将她包裹。她听见周峋有力的心跳,好似溺水的人重新获得了氧气,起伏的胸口逐渐平复下来。

“周峋,你是不是生气了?”

“有一点点。”

“为什么?”

“气你分明跟我在谈恋爱,却还要胡思乱想。”周峋微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低声道:“阿婧,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行动了,省得你被不相干的人影响。”

“……你不要跟我较真。”赵依婧轻声道,“你知道我比较敏感,有些话,说出来我就舒服了。”

周峋笑了笑,宠爱地摸摸她的脸。是啊,她很敏感,也很无助。赵依婧从来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是如何的。从前便是如此。他是因为芳姨才待她体贴,还是因为他本身的修养礼貌。亦或者,是他与生俱来的善良。追他半年,他答应与她交往,也会呵护她,陪伴她,与她嬉戏打闹。可这人总是心思隐匿,为人处世天衣无缝,窥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哪怕如今重新在一起了,他的心也犹如蛰伏在深海中,无法窥测。他是怎样想她的,是真心爱她,爱她多深,还是如沈修南所言,只是被她一时所感,赵依婧一概不知,只能摸索着不断往前走。

“周峋,不管你怎么想我。”

赵依婧放柔了声音,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早已宣之于口无数次的话语:“我爱你,是真的。”

“嗯,我相信。”

周峋抱住她,忽然将她翻转过来,让她整个人坐到了自己腿上。赵依婧一愣,险些失重,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但是这次,你要自己证明。”

他语带笑意,赵依婧睁大了眼睛。她面色泛红,想往后退,周峋却坚决地禁锢住她,动作与他的神情全不相符:“上来点。”

“你……”

赵依婧了然他的意图,顿时红着脸摇头,小声道:“我们回家去。”

周峋轻笑,朝她微倾过去,离她极近,鼻息相闻,体温缠绕。男人视线下移,落到她水润的红唇之上,低声开口:“我说过会让你先选。你如果非要离开,我同意。”

赵依婧心跳加速,又听到周峋在她耳边道:“说吧,回家想在哪里。”

“我……”

赵依婧呼吸快了些许,而始作俑者依旧不紧不慢,温热指腹不停在她唇瓣抚弄,颇具暗示意味。他们距离那样近,只要一方稍微主动嘴唇便可黏在一起,再不分离。但周峋偏偏没有行动。他要把最后的选择留给赵依婧。

是了,是了。他又在欺负她。他有恃无恐,非要逼她按捺不住。他必须让她打破自己的卑微,叫她明白,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不要管以后将要面临什么。当下,此时此刻,他是她的,这就足够了。

然而直到这一瞬,周峋也可笑地明白,若他主动了,若他吻了赵依婧,那么,他不可能再潇洒了。人有多贪心,眼下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些口一旦开了,有些防线一旦塌了,如何再能回到过去,回到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时候。他曾经绝不容许外人踏入的禁区,如今总算有人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他不能叫她知道这一切,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可如果现在不抱紧她,拥有她,这份渴求会立刻叫二人灰飞烟灭。

赵依婧全身僵着,无从开口。大脑似乎化成了面糊。周峋忍不住笑,却并不催促她,只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想好了吗,嗯?”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周峋笑意更深,捧着她的脸,呼吸若有若无地与她擦过,却不吻上去,似诱惑,似缠绵,“再好好想想。除了那三个地方,不管哪里,我都陪你去。”

“周峋,你不要这样……折磨我。”

周峋的手掌太热,贴着她的肌肤叫她心神皆溃。她心尖发颤,脑子也要转不动了。身体有呼之欲出的情感,她再不想顾虑太多。女人反客为主,握住了周峋的手腕,用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如他以前那般,唇舌深入,将他拼命纠缠。

周峋垂下眼看着她。他原本不想主动,一切皆由她来。这一刹那的火焰却燃尽了彼此的理智。他更深地回吻她,手掌牢牢扣住了她的后颈。

他将另一只手收紧,勒得赵依婧腰肢疼痛。赵依婧的嘴唇是甜的,比晚餐的蜂蜜还要甜美可口。周峋离开她时,二人视线交错一秒,望着女人脸颊红透,又再度含住她的嘴唇,比品尝蜂蜜更加耐心辗转。

待到赵依婧逐渐迷失,身躯放松下来,他才寻着她的手,拨开她紧张握着的拳,将那白皙柔嫩的手指舒展开来,轻轻搭在他的衬衫领口上。

“脱了。”

他低声命令。一步一步,步步为营。

想来这便是被偏爱的资本。他要的不仅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心。身体的安慰是最为干脆,最为直接的。可对相爱的人来说,也是最微不足道,远远不够的。她想要什么呢。周峋的爱,周峋的身体,周峋的灵魂。她什么都想要。只要是周峋的所有。

一场突如其来轰轰烈烈的情事又叫赵依婧忘了自己是谁。她原先本还多少有些放不开,可这次周峋却要叫她深刻地看清楚自己是如何清醒着走入沼泽,被条条藤蔓缠缚。他要亲手摘下这片纯洁透亮的月光,明目张胆地纳为私有。

赵依婧的灵魂仿佛都被烫伤,喉咙又干又疼。偏却听得那人神色自若地在她颈边呢喃,“现在有实感了吗。”

这人恶劣至此,赵依婧想抬手打他,终是没有力气,瘫软下来。

“总有那么多的眼泪,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周峋一下一下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她的肩背,偶尔与她额头相抵,眼神多情温存。或者亲吻她卷翘的睫毛,或者与她十指交缠,微微喘息。赵依婧片刻失神,忽然从他的眼底好似感觉到了一片爱潮。她的心脏震动,只觉得那汪海水很蓝,很暖,涌进她的胸口,像要把她彻底淹没。

惊吓的是这时杨易打来了电话。周峋低低望着闪烁的屏幕,随意接起。赵依婧抱紧他,埋下头。杨易应是有事叫他去蓝夜酒吧,周峋笑了一声,慵懒道:“没空,不想上班了。”

赵依婧听见那头的大喊大叫,周峋却果断地挂了电话。

赵依婧发狠地咬他,低叹着:“你是什么恶趣味……”

什么叫重色轻友,某人此刻诠释得淋漓尽致。当下的柔情短暂,每分每秒都是抢来的,偷来的。与之相比,什么兄弟亲朋,工作前景,他统统不想管。

赵依婧被欺负到哭着求饶。脸颊亦被汗水湿透。之后,她裹在周峋出门携带的一件宽大外套里,神情仍带着茫然,有些怔怔地问:“……我们是来看海的?”

周峋轻轻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像哄宝宝似的微微摇一摇,声音低下几分,“还没看过瘾?”

“……差不多了。要回去了么?”

周峋亲亲她的指尖,“再陪我会儿。”

赵依婧不好意思,半真半假地说:“你以前谈恋爱可没有这么黏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赵依婧握紧他的外套嗅嗅,上面没有烟味,只有一丝清浅的洗衣粉气味。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峋,像要看穿他的坏心思,“……你带我出来,是故意的吧?”

“也不全是故意。”他唤着她,“阿婧。”

“怎么?”

“以后,如果你有不开心,或者介意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周峋看了她一会儿,手指帮她整理着有些乱了的发丝,说:“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我不能限制你跟任何人见面,因为那是你的自由。但我也不能原谅那个人。不管未来我们会怎样,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现在。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不会离开你,不会背叛你。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用避讳。除非,你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你不要倒打一耙。”赵依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眼珠湿漉漉的,清纯撩人,“我都把我的心捧到你面前了。你再说我不信任你,我要咬人的。”

“刚刚好像咬过?”

“……你自找的。”赵依婧瞪着他,又笑起来,缩在他的胸前明确郑重地说道:“周峋,知道吗,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所谓男朋友的身份,或者是身体上的欢愉。这些东西,你都能给别人,或者,曾经也给过别人。”

周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露出她一张乖巧雪白的小脸,低声笑着:“还在吃醋?”

“对,一辈子都过不去。”赵依婧拉住他的手,将掌心稳稳地按在自己跳动的心口,眸光热切地注视他,神态十分认真:“但我最想要的,是你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的东西。是心,是情,是冲动,是嫉妒。是你那些可能并不想对我提及的过去。周峋,我想等你。等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把你经历的一切都告诉我。不管是你和林婕,杨易,许磊,还是和小晔之间的故事,你不提,我不会问。但是我会等你主动开口。”

周峋暂时无言,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周峋克制住了再度吻她的冲动,把放在车载屏幕下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男人的衬衫依然并不端正地套在身上,领口敞开着,有种一看便颓靡勾人的气质,“你想听哪段,我现在就可以对你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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