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一片未散的阴霾笼罩着淮市。
是日,公安局接到举报,又抓了几个线下贩毒的年轻人。都染着头发,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七岁。审讯室里,几个警员威逼利诱,他们却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即使吸毒,也是玩玩,又不犯法。
未成年的那个性子硬,也最让警员们头疼。他讲义气,崇拜他的大哥,一个人认下了所有罪。谢尘审了他一天,心中烦躁。若是换了以前,他真想几拳头揍在那张跋扈又扭曲的脸上。可法治社会,对面即便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也不能动粗。到最后,谢尘只能拍案而起,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口头威胁,可那小子依旧冷笑着,越笑越猖狂,“你们警察不是很有本事吗?那么多吸毒贩毒的,你们倒是全抓完啊!老子愿意帮兄弟顶罪,你们能拿老子怎么样?啊?老子就是什么都不说,急死你们!”
他奋力扑到办公桌前,抓起桌上的钢笔,不顾警员的阻拦,在口供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念过书,竟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不像样。
这人软硬不吃,谢尘拿他也没辙。他把剩下的工作交由别的警员去做,自己出了审讯室,径直迈向办公大楼。
办公室里,同事们热烈地讨论着这次的抓捕行动,可一看谢尘脸上的表情,都噤了声。
大家心知肚明,也习惯了这样的失望。缉毒的路漫长艰苦,别说以往,只是今年就已经有四五位警察殉职,其中一个还是谢尘多年的兄弟。不甘与愤恨始终难消,可有时,也会涌起一股澎湃的无力感,就像现在。
冯青山站在窗前看着树。这棵树经过了几日暴雨的洗礼,如今叶片嫩绿,色泽焕然一新,有种重生般的美。
冯青山拿了根烟夹在指间,微微地摩挲着,许久未动,直到谢尘走到他身旁,“队长,又白忙了。”
冯青山侧过身,“没白忙,抓一个是一个。”
“都是小鱼小虾,哪抓得完。”谢尘想到那小年轻嚣张的脸,“这些混蛋书没读过几天,倒是把什么忠孝节义贯彻到底。狗屁的忠孝节义,全他妈是群社会蛀虫,个个都该千刀万剐。”
冯青山笑了一下,“你呀,气性太大。你入了这行,就早知会有这天。要真能一帆风顺,世界就大同了。”
谢尘想起一事,“队长,上次给孙大虎转账的人我们已经查出来了。”
冯青山点点头,示意他出来说。
二人出了办公室大门,在外面缓慢地走着。谢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那人叫岳文韬,是个绘画天才。他自己在国内开了一间知名的画廊,每幅画都是以千万高价拍卖出去,被很多高层人士和官员买来赏玩收藏。因此,他的账上流水巨大,这次的十万块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冯青山转过头,“洗钱的暗哨?”
谢尘说:“是的,都是老把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给孙大虎转账,就又去查了岳文韬名下的所有生意往来,结果查到了奉赢棋牌社的老板,也就是我们派外线盯了很久的王松。他在岳文韬手底下收购过好几幅名画,每幅画的市价都在五千万以上。”
冯青山明白了,“是王松在针对周峋?”
“大概率是。”谢尘给出一个肯定回答,继续说:“然而还不止这些。王松这个人十分可疑,他本来在淮市一直是个小小的棋牌社老板,可这几年,他崛起得实在太快了。如果只是贩毒,他不可能会接触到比杨易更大手笔的生意。听闻他近期接下了一些公司的烟酒原材料出口权,我派人查过,都只是些皮包公司,根本吃不下这么大的生意,而它们背后最大的股东却是一个咱们都很熟悉的人。”
冯青山警醒地问:“谁?”
谢尘答:“沈章怀。”
冯青山停下步伐,“说下去。”
谢尘道:“如果只是正常的烟酒代理,何必分这么多公司做账,一个公司分一点。何况,沈章怀平日里也酷爱收集名家画作。岳文韬前半生资质平平,过得穷困潦倒,自从受到沈章怀赏识以后,便一飞冲天,名声大噪。你看,沈章怀,岳文韬,王松,还有孙大虎,他们之间不是存在着很可疑的联系吗?”
沈章怀。
境外集团。
纯度一样的四号。
冯青山心道,那便说得通了。
沈氏白酒与房地产业几乎垄断全国,世界闻名。而沈章怀如今虽已高龄,但官场上依然流传着他的故事。此人年轻时政绩斐然,从县委入区委,又从区委转为市委,在位时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后来却不知怎么,直言身体不适,无法操劳,只愿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于是辞去了职务,与家中独子做起了白酒生意。
弃政从商,还能做大做广,也是少有的成功案例。
但沈氏的这条路走得并不平坦。前些年,有人举报沈氏的税务问题,那会儿遇上严打,沈氏股市动荡不堪,眼看着摇摇欲坠,沈章怀的儿子沈修南竟以一人之力阻止了这场灾难,随后外界便传言纷纷,声称沈章怀从前是太过刚直所以得罪了人,而今事业蒸蒸日上,必是招人眼红。众人深以为然,再者警方也确实没有查出沈氏的账目问题,这场税务风波这才平息。
现在种种迹象直指此人,冯青山像在无边的黑暗中见到了一丝曙光,他立刻对谢尘严肃说道:“查沈章怀。查他名下的公司,账目,股东。一个一个查,内线外线都用上,我们要争取一网打尽。”
“队长,有把握吗?”
冯青山说,“最多两个月,我要看到结果。”
“是。”谢尘有些兴奋,可又想到了什么,面露担忧,“队长,周峋和许磊那边要不要想办法通知一声?如果幕后和他们做交易的真是沈氏,他们心里有个底,也可以掌握更多的证据。”
冯青山说:“不用了,他们都是聪明人。关键时刻,知道该怎么做。”
谢尘懂了,“队长是想保护他们。”
冯青山说:“总要杜绝他们去铤而走险。那两小子都还年轻,希望老苏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们。”
谢尘表情变得微妙,“可是队长,周峋在取保候审期。要是他参与了贩毒,临阵倒戈,故意误导我们,那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也不是不可能。”冯青山闻言笑了笑,洒脱道:“这十年,咱们不是质疑过无数次吗?每次都抱着愿赌服输的心态,虽然失败过,但赢的次数也不少,不是吗?”
冯青山看着他,忽然又摇了摇头,敛去了笑意,眸中浮现出一丝难得的伤感,静静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围栏旁,凝望着花坛里的各色鲜花。
他点了根烟,烟雾袅绕,又被他一口吹散,轻轻笑了起来,“小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真出了问题,那就是我们赌输了,只能为此付出代价。”
“队长,我不是要怀疑他。”谢尘眼底闪烁,嗓音渐沉,“他助警方破获过那么多案子,是个非常优秀的线人。可,人心难测。”
冯青山懂他的心,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肩,再望向树影摇晃的地面,神色黯然,一丝怅惘。
他并非心性如此坚定之人。或者说,每个缉毒警察都无法对卧底或者特情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年轻时候,他也曾想过,世上为何会有卧底这种职业?不,也许连职业也算不上。因为它没有保障,没有奖金,没有期限,一个弄不好还会小命不保。这世间的毒枭性情千奇百怪,各不相同,要想顺利地混进去,并得到他们的认可又岂是容易的事。冯青山当年打入犯罪团伙,与他一起接受任务的共有四名警察,都经过了体术考核和精神评定。那时的教官告诉他们,这是一场没有规则,没有模板,没有经验可以借鉴的人性之战,因为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忘记自己是一名警察,每天不断催眠自己,告诫自己,你就是一个罪犯。一个利益至上,凶残成性,仰慕你们的大哥,且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性命的罪犯。
冯青山与同事们通过了条条审核,然而在成功混入组织的第一天,他便亲眼看见自己的三名兄弟被乱棍打死在眼前。
却不能哭。只能笑。越来越放肆地笑着,一分一毫都作不得伪。否则,下一刻死的就是他本人。
卧底究竟是什么。是警察,还是罪犯。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极端分裂出来的人格,一具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又能承受多久。
一年两年或许能够。那么五年六年呢。
人性是件既简单又复杂的小事。世人皆知世上无纯粹的善恶黑白之分,好人也做坏事,坏人也做好事。人人出生皆是一张白纸,这一趟繁华旅程也许就是这张白纸被逐渐浸黑的过程。绝对的黑是少数,大部分人处于一种灰色地带,模糊难辨,是因为极少会面临着来自灵魂的选择和拷问,因为黑白之间至少还有法律这道神圣而不可触犯,不可逾越的界限。
可这道清晰的界限于卧底而言又是什么。如果需要双手染血才能生存,你杀是不杀。如果需要同流合污才能博取大哥信任,你做是不做。
如果你心有所属,却不得不违愿拥抱别人,你抱是不抱。
如果世间只分善恶好坏,那卧底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这道连法律也无法裁决的边缘地带,任谁涉入,都是一世断不开的藤蔓缠绕。我是谁,谁是我。
可卧底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有着贪嗔痴恨欲的平凡人类。人向下的堕落永远比向上的攀爬要来得快得多。常言道,温柔乡,英雄冢。人性极难禁得住试炼和考验。不是没有出现过警察和特情背叛了警方的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警察爱上了团伙中人的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在一片枪战混乱中,警察失手误杀了警察的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有些警察即使到死,除了他的上线,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警察的情况。
那些死在尘土与鲜血中,连死后都没有归处,也没有名誉的警察何其之多。因为他们一旦踏上了卧底这条路,便已然将死后哀荣也一并舍弃了。
多么可敬,却又多么可悲。
人是感情生物,一种生活过久了,难免产生依赖和眷恋。无论身边那些人是不是罪犯,他们也会经历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的快乐时光。可自古忠义难两全,一句法不容情,便将黑白硬生生地割裂开来。
是啊,法不容情。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一旦触犯了法律,便要得到相应的惩罚。只要你杀过人,无论你杀的是好人还是恶人,你都要接受来自法官的审判。
当年,在那个如花似玉的年纪,李然然自告奋勇愿意投身毒窝,所有人都不同意。这么小的丫头,一旦入了犯罪组织,等待她的将是多么恶心腌臜的事,大家可想而知。但那会儿缉毒行动止步不前,之前打入内部的几名警察都被杨易亲手揪出来杀死了。小姑娘年纪轻轻一身血性,队里开过好几次会后,终于答应让她以身犯险。但也有前提,万一她得不到杨易青睐就要立即抽身,李然然雀跃着欢呼振臂。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又真是一腔热血视死如归,李然然混到杨易身边后,果然将杨易迷得神魂颠倒。而在这之前,淮市整个警队只有冯青山和谢尘知道周峋是自己人。
他们告知了李然然周峋的身份,希望关键时刻周峋能帮李然然一把。李然然做得很好,只是那时警队里出了叛徒,叫她身份败露。周峋开枪击毙了她,听闻脑浆溅了一地都是,场面万分血腥。
若是换了旁人知晓这种事情,只怕觉得残酷又无情。可冯青山并不这样以为。他只感到难过,感到悲哀。他对李然然的死痛心疾首,也对周峋的处境深感无奈。周峋作为特情留在杨易身边已整整十年有余。十年,他做过多少不愿做的事,杀过多少不愿杀的人,只怕毒品和美女两个字光是听着也足够叫他生理性厌烦。然而,他不残忍堕落如何能活到今日。可残忍的下场便是,也许他会忘了初心,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留在弱肉强食的地方,日日与警察斗争不已。
杀死李然然的那一刻,他是何种心境,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压力。那份沉重的嘱托,明明临死却依然热切带笑注视着他的眼神。午夜梦回时,他该怎样说服自己是个好人,提醒自己别忘了他最初的目的。
李然然死后,警方怀疑过周峋叛变。他太冷血,又太聪明,这种人即便是为警方做事依旧招人忌惮。以后任务完成,只怕也是要被终生审判和监视的。但冯青山不相信,也不想这样做。他不愿做警匪电影里那凉薄的警察,不愿相信那些犯罪窝里的人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卧底和特情已经足够艰难,若是连警方和社会都不能尊重理解他们,许他们一方容身之地,他们结局又当如何?真要逼得走投无路去投靠罪犯?真要来个同归于尽才能忠义两全?
不。他不想这样。这也并非他做缉毒警察的初衷。如果说卧底渗入毒窝是在赌,那警方用人亦是在赌。押上命,押上一切。善恶黑白皆是人心,阳光只要稍一照射便是无所遁形。他愿赌,赌他初次见到那个男孩时坚毅又冷漠的眼神。赌他十年置身毒窝仍然初心不改。赌李然然对他的信任。那时候,李然然似乎预知到自己将要死亡,前一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条信息那么简短,可冯青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队长,如果然然明日不幸殉职,只怪罪犯狡猾,不是任何人的错。不要自责,也别怪阿峋。
——身为缉毒警察,我有一万个理由去死。必要时刻,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我们为心头所爱,为一份公道,为一份真理。不必再伤怀,若知我所求。
——李然然。
她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这条短信,不是以叶赋之名,而是署下真名。冯青山看完,顷刻便支撑不住,泪流满面。
冯青山看不开生死。他怕死,也怕身边的人死。所以他不敢结婚,不敢有孩子。未知往往与黑暗联系在一起,让人心生惧意,而他从不愿做那口是心非之人。人类脆弱又渺小,可忠义,情感,尊严,却毅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坦然赴死的理由。那时他便知,有些时候,美名和赞誉也是次要的。对某些人来说,哪怕死后要背负骂名,也要坚持前行,尽职尽责,俯仰无愧于天地。
也是因为有着这些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也是因为有人愿意相信并追逐着这些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才能充满秩序,一步步循规蹈矩地运转下去。
然然死后,警方展开了大规模的扫黑除恶行动,把当时潜藏在公安局里的黑警统统连根拔起。
累吗?挺累的。可是当警察累,当卧底呢?
他当缉毒警察二十年,而那小子身陷毒窝十年。面前是永远也攀登不到顶峰的高山。脚下是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滚滚海水。黑与白,生与死,皆在一念之间。周峋不是警察,并未受过专业训练,当初单枪匹马闯入沈宗的场子,没过多久,苏国森的儿子苏微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公安局。那会儿冯青山还是副队,和苏国森有过一次办案的经历,视他为师,交情甚好。他见到苏微时,苏微眉眼倦怠,下巴底下全是青色的胡茬。冯青山想拉他进办公室说事,他却摆摆手,说不了,我来只是想求你们一件事。
冯青山问什么事。
苏微说,请你们相信周峋,我拦不住他了,他非要这么做,我拦不住他。
冯青山皱眉,问他,周峋是谁。
苏微咬咬牙说,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想要报仇,他已经这么做了。
冯青山问,什么仇?
苏微说,天大的仇。杀父之仇。我父亲死了,周峋恨他们。冯叔,来不及劝他了,您就信他一次。
胡闹!
冯青山勃然大怒,呵斥苏微。
是啊,胡闹。简直是太胡闹了,该说他们单纯还是幼稚?把生命当儿戏,把荣辱当浮云。报仇?何其可笑的理由!冯青山气到浑身发抖,一遍遍告诉自己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即又苦口婆心地让苏微把周峋拉出来,不能叫他白白送死。可他劝得了苏微,却劝不了周峋。然后就只能放任他胡闹到了今天。
周峋的表现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传言掌控淮市的老大沈宗只喜欢天生的恶人,嗜血残暴,无可救药。对他而言任何的投诚和表明心迹都是毫无意义的。因此警方想要在他身边安插内线就显得艰难至极。可周峋做到了。十九岁的男孩带着一种快要坠毁的破碎感和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恶毒狠绝,叫沈宗刹那便看中了他。他们似是同类相吸,尔后,周峋又带出了杨易。
沈宗倒台后,周峋替杨易顶过一年罪,冯青山曾觉他做得已然够好,想找个法子保他出去,从此远走高飞,离开淮市。但周峋心思缜密,他告诉冯青山,杨易可能会派人故意犯罪混入监狱来探望他,若是就这么走了,不但前功尽弃,保不齐还会死得不明不白。杨易这人虽然重情,可面对背叛绝不心慈手软。冯青山觉得他所言有理,就依着他认认真真地坐完了这一年牢狱。
一年间,他才得了机会好好地审视眼前这名容貌出众的年轻人。他在监狱里时常安静,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或看书,或思考。旁人打架也好,争吵也罢,即使对他冷嘲热讽,也引不起他的半点情绪。他的容颜身材太过优秀,难免招来别的犯人嫉妒挑衅,可他冷冷清清,好似一颗心都已浸入寒冰之中,再无丝毫温情暖意,连作为人最基本的喜怒哀乐也不复存在。
他与监狱格格不入,即便他手上背上都是伤痕。他从最污秽,最肮脏的深渊而来,可冯青山希望,他能从心到身再到灵魂,都是一派干干净净。
可他真的干净吗?他分明带着强烈的仇恨。那恨他虽从未表露出来,但一直扎根在他心中,日思夜想,未有一日忘却。
仇恨是人心底的一口气。带着不甘和愤怒。只要一刻没有放下,人便要一日受折磨。如此一来,他的人生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再精彩绚丽的风景对他来说也是虚无。他会永远被这样的负面情绪所牵绊,所压抑。太可怜,也太叫人心痛。
冯青山心想,十九岁的周峋或许看不开许多事,但到了三十岁,他未必还看不开。人要成为好人或者坏人,可能也需要一定的契机,一个甘愿为他花心思,花感情的人,无论这个人是他的父母,爱人,或者老师。他既然怀抱着深深的仇恨而来,这恨既会助他完成心愿,可也会在不经意间将他摧毁。他既已遇上了他,便再不能对他不管不顾。若是没有人在此时此刻对他施以正确引导,那么他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人的生命需要一个极大的支撑才能变得饱满鲜活而不至于苍白失色,那么冯青山希望这是一份热爱,一份为公理为正义而战的执着,是一份坚守,而并非是一份向死而生的决绝。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