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黎岁把没送出去的鱿鱼串和刘露露分了。担心嘴角再被辣到开裂,刘露露挑了一串看起来没那么辣的,其余全进了黎岁肚子。
半夜,黎岁被痛醒进了急诊挂水。医生说她这是吃得过多又太重口刺激了肠胃,让她接下来一周都吃清淡的。
唐女士和黎先生在旁边研究未来一周的养胃菜单,黎岁摸出手机对着挂水的手拍了一张。
找到刘露露的微信,发送。
【pear:[图片]】
【pear:鱿鱼再好吃,也不可贪多,望君谨记。[抱拳]】
对方竟然秒回:
【LuLu:!医院!严不严重?】
【pear:但凡再严重一点,我就不用上明天的早自习了。[微笑]】
【LuLu:看来身体也知道你是高三狗,不能耽误你的学习时间。[微笑]】
【Pear: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LuLu:我在让我的溃疡知道谁才是主人。】
【LuLu:[图片]】
嘶——
褐色的桂林西瓜霜粉末在嘴角的溃疡上厚厚地铺了一层。
黎岁知道那玩意儿有多苦,光是看照片都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pear:真狠!】
【LuLu:痛死了[大哭]】
一波安慰后,刘露露突然提起江赐。
【LuLu:他要是吃了,得辣疯!】
黎岁稍稍设想了一下江赐被辣疯的场面,瞬间就有了很浓的人味儿。他这个人不管是笑还是不笑,给人的感觉都是冷冷的,就像是……
没有心。
冒然得出的结论把黎岁吓了一大跳,她和江赐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根本谈不上了解对方,就这样给人贴上标签也太不礼貌了。
黎岁摇摇头,试图把刚才的想法晃掉。
唐女士见她摇头晃脑,赶忙问她是不是头疼。
黎岁顺势贴着黎先生伸过来摸她有没有发烧的手心蹭了蹭,软声软语,“只是脖子突然有些酸,你们别担心。”
夫妻俩松了口气,异口同声:“没事就好。”
“爸爸回陵城工作的时间定下了吗?”黎岁转移话题。
黎先生摸了摸她额前毛茸茸的碎发,“等你好了,爸爸再回去。”
这一回去,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是分居两地的状态了。
黎先生不舍地捏了捏女儿肉感十足的小圆脸,“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再过五个小时就得起床准备去学校,真的不用请假吗?”
“还有足足五个小时呢,够我睡了。”说着,黎岁就把眼睛闭上开睡。
她在高三这个阶段转学,要想尽快适应新学校的节奏是比较难的,好不容易在这一周的时间里熟悉得差不多了,如果这时候请假,又得落下不少节奏。
黎先生为女儿盖好被子,“睡吧,爸爸妈妈就在旁边陪着你。”
“晚安。”黎岁俏皮地睁开一只眼。
黎先生哑然失笑,“晚安。”
“妈妈也晚安。”黎岁转头看向温柔铺床的唐女士。
唐女士转身,弯腰在她额头给了一个晚安吻,“睡吧。”
黎岁躲在被子里给刘露露发了晚安,放好手机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黎岁睡得还算安稳,早上起来喝了碗黑米粥,精神和胃口也还不错。
就是进校时路过勾魂烤鱿鱼的小摊,肚子莫名一痛。
看来是PTSD了……
教室里,江赐跟往常一样在睡觉。
黎岁从兜里搜出那张五十的纸币,屈指往课桌轻轻一敲。大概过了五秒,人才慢悠悠掀起眼皮。
冷淡的眼睛里尽是疲惫的红血丝,他该不会下了晚自习又杀了一晚上的鱼吧?
听说江家的鱼片粥卖得很好,经常凌晨两三点店里还是爆满。可惜黎岁是个苦逼的高三狗,到现在还没机会亲眼去看看。
回过神,黎岁把手底下的纸币往前推了推,“昨晚我等了你近一个小时也没见到你,时间太晚我就先走了。这里是你给我的钱,麻烦收好。”
刚到座位上的刘露露听见这番实在礼貌的话,想到昨晚她腿都蹲麻了,忍不住插了句嘴:“昨晚你让我们小黎帮你买鱿鱼,结果你怎么不在小门等着?”
嘴角的溃疡还没好,一说话就容易拉扯到,刘露露疼得眉头紧皱,完全没给江赐好脸色。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大有江赐不把话说清楚,她就要冲上去跟人干一架的气势。
“我去办了点私事,所以到晚了。”
江赐指尖点在平整的五十元纸币上,唇角掀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刘露露有样学样,讥笑道:“是吗?”
依她看,分明就是故意折腾黎岁!
江赐没有回答,而是目光转向黎岁,眼尾微扬,“不信的话,可以去调监控。”
“调就调!”一旁的刘露露脱口而出。
黎岁心下叹了口气,“你的溃疡还没好,说话当心点,别又严重了。”
具体怎么回事,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是她骂人在先,江赐气不过想要戏弄她出气也是应该的。
而且,要是真如江赐所说,调监控那不就尴尬了吗?
刘露露咽不下这口气,可她又不愿和好友对着干,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江赐,转身把书往课桌啪地一摔,想象这是扇在了江赐脸上。
今天是英语早自习,黎岁拿出单词短语的册子准备早读,转头发现江赐又趴下了,想想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那家鱿鱼很辣,不适合你。”
万一她又误会了人家呢?
黎岁在心里这么想。
说完黎岁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册子上,认真记忆。没发觉江赐朝她看了过来。
往常总是气血很足的一张脸看起来有些憔悴,总该不会是跟他一样被逼着去熬通宵了吧?
很快江赐就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笑到。
他什么时候也操心起别人来了?
肯定是觉没睡够,脑子出bug了。
重新把脸埋进臂弯时,江赐瞥见黎岁手背上的针孔。
女生的手很白很细腻,稍微有点痕迹就会让人难以忽视。江赐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昨晚老东西叫我去拉鱼,所以来迟了。”
“嗯?”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办了什么私事吗?
黎岁转头时,江赐正要趴下去。她赶紧伸手拉住他的校服袖子,“所以你不是在耍我对吗?”
小时候好奇鸟为什么会飞,于是黎岁见人就问。旁人给不出准确的答案,她就翻书查,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这个刨根问底的习惯,黎岁从小保持到了现在。
江赐话刚出口就觉得他自己被鬼附了身,暗骂一声真他妈有病后,想着到此为止。不料黎岁竟追着他问。
圆润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就跟中了大奖似的。江赐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烦躁地甩开了抓在他袖子上的手。
“我是不是耍你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黎岁秒答,根本顾不上磕到桌角的手。这可关系到她对他的认知。
对一个人的认知会决定接下来的相处。
而相处模式又会决定两个人能不能成为朋友。
人活在世上不过三万多天,多结交一两个朋友总是好的。
重要个屁!
看不出来他是骗她的吗?
根本就是个猪脑子!
亏老师还夸她聪明,真是瞎了眼了!
这种蠢东西等出了学校,不知道得闹多少笑话!
骂完黎岁,江赐又把自己骂了一通。
傻逼玩意儿!她是你谁啊,你就管她!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
“就是明知自己会迟到,还是让你在那儿等。”
他的意思够明显了吧?
再听不出来,她的脑袋就可以捐了。
然而,江赐没在黎岁的脸上看见失望,反倒是看见了理解。真是好笑,她竟然理解他。
她理解他什么了?
他有什么需要好理解的?
“方便加个微信吗?”黎岁递上纸和笔。
本来刘露露说江赐在班上没朋友她是不信的,同班三年,哪能一个朋友也交不到?结果昨晚他连一个帮忙传话的同学也找不到。
一个能够善待流浪猫的人怎么会没朋友呢?
江赐几乎是一瞬间就读懂了黎岁的意思。她这是在可怜他吗?
啪——
一挥手,笔和纸落地。
“不方便。”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随之而来的是课桌椅摩擦瓷砖的刺耳声。
原本紧密贴合的两张课桌被江赐拉出了一条楚河汉界,他警告黎岁:“未经允许,不准靠近,否则别怪我口吐芬芳。”
虽然黎岁想和江赐做朋友,但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人家都放狠话了,她要再眼巴巴地凑上去,显得她多贱似的。
捡起纸和笔放好,黎岁也把自己的课桌往里挪了挪。
楚河汉界又变宽了些,她告诉江赐:“放心,我不会越界。”
接下来的一整天,黎岁都没再跟江赐说过一句话。江赐也和平常一样一直睡觉,两个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最后一节晚自习前,江赐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发现从早到晚总是坐得端端正正的人竟然趴在桌上睡觉。
江赐轻嗤一声,大马金刀地坐下。看来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这节课江赐难得没睡觉。他手里转着一支笔,时而看看班主任锃光瓦亮的头顶,时而看看窗外悬在树梢上的月亮。
最后目光落在他一动不动的同桌身上。
不愧是猪脑子,真能睡。
视线移开的一刹那,江赐注意到黎岁微微发抖的手。
那只手上有被桌角磕出的印子,即便是被她放到了桌下,也显眼得很。
看着莫名心烦,江赐很快就把脸别了开。
但余光里的一抹红色让他不自觉拧紧了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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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野狗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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