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珠见着姜柔进来，只淡淡道：“二姐姐怎么过来了？”

她语气中带了几分随意，并不敬重姜柔这个隔房的堂姐，姜柔只当没听出来，笑了笑道：“在屋子里闷得慌，便想着来郡主这芳菲院坐上一坐，到底是郡主的院子，比我们那儿不知要好上多少去，想是大伯母对郡主分外上心，才从库房里搬出这么多的摆设来，只这多宝阁上的古玩器物，就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姜柔这般刻意奉承，姜宛珠心中很是受用，脸色也微微好转了几分，含笑道：“都是些身外之物，略作点缀罢了，二姐姐若喜欢哪样拿走便是了。”

姜柔驀地一笑，对着姜宛珠道：“瞧瞧这语气，分明是有大福气的，倒像是宫里头的贵人给人赏赐东西一样。”

不等姜宛珠开口，姜柔又道：“先前阿侬妹妹当郡主时也这样大气，祖母还说等阿侬妹妹明年及笄了嫁进东宫去，咱们寿宁公府便要出位太子妃了。”

“只是，阿侬妹妹如今既只是个商户之女，自然没那资格当太子妃了，真真是可惜。”

姜柔的话音刚落，姜宛珠便愣在了那里，下意识问道：“什么太子妃？”

姜柔见着她诧异，微微一愣，随即惊讶道：“莫不是没人和郡主说过这桩事儿，倒是我多嘴了，郡主饶我一回只当听岔了吧。”

姜宛珠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只留了如翠在身边伺候。

姜柔见着她这样，只好开口又道：“我竟不知郡主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

“阿侬自小住在宫里，和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殿下身份尊贵，咱们寿宁公府也是显赫，其中又有已故安阳长公主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彼此虽未过了庚帖却是默许定了这桩亲事，若你未回府认亲，等明年阿侬及笄礼一过，怕是就要嫁到东宫去了。”

“我早就说郡主刚回这寿宁公府身边没个人帮衬可不行，那鸢儿姑娘可是祖母赏的？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郡主？”

“也对，她们身份低微怕是不敢说主子的事情，更不论涉及东宫太子了，今个儿也是我一时忘了分寸，才给郡主说了这么多，郡主莫要怪罪才好。”

姜宛珠听着这话，深深看了姜柔一眼，她这二姐姐除了会奉承她倒还有几分用处。

姜柔虽是庶出，身份卑微，可到底仗着寿宁公府的显赫在京城贵女圈子里走动了这么多年，知道的事情自是不止这一件。

这般想着，姜宛珠眉目中闪过些什么，再次开口的时候便多了几分亲近拉拢之意：“什么怪罪不怪罪，宛珠刚回府不久很多事情不知道，往后还要仰仗二姐姐你呢。”

这声二姐姐带了几分亲昵叫出声来，姜柔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对着姜宛珠道：“仰仗不敢，往后你我姐妹二人相互提点便是了，郡主只需记着在这公门侯府，姑娘家唯一的出路便是往高处嫁，身份高了旁人便只能对你跪拜仰望。”

听着姜柔这话，姜宛珠脑子里不自觉就出现江侬对她跪拜的场景来，只那样想着她就有些激动畅快，相信终有一日会成真的。

江侬嫁进东宫当太子妃是不可能了，可她是安阳长公主的亲女，依着之前的默许，这太子妃之位自当是她的。

这般想着，姜宛珠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来，谁能想到当日她一个被人轻视作践的商户之女，日后会有入主东宫贵为太子妃的一日呢？

不，不止太子妃，往后她还会是皇后，会入主坤宁宫身穿凤袍头戴凤冠令百官朝拜。

姜宛珠正想着，外头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太后娘娘传话出来说是后日叫郡主进宫小住两日。

姜柔一听，忙笑着给姜宛珠道喜：“真是件喜事，想是太后娘娘念着郡主了，才会叫人传话出来。”

姜宛珠心里也是高兴，这还是她头一回进宫小住，可一想着之前那江侬一年里有半年时间是住在宫中，心里头的那份高兴便消散了几分，觉着她这亲外祖母待她也就那样了，根本就比不得之前对江侬那般疼爱恩宠。

心中虽这般想着，当着姜柔的面她并没有表露出来，等到姜柔告辞离开后，她才对着身边的丫鬟如翠说起心中的想法来。

如翠方才瞧着自家郡主先是高兴之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大高兴的模样就知郡主心中有事，如今明白其中缘故，只出声宽慰道：“郡主何苦想这些，那江侬往日里再如何得宠，如今不还是个身份低微的商户之女，她那县主的名头听起来是风光些，可背后没有寿宁公府、没有太后娘娘，再风光能风光过郡主您去吗？”

“奴婢想着，郡主您这般尊贵，合该嫁进东宫当那太子妃，才不要便宜旁人呢。”

姜宛珠到底也还未出阁，听着这话脸红了下，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殿下长得怎么样，性情如何，这回进宫陪外祖母，我住在慈宁宫兴许能见到吧。”

如翠听着自家郡主这话，只跟着奉承道：“殿下也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吧，您住上几日总能碰到的。奴婢听说皇上这几个儿子里就属太子殿下性子最好，温文尔雅礼贤下士，虽今年才加冠却是性子沉稳，才思敏捷，要不然怎么皇上不立年长的定王，要立殿下为太子呢？”

姜宛珠虽未见过太子，可听如翠这么说，心中却觉着已经如认识了一般，她想着若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此生就再无遗憾了。

薛老夫人也知道了宫中传话叫郡主进宫小住几日的事情，晚膳时便对着姜宛珠提点道：“太后喜欢清静，不好喝茶，平日里爱抄写佛经只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你在身边伺候可帮着抄些佛经，太后知道你的真心定会愈发疼你的。”

“宫里头两位公主生母都是寻常位份，倒不必刻意奉承见了面以礼相待就好。”

“坤宁宫皇后娘娘最是看重礼数，若娘娘传召你切记要少说多听，遇上不知道的只笑一笑就是了，有太后护着，娘娘自会给足你体面的。”

姜宛珠听完点了点头，道了声记下了请祖母放心。

南氏看了她一眼，想着今日费嬷嬷打听到的消息，心想她这继女如今嘴上应承了，等进了宫还不定惹出什么祸来呢。

不然，也不会当街哭哭啼啼，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

当日既舍了江家上门认亲，如今就该规规矩矩的一门心思当寿宁公府的三姑娘，没得两头想占，叫江老爷当着下人的面打了她的脸。

不过老夫人有句话说得对，有太后护着，想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南氏将视线从姜宛珠身上离开，她并不打算将姜宛珠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回禀老夫人，左右老夫人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生一场气没得还要叫她这个继母来管束她，姜宛珠那样的性子也未必敬重她这个继母，她又不是闲得慌，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总归是去宫里头，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太后在，和她这个寿宁公夫人不相干。

......

江府

因着遇见萧邺，这一晚江侬睡的并不好，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才刚用过早膳，门房的婆子便前来回禀说是有两个老嬷嬷抬了一只箱子放在门口，说是有人送姑娘的，给姑娘赔罪叫姑娘莫要生气了，东西放下留了这句话人就走了，追也追不上，她不知该如何便来请太太和姑娘示下。

江侬一愣，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