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粥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呼吸不顺畅,像是午觉睡了太久的感觉。她迷迷糊糊地想:现在几点了?自己怎么睡到了这个时候?
眯着眼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只好撑着感官没有归位的身体,掀开被子起身。床帘拉开,唐粥眼前变亮,却在看到屋内的陈设后愣住了,宕机的大脑这时候才开始重新运转。
她觉得此刻应该思考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我是一名勤勤恳恳打工人,毕业一年月薪八千,有房无车有辆小电驴。
很好看来没有失忆。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大学时候的宿舍?
不大的寝室里摆着四张半旧的高架床,下面是掉了皮的桌子,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寒碜。唐粥重新看了看被子和床帘,是她大学时候用的没错。
时光倒流了?
唐粥爬下床,这时候才记起自己醒来之前不是在午睡,而是在回家的路上。
当时有一辆失控的货车朝她撞来,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还在感慨自己运气怎么这么背啊,紧接着就到了这里。
所以应该是……
脑子被撞坏又产生幻觉了吧……
这比时光倒流靠谱一点,奇怪的事情唐粥见的不少,她的接受能力向来很强。
她重新打量了一遍宿舍,连桌子上的桌贴都和记忆里的没有差别。只是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古老卷轴,材质有些像羊皮,十分突兀。
她拿过来展开,是一张地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我的校园”。
而地图的内容就是这里,她大学待了四年的地方——M大的老校区。
M大分为三个校区,唐粥所属的商学院被分在最破最旧又最小的老校区。
地图上粗略地标注了几处建筑的位置,和她记忆里的没有差别。她摸了一下地图上的字,那字忽然亮了起来,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
唐粥“咦”了一声,把地图翻过来,也没看见开关,她再尝试着摸其他地方,地图都没再有反应。
奇怪了。
然而这个宿舍也没有更多的线索了,唐粥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只好放下地图,推开了宿舍门。
这破大点地方她待了四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走廊里没有开灯,外面的天光照进来,昏暗寂静。整栋楼空无一人,唐粥敲了敲其他宿舍的门,发现都被锁了起来,只有她所在的这一间宿舍可以打开。
绕了两层后毫无收获,唐粥又重新回到了宿舍,进门前,她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一件事,于是脚步一转,停在了另一扇宿舍门前,踮起脚尖在门的上方够了够——她大学的时候和对面宿舍的同学关系很好,知道这个宿舍的同学大大咧咧,总是忘记带钥匙,于是找师傅配了把备用钥匙,一直放在门的上方。
果然,一把钥匙掉了下来。
她的宿舍所在的楼层是六楼,对面宿舍的阳台面对着校园内部,可以看到更多地方。
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唐粥不想到处乱跑,毕竟她总感觉这个幻觉有些诡异。
打开对面宿舍的门,走到阳台,外面和她记忆里的校园一模一样,只是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天空阴沉沉的,让本就老旧的建筑看起来更加荒废,只有风吹过树叶晃动的时候才会发出一点声音。而校园的外部像是被雾掩盖住了,让她只能看清校园内的建筑。
看来这个幻觉的场景只限于校园内部。唐粥心想。
这一切都莫名其妙,难道是被车撞到脑子了?
她打开一旁的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浇到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几缕刘海被打湿,黑色的长发垂在肩上,五官并没有变化,却感觉……好像变得稚嫩了一些。
是错觉么?
唐粥的眼瞳颜色偏浅,有种琥珀的色泽,眉眼间没有情绪的时候就带着一丝厌倦和冷漠。她皱了下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皱了下眉。
唐粥还想再做几个表情仔细观察一下,然而在下一秒,她神色一滞,看向门口——
有模模糊糊的脚步,像是在楼下,其中夹杂着钥匙相撞发出的哗啦声,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
唐粥的第一反应是到走廊的拐角处躲起来。
宿舍里的限制太大了,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还是不要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一方比较好。
然而当她刚走到宿舍门口,却听见那脚步声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就在宿舍外面——不过短短十几秒,那个人就已经到达了六楼走廊。
居然这么快?!
明明刚才听起来还有几层楼的距离,时间足够她离开。但现在开门估计就会和那个人碰个正着。
唐粥站在门后,心中愈发不安,她压下疑虑的思绪,侧身靠在门旁,悄悄开了一道门缝往外望去。
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人。
唐粥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唐粥醒来时所在的宿舍。
“阿姨查房。”她敲了两下门,门是虚掩着的,直接被敲门的力量推开一道缝。
见门被推动,而里面没有动静,她又喊了一声“阿姨查房”。
“没有人吗?”宿管阿姨的语气有些不满,她走进宿舍,再次喊了两声,发现真的没有人在,明显有些生气了。
手里的钥匙被她摇得哗哗响,她单手叉腰,左右张望,试图寻找住在这里的人的踪迹:“出门这么久都不知道锁门!我要扣分!扣分!这学期的文明宿舍别想要了!”
宿管阿姨在宿舍里绕了两圈,这让对面的唐粥成功看见了她的长相。
在看清宿管阿姨的样貌后,唐粥的面色登时变得煞白。
那是一张青紫色没有活人气息的脸。她的脸上只有一层皱巴巴且粗糙的皮,套在头部的骷髅上,薄皮堆叠在一起,堆叠不下的就垂拉下来,挂在下颚。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两个黑色的空洞,随着她愤怒的话语,那空洞里淌下了几道暗红色的血痕。
这根本不是人!
唐粥紧紧咬住自己的后槽牙,忍住没让自己发出惊恐的叫声。幸亏刚刚没有直接开门,不然就和这怪物对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幻觉还是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手上却缓缓关上门,隐藏自己的存在——希望这怪物没找到人后快点离开。
可就是那么不巧,与此同时,一阵风从唐粥背后的窗户外面吹来,阳台通往宿舍的玻璃门猛地被风吹关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砰——”
对面那个不是人的宿管阿姨被声音吸引,转过头来,用黑洞洞的眼眶和没来得及关门的唐粥对视。
唐粥:“……”
好尼玛离谱啊。
宿管阿姨咧开嘴笑了,笑的又丑又恐怖。
宿管阿姨朝她走来,用那快得离谱的速度。
宿管阿姨被挡在了门外,于是开始敲门,来回踱步——
“同学开门,阿姨查房。”
唐粥反应迅速地关门上锁,那一下子正面对视太具有冲击力了,她的手握在把手上轻微地颤抖着,感到一阵晕眩,可眼下并没有时间给她来消化眼前的这一切。
门外的宿管阿姨还在喊她开门。
她不知怎的,想起之前在精神病院里的许爷爷。当时医生在他的病例上是这样写的:严重性精神障碍,分不清幻觉与现实,常幻想自己被怪物追杀。
所以……如果自己被撞成精神病了,看见这些也是正常的吧?
直到下一刻她听见阿姨开始找钥匙的声音。
正常个大头鬼啊!
唐粥咬牙抵住门板,背抵着门四处张望,胡乱地想找到一些可以防身的东西,可宿舍空荡荡,连躲都没有什么地方好躲。
她只好把目光落到大开的窗户。
在宿管阿姨找到钥匙并插入门锁的时候,唐粥已经站到了窗户边上开始爬窗。
宿管阿姨进门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只脚消失在窗外,于是她更生气了,边走向阳台边大喊着:“你给我回来!我要给你扣分!扣分!”
六层楼的高度属实不是努把力就能爬下去的范围。但看见宿管阿姨出现在窗边,浑身拉长弯曲成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伸着长长的指甲要来抓她时,唐粥来不及思考,身体自发地开始行动,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手竟可以如此矫捷。
唐粥一口气爬到了四楼,窗内的怪物宿管阿姨依旧伸着手想要抓她。
这怪物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活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干尸,在窗内嘶吼,挣扎着要找唐粥索命。
她眼眶里的血滴落下来,砸在唐粥的头上,唐粥的皮肤战栗了一下,大口喘着气,僵住的身子放松了一些,踩在四楼的空调外机上稳定住身形后抬头看这怪物。
唐粥一开始确实被吓到了,是因为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但真被怪物追杀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逃脱上,反倒镇定了起来,所以她敏锐地发现这个怪物好像被什么限制了,但不确定。
唐粥仰着头,紧锁眉头,然后……做了一个鬼脸。
不出意料地,挑衅换来了宿管怪物更加撕心裂肺的怒吼。但那双可怖的手,却没办法朝唐粥再靠近半分——她猜对了,这怪物没办法离开这栋宿舍楼,就算是爬窗也不行。
唐粥松了松手,感觉到自己由于紧张而死死抓住晾衣杆的手臂酸得发麻。
没多久,宿管阿姨也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她了,才不甘地一点点收回身子。
终于,把那个怪物甩掉了……
唐粥平复了会儿,稍微有了点力气后,用脚试探着找到下一个落脚点,继续颤颤巍巍地往下爬。
这一切都太过荒诞了,但没有时间让她思考其他的,先保住命再说吧。
当唐粥的右脚正落到二楼的窗台时,窗户忽然又被打开了。
一张熟悉的,诡异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唐粥即将经过的二楼窗内——
又是那个怪物!
原来她是跑到二楼来堵自己了!
宿管阿姨仰头看向唐粥,笑得依旧又丑又恐怖,脸上的褶子里渗出血丝,整张脸紫红交错,惨不忍睹,血滴落在衣服上,晕开一朵又一朵血花,凶杀现场也不过如此了。
她伸出手就要去拽唐粥的脚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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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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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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