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几乎一整夜没合眼，第二天天刚亮就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两个孩子。

清晨的阳光穿过破烂不堪的铁皮落到了他们身上，念儿低着头不敢将脸露出来紧紧的搂住小银和芥川。

几个胯上别着枪的醉酒男人摇摇晃晃的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

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近周围也响起了微弱的摩擦声。

她不动声色的将小银和芥川的脸挡住，突然一个细小的抽噎声在念儿身边响起，她低着头悄悄撇了一眼。

那是一个比小银还要瘦弱的孩子，她的脸颊烧的通红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声，大块大块的红斑像是妖怪一样爬满了她裸露的身体。

梅毒子。

念儿紧咬着唇搂住两个孩子，悄悄的向旁边挪了挪。

在楼里的时候她得的就是这种病，之前也有姐妹得了这病，黄妈妈不肯请大夫治病，就活生生的耗死了那个姐姐，再后来念儿也步了她的后尘。

那群醉汉中为首的男人听到声音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站在念儿身前，他身躯投下的阴影深深地笼罩住佝偻着腰背的念儿。

那股酒气和呕吐物发酵后的恶臭迅速的弥漫在她身边，她只是看着安静躲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们一遍遍的祈祷。

别抓住阿银和龙之介，只要不抓住他们怎样都好。

只要不抓住阿银和龙之介，怎样都好。

她屏住呼吸努力克制住颤抖，不敢让人发现自己脸上的泪水，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脸，不敢让人发现自己是个女人。

男人醉醺醺的捂住额头囫囵的喘息着又停顿了片刻，弯下腰扼住裸露出来的细瘦胳膊恶狠狠的向外拖。

念儿惊恐的死死揽住两个孩子几乎是跪在男人身前，她恐惧的望着那个姑娘麻木的眼睛。

尖锐的铁片划破她的身体血腥味却刺激的男人更加兴奋，男人脸上的横肉狰狞着露出吃人的狞笑，醉汉们兴奋的大喊着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是狰狞的笑容和即将吃到人肉的兴奋。

念儿痛苦的无声哭着，为她也为自己身为女人的绝望。

一场闹剧直到天空彻底放晴，太阳升到了最顶端才堪堪结束。

那个姑娘没了气息四肢扭曲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念儿眼前。

小银紧紧抱住念儿，将头埋进她怀里但并没有哭。

芥川坐在她身边将头放在念儿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具无人收尸的尸体。

他恍惚的想着是不是呆在这里，终有一天我的姐姐会变成地上的尸体，我的妹妹会变成被吃掉的人。

芥川垂下眼睛沉默的转过头紧贴着念儿发热的脸颊，握住小银细瘦的手掌。

我无法接受这个结局，那么……

从这里逃走吧，为了自己的…姊妹。

念儿抱着小银拍打着背安慰着，眼睛却紧紧的粘在那可怜的姑娘身上。

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眼眶里落下，被她匆匆拭去。

念儿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银勉强笑了笑，她看着一言不发的小银想了想从磨的不堪的旗袍里掏出一张红褐色的纸钞悄咪咪的露给他们看。

小银抬起头新奇的摸了摸被揉的发软的纸钞，她没说话念儿却能清楚的从她眼里看出满满的好奇。

芥川也歪过头新奇的瞧了瞧。

“这是钱，用来买卖的钱。”

她悄悄地展开纸钞，看着上面的数字小声的数着。

“一，二，三……嗯，应该是一百元钱，不过它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芥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念儿然后小声问。

“那之前是什么样的？”

念儿收起纸钞回想了好久才对芥川说。

“是红的，上面有个留着八字胡穿长衫的男人。”

念儿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抱住他们小声说。

“估计又是哪个新政府发的钱。”

小银扒着她的手臂小声问。

“政府是什么？”

念儿皱着眉左思右想的憋出一句。

“就，就是一伙人管着另一群人，那伙人就是政府。”

小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转身用头蹭了蹭念儿的小腹。

念儿满含爱意的望着她伸手拥住小银小小的身躯。

咕噜——

她和小银转头看向强装镇定的芥川。

咕噜——

念儿又低下头和芥川看着捂住脸的小银。

她低低的无声笑起来，松开了抱住的小银起身把织田作送给的外套盖在小银和芥川身上。

她穿着那天勉强盖住身体的旗袍，却笑吟吟的低声叮嘱。

“龙之介要保护好阿银好吗？”

芥川抬起头欲言又止的望着念儿，但还是在她满是期盼的眼里落下败仗。

“恩。”

念儿看见他点了点头小声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我去去就回，要是有人靠近就躲起来但别躲太远。”

她小声殷切的叮嘱着一步三回头的回望着矮墙下手拉手的孩子。

小银握着芥川的手看着念儿不舍的背影冷静的有些可怕的说。

“哥，她这次会一个人回来吗？”

芥川看着小银回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我不想她带人回来，她会哭，会疼……”

小银抿起嘴低声说着。

“我不想她难过。”

芥川伸手拍了拍小银乱糟糟的短发。

“我们不会让她再哭了。”

念儿紧紧攥着那张叠成小小一片的一百日元，慌乱的四处张望着。

街上林立的牌坊她一个字都读不懂，人们对她投来的都是嫌恶的目光。

念儿恍惚的低下头看见自己凌乱的旧旗袍，艰难的张了张嘴。

她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旁人对自己投来的那些目光又好像没有那么明白。

念儿艰难的抬起腿向前走，脚下黑色的路像是有无限的吸力一样紧紧纠缠着双脚。

天空在她没察觉的那一刻开始变换，眼前漫出一道又一道奇异的光线。

她突然觉得冷，像是浑身湿透了被冷风吹着那样冷，从身体里冷到心里。

念儿环抱住双臂试图取暖，逆着人群小心翼翼的向那个未知方向前进。

那张被叠成小小一片的纸币被掌心不断涌出的汗水沁湿。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悸动，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紧，她踉跄的跑进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开始颤抖手臂无力的撑着墙壁，眼里痛楚的泪水一颗又一颗的砸在地上。

在失神的恍惚中那阵心勃褪去后背冒出的虚汗沁湿了衣裳，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发热也缓缓消退，被墙壁划伤的手掌渐渐传来细微的痛。

她耳边莫名的出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时空探索系统，代号‘知更鸟’再次启动。你好，我的同志。】

“什，什么？”

念儿茫然又无措的抬起头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苏维埃共和国和人民共和国共同创造的时空探索智能系统。】

那道女声有着念儿说不出来的特别，它思考片刻说道。

【我的名字是知更鸟，而您是我的宿主，宿主也就是我借宿的主人，所以我需要暂时住在你的身体里，明白吗？】

念儿愣愣的点了点头有几分恐惧的回答。

“明，明白。”

【很好，那么李念儿同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知更鸟不疾不徐的说。

念儿依旧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呆呆的听着它说。

【你为什么在这里？】

“啊……”

念儿纠结了片刻然后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在说到她认为是神明的恩赐的时候和她不得不出去接客的时候，念儿听到了知更鸟细微的叹息声。

“就这样我和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

【所以同志你是在失去意识之后突然来到这里是吗？】

知更鸟语气婉转若有所思的声音在念儿耳边响起。

她连忙点点头不安的看着周围没人的角落。

【我明白了，那么立刻召回所有已发放的分身。】

“什，什么？”

念儿结结巴巴的说着脸上是难以理解的困惑。

咚——咚咚——咚——

念儿迟疑的捂住心口，那日复一日的心跳声里一道又一道的心跳声加入，带来一阵阵难以言述的搏动。

一道紧促的叹息声从她身后响起，念儿僵硬的转过身。

阳光下柔软的棕发随着来者奔跑的喘息而不停颤动，紫罗兰般的眼眸紧紧的紧紧的凝望着眼前的人。

念儿惊愕的望着他，看着他一步步的迈向自己然后一个比羽毛还要轻的拥抱就落到了身上。

大片大片的记忆随着触碰到的肌肤传输过来。

极北之地凌冽的风雪从耳畔呼啸而过，漆黑的夜空中极光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又如绸缎般展开，化作他温暖的童年。

战场上剧烈的炮火从身边炸开，刺鼻的硝烟和满地尸骸与一个个倒下的战友，无声咆哮着组成了他漫长的青年时光。

珍藏起来的陈旧军装和数个勋章，和同龄人截然相反的的生活习惯，在漆木桌上充满压迫感的商谈，缓缓的成为他之后数年的经历。

“我叫维托尔德，你也可以叫我维塔。”

男人微微低沉又显得格外温柔的嗓音在念儿耳边响起。

维托尔德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粗糙的大手轻轻拂去念儿脸上不停混落的泪珠，他万般珍惜的低语。

“我是另一个你。”

念儿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拭去自己脸上泪水的男人，问出了一个平日里绝对不会问出的问题。

“我脏吗？”

维托尔德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他紫罗兰似的眼睛变得格外剔透。

他认真的注视着念儿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

“你比月亮还皎洁。”

念儿怔怔的望着他哽咽的呢喃。

“真好，不是骗我的？”

维托尔德郑重的拥住她，念儿听到他略略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骗你，我永远不会骗你。”

我们的念儿终于迎来了改造生活！！！！！！

梅毒子好像是梅毒来着……新冠之后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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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系统和马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