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贤按捺住激动的心,秉着礼仪极为正式的亲自给姜樾送了请帖,邀请姜樾到家中一叙,谁知姜樾却临到关头,扭捏了起来,说是要先告知母亲和家人。
张明贤错愕,本以为他腿受伤的日子姜樾来照顾他,家中必然知晓,谁知姜樾却说是瞒着家中,倒让他生出一种违背道德的无媒苟合之感。
瞬间让张明贤接不上话了,这头全家上下都知晓他心悦姜樾,那头姜樾家人对他愣是没有半点映像。
“所以?我没有名分?”
张明贤瞪大眸子,不可置信道,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姜樾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但看到张明贤这般失落,脑子里冒出来两个词“渣女”。
又摇晃着脑袋将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自己脑海里倒出,我对明贤呵护备至,怎么能说是渣女呢?
但当姜樾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再次对上张明贤那双申请且湿漉漉的双眼,只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违背良心的事儿,委屈、可怜,似乎要碎掉了。
姜樾手足无措,眼神躲闪:“我这两日一定会和家人说明的,你且等等……”
张明贤面上没有半丝信任,只痴痴的盯着姜樾,张明贤发现姜樾逗弄自己时似久经花场的老手,但当真遇着事儿却迷糊的可爱,他两这关系持续了这么久居然都是瞒着家中的,虽然自己并没有专门写信告知双亲,但从未想着瞒着人,故而柳戚知晓了也就让双亲知晓了。
“好,那我等你消息。”张明贤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随着越来越接近年关,天气一日日变凉,“阿樾,我能进来讨杯子茶喝么……”
姜樾这才发现,分明是十一月,张明贤的衣裳并不算厚实,又在外头晾着许久,指节和鼻尖都泛出微红,这才侧身将大门打开一道容纳一人进入的门缝:“来。”
张明贤穿过门缝,姜樾从袖子里探出手来,将张明贤双手拢到一起,又拽到自己袖子里。
姜樾的中衣,是厚实顺滑的缎面,中间夹着蚕丝,柔软又保暖,她的手在袖子里捂着,像冬日火炉的火舌缠上张明贤手腕,由于姜樾牵张明贤两只手腕,于是他只能微微落后于她的步伐,乖巧的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冰冷的指尖扫上姜樾的小臂,但这一切都被不算宽大又恰好遮盖的袖子掩住。
姚华年从厨房找了炭火往大堂搬去,恰好看到姜樾与张明贤往屋内走,便隔着老远喊着:“阿樾,张大人来了啊。”
张明贤看见姚华年,想要从姜樾手中挣脱出来,却不料姜樾双手背到身后,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他双手死死桎梏着。
“对啊,娘亲。”姜樾动作间,张明贤不配合,只见她两肩膀一怂,随意将袖子饶了几下,让袖子的余量全在自己手中,而袖子边缘紧紧卡着张明贤紧贴着的腕子。
随着距离大堂越来越近,张明贤微微挣扎,想要从姜樾袖中扯出,可姜樾拽紧了,他挣脱不了。
张明贤越来越紧张,脑海里慌乱不已,竟然有几分热,不由得低声祈求:“阿樾,饶了我吧~”
“嗯?为何?”
“我不想这样见伯母……”
“不是说要名分么?”
张明贤:名分?是这样给的?
但到底姜樾也没有玩弄张明贤的心思,感觉到他手上没有那么冰凉了也就松开了手,但那绸缎的中衣衣袖边缘却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张明贤来到大堂,房间内与屋外的寒风不同,虽有丝丝风吹了进来,但刚好驱散热的发闷的空气,姜樾的家人围在一个炉子旁,炉子上铜壶热着茶水,周围是一圈铁架子,铁架上放着一些红薯、小砂糖橘、花生以及一些糕点,再边缘则是一个木质的圆形桌面,上头放了些吃食。
姜樾的家人围在炉子旁取暖,饮茶,解闷。
姜樾将张明贤带进去,又找出来一个矮凳,让张明贤加入。
“娘亲,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们。”姜樾给张明贤倒了半盏热茶送到他手上,便道。
张明贤感觉到手中的隔着瓷杯的温度,又看这整理好衣摆坐在他一旁的姜樾,总觉得姜樾笑的不怀好意。
果然,张明贤刚抿了一口茶,就听到姜樾兴奋的声音。
“我喜欢张明贤,我想和他成亲,今天就是想告诉娘亲和大家的。”
张明贤还未咽下去的茶从喉管呛出,眼疾手快歪到一旁用袖子掩住半边脸,茶水溅到袖子上洇出一滴滴水渍,姜樾石破天惊的发言,惊的不只是姜樾等人,还有身在其中的张明贤,此刻若是有地缝,恰好张明贤能缩小,想必他想钻到地缝里去。
姚华年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樾,又想起那年元宵节那个捏着兰花指,一路扭捏从房中跑出来的男子,不由得浑身发麻:“阿樾可是认真了?”
姜樾将张明贤从椅子上拽起来,从上到下将张明贤打量了一番。
“娘亲你瞧,他形貌昳丽、身姿修长、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前途无量,难道不值得托付终身么?”姜樾绕到张明贤身后,将他往前推,姜樾每吐出一个字词,张明贤便脸红一分,直到耳根、脸颊红得像刚熟透的桃子。
张明贤将自己手放到脸上试图降温,但温暖的空气早已让他浑身回暖,覆盖在自己脸上,只觉得两团火炉互相触碰。
姚华年看着张明贤,满意的点点头。
张明贤:伯母这是同意了?
张明贤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不断地呼气、吸气,想要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并没有任何效果,接着便逃离似得逃到了院子里,任凭冰凉的空气吹到自己身上,将混乱的神志一丝一丝清理出来。
稍过一会儿,张明贤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次回到房内:“承蒙伯母瞧得上,小子必定好好待阿樾。”
姚华年让张明贤莫要紧张,就如往常那样便好,又一脸严肃的瞥像姜樾:“你们俩。多久了?”
姜樾支支吾吾:“近两年了,我心悦他许久。”
说罢,姚华年目不转睛的瞅着姜樾:“你这丫头,瞒的真深啊,我都险些将你当姑子养了。”
“娘亲~”姜樾揽上姚华年的胳臂,撒娇道,“实在是张大人这人也忒难追了,这不不确定嘛。”
张明贤:抱歉,是我的错。
于是姚华年待到张明贤离去,又将这时女子成亲所需要的注意事项一点点交代姜樾。
张明贤这也算是得了双方长辈的认可,虽还未按照六礼的流程来,但得了准信也可安排起来了。
张明贤回家时,一路上飘飘然,只觉得冰冷的风拂过脸颊也是可爱的,无甚温度的阳光也是和煦的。
到家时,张明贤浑身的喜庆劲儿,让全家都忽视不了,四人看见张明贤回来,又是这样的状态,以柳戚与张恪为首,将张明贤拉到屋内,摁在椅子上,挨个挨个盘问。
张明贤看着俯视而来的四张脸、八只眼睛。
四张嘴一开一合仿佛要将他淹没,八只耳朵竖着就等他挨个挨个问题回答。
张明贤皱着眉头将双眼闭上,双手环住自己脑袋:“啊!别问了!”
一把将柳戚推开,柳戚后坠时顺将站在旁边的冯蔷也拉倒,冯蔷又将张先济拽到一番操作下来能站着的竟然只有张恪一人。
“爹!娘!阿戚!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张明贤回过神来看着地上躺了一溜烟的人,又一个个将人扶起。
顶着众人的压力,张明贤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冯蔷猛地,张先济猛地一抖动:“夫人莫急,痛!痛!痛!”
“未来媳妇长什么样?什么时候赶紧带回来悄悄。”
“娘!此事得从长计议,得选个好日子不是?再正式约见双方家长。”张明贤扶额,面对冯蔷对姜樾的热情,颇有一种无奈。
不是说婆婆和媳妇是天敌么,怎么觉得他才是多余的哪个?
张明贤想不通,但张恪看出来了,贴心的为张明贤解惑。
“谁叫你一跑就是几年?你娘看着隔壁家的阿大成亲,这会儿孩子都能背书了,你这好不容易有个心爱的女人,那不得当个宝贝看了?”
说罢张明贤鼻子一酸,对着几人就是跪下:“孩儿不孝,意气用事,出走许久也未曾回家探望,还请爹娘见谅。”
张先济挥了挥手:“哪里就能怪罪你了,如今这般很好,你做大夫也好,做官也罢,终究是讲究个随心所欲,若非你所爱,做着也痛苦,整日里与患者一起,闻着苦涩的药味,人如行尸走肉。”
“多谢爹谅解。”张明贤潸然欲泣。
张明贤与姜樾二人在这个时代,如今还未成家立业,已经是有背常理,这下到是商议好了,也不拖延,年节两家一起过,如此一来,也算是双方家长一齐见面。
说好时间后,张家便忙碌起来,这座宅子虽然不小,但自从举家搬来后,空余的房间并没有打扫,而且许多装饰物件也已经陈旧,甚至是二十余年前的式样,一来二往也该更换。
于是张先济便让冯蔷去牙行买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小厮,也算是给这宅子充些人气,否则四个人住未免有些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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