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斯白怔愣。
宋晚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温热的呼吸喷薄,温软一触即离。
“我有飞翔的勇气,是因为你一直在啊,所以我知道我的身后不是虚无,我的身边不是孤岛,知道如果我累了,想退缩了,你也会稳稳地托住我。”
女孩神色羞赧,眸光亮亮的,像夜空里最闪烁的那颗星星,“你就是最好的,是我的。”
宋晚说得认真又坦诚,直接把他那点不值一提的迟疑击碎。
“宋小晚,你真是……”
眉眼渐渐再次勾起宋晚熟悉又为之心动的柔和又散漫的笑,额头轻轻相抵,心里软成了棉花糖,“好甜,今天是吃了多少糖啊。”
小姑娘太直白了,差点把他甜死。
抬头仰望着那个坚定看着自己的人,目光痴迷又眷恋。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怪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温女士的一句话给扰乱了。”
宋晚说得对,这可不是他。
“明明是你胡思乱想好吧?不能怪到温阿姨头上。”
叙斯白挑眉,“这就护上了?这么喜欢她啊?”
“阿姨很像我小时候想象里的妈妈。”宋晚半跪着累得慌,没有多犹豫,吭哧吭哧地窝进了叙斯白的怀里,抓起他的手摆弄着,“小时候我不经意间听到过,有的人就是多吃了一碗饭,多拿了一朵小红花就能被家里的爸爸妈妈夸上天。”
“我好羡慕,但是羡慕也没用,我的妈妈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其实感觉我就是她用来和柏然倔强的工具,哪怕人家可能早就忘了我。”
宋晚闷闷地说着,可能是之前已经坦诚过了,如今好像也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她拨弄着脖子上的那条精致的项链。
“所以,阿姨对你毫不顾忌地开着玩笑,不会挂着长辈架子,开朗又大方,有时候就是一点小事,但她都会认认真真地对你一顿夸。”
宋晚抬头,眼眸里的神色在车内灯下清澈见底,一眼看到头的冷静和认真。
“叙斯白,你是在我想象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的样子,你真的,特别好。”
叙斯白知道他的女孩一直都很柔软,直到现在都还不忘安慰他那不值一提的情绪。
这姑娘对谁都软,就是对自己太心狠。
敏锐地察觉身边的的情绪,再体贴地为他们找着借口疏解,哪怕是要伤害自己来作为代价。
对于自己,哪怕再难过,脑海里也总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漠视旁观着它不短的绷紧,在冷眼欣赏够了它即将要绷断的哀鸣后,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替它送上一松。
冷静又残忍到仿佛事不关己。
但叙斯白不得不庆幸,正因那股残忍的理智,宋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甚至还愿意接受他。
“宋小晚,以后,把我的家人当作你的家人吧,你不用羡慕别人,你想要的,命运都会送到你的面前。”
叙斯白顿了顿,“它要是不给,我去给你抢过来。”
叙斯白忽然幼稚又霸道的话,一下都笑了宋晚。
叙斯白轻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前几年的时候她还总说我是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呢,后来见到我能自己也过得不错之后才算是默认了我死活不肯去家里公司帮我爸和我哥的叛逆行为。”
哪怕宋晚只是不想他因为她难过,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他会教会他的小星星,学会爱自己的。
“不过……”叙斯白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倒是一点不在意家里人这么说自己,“我不干正事但还是收获了最最最最宝贝的宝贝。”
“乖宝,我们是命中注定。”
灯光透出了额间亲密碰触着的两人的影子,私密的车内空间里,温情和眷恋膨胀蔓延。
*
宋晚隔天又跑去了余白,确切的说是被叙斯白接着过去的。
他好像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宋晚念头刚起,那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桌面上久违地摆着一些画具,崭新的——叙斯白上次给她展示的那些。
只是那人最近好像有些忙,帮她摆放整理好之后就抱着平板坐在她对面不知道忙些什么了。
电话铃声响起,叙斯白把平板拿在手里又走到了一旁才接起。
宋晚咂咂舌,眉眼低垂,神色不明地把目光放回堪堪描抹了几笔的画板上,不再关注。
她好奇心不重,并且足够体贴,叙斯白没刻意瞒着,但也没主动说起,态度坦然又似乎并不是很希望她知道,宋晚自然不会过问。
哪怕是恋人,再怎么坦诚也好,也需要允许留有一些私人空间。
新画笔依旧是她熟悉的款式,洁白的笔杆如玉一般,触感极好,笔尖沾染着明亮的翠绿色──
宋晚依旧想尝试一下把那天的场景记录下来。她不信任自己的记忆力,害怕再过久一点,就会忘记当时的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了。
“小晚姐。”李彦突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件外套。
宋晚握着笔的手一紧,这个座位好是好,就是不太容易察觉有人靠近,面上没有异色,“嗯?怎么了?”
李彦见过宋晚很多次了,但鲜少聊天,每次聊天都不自觉地憋气──
老板的这位女朋友看着比他还小,温声细语的又安静,跟她说话都怕大点声给人吓到。
他挠了挠头,压下心底对自己老板的佩服,指了指外面,“老板说天晚了,湖边的风可能会有点凉,让我给你把毯子送来。”
宋晚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看了过去。
天边厚重的云在天边橘红混杂的光里透出灰蓝色的沉静。
男人站在着傍晚余晖,身材挺拔,一只手拿着手机附在耳边,另一只空着的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
十月末的东城已经渐渐有进入秋天的氛围了,傍晚的风在他干净柔软的白色短袖吹出来鼓圆的弧度,也勾勒出他健而不硕,刚刚好的身材。
似乎是察觉到了室内传来的视线,正在聊着电话的男人眉眼微抬,侧身看过来。
略一挑眉,精致的眉眼在暮色的昏黄下反而看不清,额前稍长的黑发被风吹得在眼前扰动,松弛又慵懒,唯一不变的依旧是他柔和的注视。
宋晚视线似乎一烫,连忙收回。
稳住那一眼带来的心跳如擂鼓,边接过了李彦手里的外套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都是小事,小晚姐,柜台那边还没收拾完,要是没啥事儿我就继续忙去了啊。”
李彦没察觉宋晚的异样,一下就溜回了操作台里。
宋晚捏了捏手里柔软的布料,看着桌子上一下午几乎没有变过样的画,嘴角忽然勾了一下。
叙斯白这通电话聊了不短的时间,等终于回来的时候,天边的云彻底染上了蓝紫不分的染料,蓝调时刻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沉郁的蓝。
李彦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
叙斯白回到店里的时候恰好见他收拾完不断的开关着手机屏幕看时间,一副着急离开的样子。
“有急事的话就先下班吧,剩下的我来整理就行了。”
李彦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些红,不太好意思道,“今晚有个老师调课了,得赶回去上课,我看店里除了小晚姐也没别的客人了,我问过小晚姐,她说不需要点别的东西了就要了一杯温热水,我就先把别的东西都整理过了。”
一大堆话机关枪似的突突突。
见他忐忑不安的紧张样,叙斯白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知道了,快去上课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彦走后,余白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叙斯白没径直走过去,依靠在柜台边上,眉眼柔和地看着那颗伏在桌子上一点一点攒动着的脑袋。
通体润白的画笔在明黄色的灯光下似在散发着白光。笔尖动得流畅顺滑如有神助,色彩在洁白上留下明丽的线条。
叙斯白没有出声打扰,绕进柜台里拿着手机处理着工作。
宋晚落下最后一笔,才缓缓放下手里的画具,舒畅地缓缓吐了一口气。
画纸上原本稀稀拉拉的几笔绿色已经被瑰丽绚烂的橘色覆盖,消失了痕迹。
一片金色被宋晚用眼睛抓住,泼洒在了纸上,金色与地面交际,神秘的蓝色浅浅勾勒着一个侧影,萧条而不瑟缩,天地间只有他却不孤独,另有一番随意的潇洒。
宋晚端详了片刻,皱了皱眉,神色间闪过一抹不满意。
算了,就当作是个雏形先吧。
略有遗憾地咂舌。
“叩。”透明玻璃杯装着一杯水放在了宋晚面前的桌面上,杯沿还攀爬着一层热水汽的白,替换了早就不知道凉了多久的那杯水。
湖边的风吹来一股冷清,宋晚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暗了。余白里,阅读区的光也尽然关掉,而她居然还没有发现。
叙斯白摸了摸女孩的手,方才拿着热水杯的手带着比体温要更好一点的温度。
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说着,又替她掖了掖肩上虚虚搭着的宽大外套,“有灵感了?”
他端详着女孩的画,有些粗糙,但并非源自与技艺──宋晚的笔法已经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不会因着每天练笔量减少而生疏。
与其说粗糙,更像是……有些犹豫?
宋晚扶着放在了她肩上的手,视线也落到了那画上,顿了顿才点头,又很快摇头,“感觉……好像不是没有灵感的原因,像是没想好要怎么落笔……这次画的好糟糕。”
宋晚没说出口,害怕是自己的错觉。
她隐约感觉到,她好像脱离了什么束缚,对于细节的把控更加敏锐了,又还找不到要点,才因为每每落笔都显得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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