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冰淇淋蛋糕去公司找傅琛,却意外听见了会议室的调笑声。
“哇塞,她不是得绝症去世了吗?好像还是傅总高中同桌。”
“啧啧,傅总又高又帅又多金,这样的男人我想都不敢想,为什么要骗他啊?”
“依我看,是嫌以前的傅总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的白月光有多绝情,看看现在的傅总就有多宠妻。”
会议室的下属都唏嘘不已,一时间,却又全部噤若寒蝉。
我没有找见傅琛的身影,转身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傅琛正笑意盈盈地拉着我的手:
“老婆大人,来公司找我有什么吩咐?”
我扬了扬手里的蛋糕,他叫我等他一起下班,派助理小王带我去总裁办公室。
进了会议室,他一改和悦的神色,面若冰霜:
“多做事,少八卦。”
“开会。”
我把蛋糕放在傅琛的办公桌,电脑旁摆着我跟他亲昵的生活照。
站得累了,我坐在舒适的总裁椅上,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虽然是计算机出身的大佬,办公室却装饰得简约又雅致。
将椅子转动,身后摆着满柜的书籍,以及十几张合照,宛如一个温馨的房间。
我的视线停留在一张歪了的毕业合照上。
校服很漂亮,学生也各个青春洋溢。
“梅山实验高级中学2014届1班毕业留影纪念”
我看向照片,大红字底下一眼认出了傅琛。
半熟半稚的他高高地站在最后一排,眼睛的余光柔情蜜意地瞟向另一个方向。
下排左侧,沈芊绑着高马尾,梨涡浅浅,笑得很甜。
傅琛小心翼翼地在她头上方,比了个“二”的手势。
原来我的妹妹沈芊跟傅琛是私立高中同班同学,而我在隔壁区公立的梅山中学,梅山市并列第一的两所重点高中。
摆正以后,发现毕业合照后面还有一张。
与其他相片不同,这张用金丝相框镶嵌,保存得光洁如新。
温柔似水的傅琛,正在给一脸不耐烦的沈芊讲题。
阳光打下来,俨然学霸和学渣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角。
照片的背面是傅琛漂亮的手写英文:a lifetime of love(一生挚爱)。
“总裁让你在办公室等,你怎么这么不老实,随便碰人家东西,傅太太?”
傅琛从背后将我抱住,下巴抵在我的肩头。
他抽走了相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百般小心地重新放回。
“说吧,特地来公司找我什么事?”
尽管极其温柔,我依然捕捉到了他语气的不耐,松开了怀抱。
指了指桌面放着的DQ冰淇淋蛋糕。
“不是说了,少在外面买这些垃圾食品吗?”
他提着它,自作主张地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我蹙眉问他:“你不记得了?”
他轻柔地揽过我的腰,
“当然记得,今天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安排管家定制了黑天鹅蛋糕,我们回家吧。”
我跟着他一起下楼,司机已经在集团门口等候。
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下车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跟我有七八分相像,扶着微微隆起的孕肚,是我的亲妹妹。
沈芊出国回来了。
“姐姐!”
远处飘来她甜甜的声音,傅琛吃了一惊:“姐姐?”
就像我不知道,傅琛假死的白月光是沈芊那样。
他也不知道,我是过去沈氏集团大小姐,他一度以为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八岁那年,我跟小伙伴玩捉迷藏,沈芊把我反锁在一间废弃的柴房。
好不容易从里面爬窗出来,天都黑了,下起了倾盆大雨。
路上又湿又滑,我几次摔倒爬起,碰到一个人,他说送我回家。
当我得知他是人贩子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坐上面包车,双手双脚被牢牢捆绑,嘴也被胶带死死封住。
我趁他们下车抽烟的功夫,撞开车门,一路滚下了山坡,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欢欣雀跃的沈芊往我这边走,她一愣,视线落到我身旁的傅琛身上。
“傅琛?”
她也不知道吧,曾经追她死去活来的人,竟然成了她的姐夫,还过得这么好。
“你不是死了吗?”
傅琛幽怨地回她,将我的腰揽得更紧。
我回以大方的笑意:“妹妹,怎么了?”
似乎找到了台阶,沈芊规避了傅琛灼热的眼神,哭得楚楚可怜。
她委屈巴巴地说:
“姐姐,我无处可去了。”
她伸出娇嫩的手来拉我的衣摆。
路人纷纷驻足,一副吃瓜的神情。
我撇开她的手,“我们进去再说吧。”
她柔弱地坐在沙发上,泪如泉涌,令人心生怜悯。
我这个妹妹,从小就爱哭,偏偏哭得梨花带雨,也因此获得了父母不少偏爱。
她出国谈了个男朋友,嫌家里破产的她穷,傍上富婆后把怀孕的她甩了。
我抽了几张的纸巾递给她,傅琛也体贴地倒来一杯温开水。
“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去书房忙了?”
他看起来对沈芊国外发生过什么,没有一点关心的兴致。
我点头,转头看向身体微微颤抖的妹妹:
“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清了清哭得沙哑的嗓子:
“我想买几件衣服。”
“我还想有个工作,有份收入,可以养活我和孩子……”
“对了姐姐,我还要一个房子,家里的别墅被封了。”
面对她一连串的请求,我只答应了帮她找房子。
两室一厅的电梯房,阳光通透,物业有保障,绝对安全。
她的身形跟我不相上下,给了她几件我没穿过的新衣服。
临走之前,我对她嘱咐:
“租金我帮你付了一年,以后不要来麻烦我。”
“工作自己找,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我想,作为曾经被弄丢,只比她先来人世一分钟的姐姐,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第二天,我被拾荒的陈奶奶捡回收养,改名陈茜。
听陈奶奶说,当时她手忙脚乱把我背回家,我昏迷了一周。
吊着一口气死活不肯醒,连村里最好的赤脚医生都说,这孩子没救了。
奶奶不放弃,想把我送到大医院。
可是赤脚医生给我开了几副中药,整整七天都跑到县城去抓,已经花光年近七十岁的老太太所有积蓄。
她不婚不育,一个人生活,没人肯借钱给她。
只有隔壁村的花奶奶来送钱,说她唯一的儿子在市中心做大生意,可威风了,她花不了什么钱。
奶奶感激不已,又忙去给我煎药,没想到在第八天,我居然捱过了鬼门关,倔强地醒了。
老太太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忙问我叫什么,家住哪里。
我什么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名字里有个“茜”字。
奶奶眼睛一亮,让我不嫌弃的话,不如暂时先做她孙女,跟她姓陈。
我怎么会嫌弃呢?
对她奶奶、奶奶地叫个不停,她笑得合不拢嘴,说今生无儿无女,没想到老了还能捡个孙女回来,这辈子值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父母卖到大山里逃出来的,在桂花村遇到了个很有魅力的军人,帮她帅气地打跑了混混。
她就在桂花村定居,等着军人回家,结果等来了他牺牲的消息。
她也不再结婚,做些农活自给自足,没事捡瓶子和纸壳子来维持生计。
“奶奶,你可真痴情。”
我在田间跟着她插秧,打趣地对她说。
她满是皱纹的老脸竟然也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
真美好,就像车上放着的广播里唱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华灯初上,夜幕悄然降临。
我脚踩刹车,傅琛已经在家门口等我了。
我打了个寒噤,他顺势将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接过我的包包。
“安排得怎么样?”
我止住脚步,错愕地看向他:“你很关心你的白月光?”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怎么可能?”
“她是你的妹妹,作为姐夫,我关心妻子的妹妹而已。”
推开客厅门,长桌上摆着烛光晚餐,以及一个精美得宛如艺术品的黑天鹅蛋糕。
牛排果汁,按理应该把果汁换成红酒,但我不爱喝酒,也不太会。
每个纪念日,他都会亲自下厨做饭,当然,其他时候都是我在厨房忙碌。
除了请钟点工做清洗的家务,我们没有请做饭的阿姨。
傅琛胃不好,还挑食,只喜欢吃我做的家常菜。
“五周年快乐!”
碰杯结束,我们各自切着牛排。
“沈芊这次回来一定什么都没带,你有问她缺什么吗?”
握着刀叉的手顿住,我将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没有。”
他对上我的眼睛,温柔真诚的语气不掺一丝杂质:“怎么不多问问?”
“她现在肯定很缺钱,你先把之前那张多的副卡给她,缺什么东西就先买,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穷光蛋,又不是买不起。”
“她一定也需要定期去医院孕检,我吃完饭马上联系……”
我面色平静,看他一副着急上线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你这是在干什么?”
“所以你每年七月二十号,都推掉所有工作,要去墓地祭拜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芊?”
“傅琛,你真痴情啊。”
“如果不是我听到你的下属吐槽,你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倾身走来抱住我,向我道歉。
“我没有,老婆,那天是我妈的生日,我是去祭拜父母。”
“你们虽然是亲姐妹,可她做事狠辣又拜金,不像你温柔坚强,还善解人意。”
“不论过去怎么样,不管你怎么想,我爱的人现在是你,未来也只会是你。”
想到当年他也是受害者,一切都过去了。
我笑了笑,回抱着他,释然地拍了拍他的背。
以前的傅琛很穷,在公立的梅山中学和私立的梅山实验高级中学之间,选择了免学杂费和食宿费的后者。
以前的傅琛也很惨,父母正在为了生意焦头烂额,没有时间腾出来管他,把他寄养给了乡下的奶奶。
后来他父母的生意有了起色,出于他的学业考量,就把他接到了身边,上最好的学校,住最好的别墅,过最好的生活。
这样的好日子没持续几年,初三中考结束,他的父母出差遇上飞机失事,不久听到噩耗的奶奶也撒手人寰。
傅琛成了孤儿,好不容易做成的傅氏集团家业也中道崩殂。
面对因公司债务前来要债的一帮人,他没有退却,像一株顽强的树苗,向下扎根,向上生长,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
他在高中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年年拿奖学金。
因为长得帅,女同学私底下选他当校草,富家女对他展开追求,他都拒绝了,直到遇见我的妹妹沈芊。
许是沈芊性格天真开朗,调皮可爱,光是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就让一向只知道埋头做题的他抬眼,一见钟情。
坐在咖啡馆,闺蜜夏菲儿咬着吸管,对我讲得绘声绘色,她以前就在傅琛的隔壁班,学生时代就被称为“小灵通”。
“我的好闺闺,你不会被当成白月光替身了吧?”
她越想越不对劲,坐在对面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
“跟他离了,跟我过,区区一根。”
“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类似的话,有一个人也这么跟我说过,我眼睛湿润润的:
“还不至于。”
“哟,小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学着葫芦娃里蝴蝶妹妹的语气,“别为我难过,我原先是青蛇大王……”
我假装是甜点太腻,又忙不迭喝了一口牛奶:“去你的!”
告别了闺蜜,刚才万里无云的天不知道怎么就下起雨来。
我从房子旁的车库跑到客厅,还是被淋了一身。
连忙推门准备上楼洗个热水澡,却听见客厅沙发背对着我的两个人。
沈芊穿着我的睡袍和毛拖,盖着我专用的毯子。
“芊芊。”
他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嗓音温柔又缱绻。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沈芊带着哭腔地说:“不好,还好有你,不然我都要找不到工作了。”
“小事,公司刚好还缺了一个助理。”
傅琛掏出打火机,想点根烟,却想起她还怀着孩子,又把打火机和烟盒揣了回去。
“孩子多大了?”
“不到两个月。”
我看不见傅琛的表情,他当时沉默了很久,对着沈芊说了一句:
“你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我给你安排了明天最好的医生做手术,好好休息一阵,不想工作的话,后半生我……我跟你姐养你。”
沈芊看见了我,噗嗤一笑,扯过他的领带,就说:
“好啊,你打算,怎么养我?”
他们离得很近,傅琛真挚地看着她,允她承诺:“你不是喜欢钱吗?房子、车子、首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从兜里拿了一张黑卡递给她,“那个破房子别住了,用这张卡换个大平层。”
她笑了一下,很快捂着自己的脚踝,傅琛连忙蹲下看,问她怎么了。
她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我,“刚才不小心扭到了。”
他取下拖鞋,一边轻柔地按摩,一边贴心询问:
“这个力道还合适吗?”
“怀孕就不要穿高跟鞋了,你不懂这些就让你姐教你。”
让我教?
当初说暂时不想要孩子,说工作太忙,说还没想好当一个爸爸的人是他吧?
我走近,眼睁睁看他握着她粉白的脚踝,一下一下地按摩她的足弓。
客厅很安静,我为这对曾经的露水鸳鸯鼓起了掌。
“好贴心的姐夫啊。”
“茜茜,你怎么回来了。”
傅琛弹射般松开了按摩的手,看我浑身湿透,转身拿浴巾搭在我身上,为我擦干还在滴水的头发,半推着我去了楼上。
他吻我的脸,向我要表彰,说他帮了我妹妹一个大忙,替她解决了工作。
他对我认真解释,是下班后突然下雨,看她一个孕妇在公交车站淋雨等车,才把她顺路接回来洗个澡。
他像个老师对学生布置作业般,对我说:
“她现在还不知道孕妇不能穿高跟鞋,以后你教一教她,对了,我约了医生,明天你陪她去妇幼医院把孩子打了。”
我笑问他怎么不去,他说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做,何况她是我的妹妹。
“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这句话我听了无数次,是啊,小我一分钟出生的妹妹。
我是姐姐,我就应该让着她,照顾她,由着她的性子乱来?
我沉默了一会,“我要洗澡了。”
他拽住我的手腕,喉结滚动,抱我硌得有点痛,
“我们一起。”
我推开他,将浴室的门“砰”地关上。
浴缸的水把玻璃蒙上了一层雾气,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将身子和头都埋进水里,努力平复心情。
我跟他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变质了。
傅琛听说沈芊住在普通的楼房里,对我这个做姐姐的很不满意,执意要留她过夜,等找好了房子再说。
等到了第二天,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她去妇幼医院,他就匆匆出了门。
我不是没有工作,只是在家写剧本,然后卖出去,时间比较自由。
何况家里也不愁吃喝,权当作一个爱好。
他以此为由,说我在家没什么事,刚好出去走走,也能为新剧本找找灵感。
我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我最近也不太舒服,早饭不想吃,例假也推迟了半个月没来。
好不容易把又哭又叫的沈芊送进手术台后,我去做了妇科检查。
闺蜜不放心,在门诊大厅找到我。
“你怎么样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傅琛往住院部走。”
我藏起手里的孕检报告,谎称是最近熬夜写剧本,内分泌失调。
我怀孕了,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跟傅琛讲。
沈芊的手术很顺利,做完后就转去了住院部。
傅琛给她煲了鸡汤,熟悉的香味从病房一直蔓延到门口。
闺蜜气不过,扬言要替我出头,被我拦下了。
“今天早市买的新鲜土鸡,尝尝?”
他给沈芊摇床,贴心地垫了两个枕头,将鸡汤用瓷勺吹凉,缓缓送入她的口中,动作极其小心。
他以前不会做饭,第一次煲鸡汤,还是我教他的。
甚至我对红枣和枸杞过敏,他也全都一清二楚,牢记在心。
沈芊眼睛一亮,“哇塞,你还记得我爱喝你煲的乌鸡枸杞汤!”
“不要枸杞,不要红枣!”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遥想当年:
“这么多年,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那当然了,学霸的记性。”
“确实学霸,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不爱吃饭,你就在宿舍用锅给我煲汤,那么一个大学霸,最后还挨了教务老师的处分。”
“只要你爱喝,那就值得。”
傅琛骄傲地笑着,眼睛里温柔得快要掐出水。
我很少在傅琛脸上看到这么动人心魄的笑,他不怎么冲外人笑,从前对我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拘谨。
而在她面前,却笑得轻松又愉快。
“所以你说的一大早很重要的事,就是给她煲汤?”
我双手环抱,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走上前去。
“姐姐,你不要怪姐夫,是我想喝这个汤的。”
两个人的脸色大变,沈芊急忙要解释,傅琛也走向我,口袋的电话铃声却响起,他只得跑到阳台去接。
我忍着怒火,走近问床上苍白柔弱的沈芊:
“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来闯入我的生活吗?”
沈芊嘟着嘴,忽闪着睫毛,满脸无辜:
“姐姐,不是我想闯入你的生活。”
“我想要的,你老公说他都能给我,这样的诱惑,谁能顶得住呢?”
“你如果怪我的话,那么……”
在傅琛看不到的角度,沈芊把滚烫的鸡汤浇淋在她的手臂。
一时间,她那只白嫩纤细的手变得通红,起了好几个大的水泡。
“我靠了,大姐,你发什么神经?”
玩游戏的闺蜜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沈芊。
听到了病房的动静,结束通话的傅琛冲了过来,差点把我撞倒。
沈芊立即改了嚣张的神情,哭得我见犹怜:
“你不要怪姐姐,都是我的错,太霸占你的时间了。”
傅琛大惊失色,疼惜地查看她的手,又连忙叫来护士包扎。
他崩溃得不能自已,红着眼睛冲我吼:
“她才刚做完手术,还那么虚弱,是我自作主张给她煲汤,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我从来没看过他这副失了神的样子,他也从来没对我凶过。
“我真是平时太宠着你了,你就由着性子乱来是不是?”
“沈茜啊沈茜,芊芊毕竟是你的妹妹!”
又来了,我笑出了声,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啪——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
这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打人,还是我爱了八年的丈夫。
闺蜜消息再灵通,我不愿意说往事,她也不了解我遥远的过去。
初中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割完一箩筐的草回到家,门口停了一辆豪车,一辆救护车。
沈氏集团的亲生父母来找我了,奶奶生病被抬上了救护车。
村长告诉我,这是沈家的总裁和夫人,找了我七年。
父母领着妹妹,让沈芊叫我姐姐,她嘟着嘴别过头,满脸都是不情愿。
他们帮我奶奶交医药费,忙前忙后,她的病情才算稳住。
奶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的父母,苏醒后拉着我的手:
“茜茜,快叫爸爸妈妈。”
我看向身后的父母,对他们感到熟悉又陌生。
我的头一阵刺痛,遗失的记忆全部找回来了。
“爸,妈。”
眼泪先流下,称呼的声音随之颤抖。
奶奶出了院,我依依不舍地被接回了沈家,并承诺每个寒暑假都去看她。
但去奶奶家的次数更频繁,我在沈家就像寄人篱下的客人。
妹妹沈芊跟我长得很像,性格也没怎么变。
还是喜欢捉弄我,往我的作业本上泼墨水,拿了妈妈的珍珠项链藏起来,自己从柜子上摔下来砸坏了家里的古董,诸如此类。
因为是双胞胎,全都不费吹灰之力地嫁祸给我。
面对沈父沈母的怒气,一开始我还解释。
“不是,不是我,是妹妹她……”
“妹妹不懂事,你是姐姐,你也不懂事吗?”父亲责怪我。
“好了老公,毕竟是下等人教出来的,这次先面壁思过不准吃饭,下次不许了哦。”母亲的语气温柔,看向我的眼神却都含有冰冷的警告。
沈芊得意地在他们背后对我做鬼脸,唇形好像是在说:“你活该。”
他们不听,我也就懒得再解释。
我哭着打车去找奶奶,说再也不回去,要一直跟她过。
最重要的是,他们说奶奶是下等人,我实在气不过,明明老师告诉我人人生而平等,她听得也红了眼眶。
最后一次去看她,那时她从床上伸出干枯瘦削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茜茜,别怪奶奶,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至少会负责任把你养大,奶奶一把年纪,哪能陪你一辈子?”
“未来还有很多难事,得看你自己的。”
“我们茜茜长大了,要多去闯练闯练!越闯练,越有出息!”
“我知道茜茜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奶奶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那天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说她童年的趣事,怎么惊恐地逃出大山被意中人拯救,说以前怎么没钱又是怎么熬过来,还说我走之后,有个男孩子来找过我。
她说那个小男孩个头很高,瘦瘦的,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穿得干干净净,来还一顶斗笠。
他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我的名字。
奶奶就问:“省钱啊?小孩子可不能省钱,要多吃饭。”
“成器啊?”
“生气?偷我家斗笠,奶奶确实很生气,再偷打屁股,看你年纪小,这次就算了。”
最后小男孩实在忍不住了,就说:“找你孙女。”
奶奶一愣,“她被爸妈接走了。”
小男孩问地址,她就记得我在很远的市中心,以后恐怕很难回来了。
他只说了“谢谢奶奶”,然后就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们彻夜促膝长谈,我挨着她睡,迷迷糊糊之中听奶奶说:
“阿俊,你来接我啦。”
“茜茜,我跟你爷爷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好好长大。”
我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沈家。
沈芊喜欢私立的梅山实验高中,风景漂亮,管得宽松,并且不愿意让我这个跟她长得像的人一个学校。
我自主选择了隔壁区的梅山中学,提出了住校,一读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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