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没看清被他拉着走出老远,手掌有层薄茧,磨着她的手背。
“你怎么了?”沈嘉鱼狐疑地蹙起眉心。
南朝手握得用力,“怕外婆着急。”
当晚江晨给她打了电话,沈嘉鱼抱着小黄坐在院里,隔一会儿拍拍蚊子,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江晨的训话。
“还有一个星期高考,考完我接你到京北准备酒会。”
“那边的学校也给你找好,下个月跟我去办出国手续。”
“听霍董说霍凌东去找过你了,他送你东西就收着,和霍家多来往没什么不好的。”
“妈——”沈嘉鱼打断那边的话,指甲在腿上的蚊子包画了一个十字,“我该睡了。”
电话另一头江晨皱眉看了眼腕上的表,才八点多。
“睡得这么早?”
沈嘉鱼望望天,“外婆睡眠浅。”
江晨说了最后一句话,“宛城地方小,治安不严,鱼龙混杂,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起。”
她说的意有所指。
沈嘉鱼没回应,不知听到没有。
……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六,沈嘉鱼翻出自己收藏的画板染料还有一堆绘画的书籍搬到电车的车筐里,跟外婆打过招呼拧了车钥匙骑出门。
小丫头见到新奇玩意,小心翼翼地捧进屋,“鱼鱼姐,这些都是画画用的吗?”
“是啊,我现在用不着,都送给我们小禾了。”沈嘉鱼摸摸小姑娘的头,跟她坐到书桌后。
南禾惊讶得张大嘴巴,有点犹豫,“鱼鱼姐,哥哥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你对我够好了。”
“别听他的,我喜欢小禾,又不是别人。”沈嘉鱼莞尔。
南禾不好意思,“谢谢鱼鱼姐。”
两个姑娘凑仔一块儿摆弄画板,有些水彩沈嘉鱼还没拆封,大多都是新的。
画了一会儿小姑娘突然抬起头,“鱼鱼姐,你想不想看电影?哥哥前几天给我放了一个片子,很好看的。”
沈嘉鱼对片子没什么兴趣,又不忍拂了小姑娘的好意,点点头。
南禾蹦蹦跳跳地拉住她的手往南朝的屋子走。
这是头一回到他的房间,沈嘉鱼局促站在门口,南禾回头看她,“鱼鱼姐,你也进来吧。”
她心里挣扎一下,跟进去了。
房间要比南禾那间小得多,东西却归置得整齐,沈嘉鱼不由得想起车行那一夜,那间屋子简直乱得不像话。
她好奇地环视一圈,看见墙上贴着的大大海报,女人胸大腰细,典型得妖艳型美人。沈嘉鱼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在同龄人中不算小了,但比起墙上的女人不只小了半个。
南禾没看见那张海报,小脑袋探到抽屉里翻找。
“啪嗒”一声,小姑娘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沈嘉鱼被吸引过去。
丝绒盒子打开,海绵上挂着一条精致小巧的锁骨链,一看就是姑娘用的东西。
南禾歪着头,“哥哥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沈嘉鱼同样好奇,他什么时候买的,又是给谁买的?
倏然间,心口一顿,市里车赛时他说赢了要送她礼物,却到现在都没消息,她问他,他也不说。
小姑娘拿了碟片,规规矩矩地把屋子恢复原样。
两人齐齐坐在床上看片子,港片,讲古惑仔。
沈嘉鱼本没有兴趣,江晨管她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会让她碰,抱着一分认真的态度刚刚看了十分钟很快把一分变成了十分。
刺激又精彩。
一段吻戏持续的时间长,小南禾蒙住眼,语气一本正经,“鱼鱼姐,你也快把眼睛盖住,哥哥说这些我们女孩子不能看。”
沈嘉鱼脸有点红,抿住笑想南朝跟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天色不早了,她看着屏幕上漫长的吻戏,想南朝不要这个时候回来。
然而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南朝推门进来,就看见屏幕上吻得难舍难分的男女。两个小姑娘正抱膝坐着,小的那个听他的话,眼睛遮得死死的,倒是大的那个,目不转睛,看得认真。
他眸子眯了眯,嘴边沁出一抹笑,长腿过去,在她耳后低声问了句,“好看?”
是故意吓她,沈嘉鱼真是被他吓到了,一双迷了水雾的眼睁大,回头时可怜又无辜,把干净打开捧到他面前。
鼻尖相抵,一股子馨香直往他鼻翼里灌,南朝喉结动了下,仔细看了她一眼,直起身。
小姑娘听话,傻傻地手也没拿开,听见熟悉的男声知道是自己哥哥回来了,欢喜地叫了声哥哥。
南朝摸摸她的脑袋,“小禾真乖,明天奖励你去买一次零食。”
“好耶!”小姑娘容易满足,兴高采烈地扑到南朝怀里。
屏幕上吻戏结束了,沈嘉鱼暗暗松口气。
“去看看奶奶醒了吗。”南朝轻声叮嘱小南禾。
屋里只剩下两人,沈嘉鱼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屏幕。
到了打戏,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看得人拍手叫好。这片子跟徐衡他们看了一回就不看了,原因是里面一段窗戏都没有,没半点刺激,那天小禾非要央着他看碟片,好不容易找一个清水的给她。
南朝跟她一起坐下,“好看么?”
沈嘉鱼还因为刚才的事尴尬,眼睛不看他,“挺好看的。”
片子接近尾声,男女主生死离别的场景拍得格外煽情催泪,沈嘉鱼眼圈一红,也跟着溢出泪花子。
这姑娘性子软,心肠也软。
南朝弯了弯唇角,眼眸又敛下去,心想连哭都他妈得那么干净。
片子看完,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屋,沈嘉鱼刚才哭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眼睛红着,脸也红着,他看她拿出车钥匙才多问了句,“怎么骑车来的?”
沈嘉鱼怔住,低身拧过车把,“给小禾送些画画的东西,我下个星期六可能不来了。”
南朝眼里氲着的笑骤然消逝,“要走了?”
“嗯。”沈嘉鱼垂着眼点头,“高考后会离开宛城。”
这姑娘纯真又清醒,对于未来她从没有过选择。
“饭还记得么?”南朝拨开她耳边的发,眼底下那抹耳珠迅速发红。
沈嘉鱼一呆,傻傻地抬起头。
或许是即将分别,他将骨子里那点坏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小姐,您不会忘了还欠我一张画吧?”
“什么画?”沈嘉鱼疑惑,唇珠粉嫩,像娇艳的海棠花。
南朝盯住她的唇,舌尖顶顶腮强迫自己移开眼,缓了会儿,他“啧”了声,提示,“飞行棋。”
记起那天沈嘉鱼有点怨气,白他一眼,“分明是你耍赖。”
南朝喜欢看她有生气的模样,蛮蛮得像撒娇,“成,您说我怎么耍赖了?”
“不知道。”沈嘉鱼说不过,干脆也学他无赖。
小南禾从屋里跑出来叫了声,“哥,鱼鱼姐!”
南朝没回头,凑过去一步到她耳边,“先别走。”
沈嘉鱼该回去了,也不知为什么就听了他的话乖乖等着。
安抚完南禾,南朝怕她等着急,快着步子回来,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下,一时都笑了。
南朝低声,“这么急?高考后给我留一天,我有话跟你说。”
沈嘉鱼心里盘算江晨留给她喘口气的几率都多大,她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再有理由都敌不过她的强势。
日头落下来,南朝看她抿着唇闷不吭声,明白了。
“明天吧,明天请你吃饭。”沈嘉鱼拂去失落,抬起头,眼睛弯得像月牙。
南朝自然地拿过她的车钥匙,“一个星期高考,不复习了?”
“没什么好复习的。”沈嘉鱼看他坐上车座,迟疑一会儿跟着坐到后座。
他叮嘱她坐稳拧紧车钥匙,骑出门。沈嘉鱼低眼看他结实的后背,肩膀较宽,腰收束在皮带里,挺拔有力。跟陆晨安待在一块难免要听她说一些趣事,听说像南朝这样的腰叫公狗腰,看着瘦却有的是力气。
路过一片洼地,沈嘉鱼没稳住磕到他后背,唇沾过他的后颈她吓了一跳。
那片柔软稍纵即逝,前面骑车的南朝一个晃神险些撞到街上的路灯,他握把的手用了些力气,嘱咐她坐稳。
没十分钟到了地方,沈嘉鱼先下车,南朝摘下头盔看她正理着耳边的碎发,雪白的脸在太阳下看得他晃眼。
“以后回来么?”他说得随意,就像真的随口问出这一句。
外婆在这她就会回来,但或许要等到过年的时候,也或许江晨会把外婆接到京城一起过年。
沈嘉鱼想了想,脚尖拨了下石子,“你怎么想的?”
“当然想你能回来。”南朝从车上下来,似笑非笑,单薄的唇线挑起时有股子痞气,让这句话显得真假难辨。
沈嘉鱼“唔”了一声,低着头从他眼皮子底下进院了。
南朝离开时从兜里摸出根烟递到嘴里,心底沉闷地烦躁,回去的一路他走得慢,到家先做了饭,三口人吃完他收拾收拾出屋冲凉。
弯月冒出来,南朝趿拉着一双蓝色塑料拖鞋往回走,地面留出鞋上的水印,推门转个弯先看见了那张大月匈海报,上回梨子来他这胡乱贴的,最近太忙也没得空扯下来。
他皱皱眉,忽然想起什么,走几步去拉抽屉,门开出一条小缝,南禾探出头,好奇地看他,“哥?”
“怎么?”南朝转身。
南禾藏不住话,“你抽屉的项链是给鱼鱼姐的吗?今天我找片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南朝唇抿紧,“她也看到了?”
南禾点着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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