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末世的人，没有什么娱乐，白日里为生存挣扎，入夜自然都早早熄灯。祝玖借着夜色的掩护，暗中潜入了中央研究院。

这一举动，还是她多番思考才做下的决定。

身形隐入黑暗中，祝玖走在有些阴冷的走廊里。可能是为了省电，走廊的灯并没有打开，也就方便了祝玖的潜行。

这是祝玖一个月来从她的异能里新发现的用法。

只要她步入黑暗，再使用异能在身前立起一块半透明的屏障，就无人能看见她，察觉她。

当然，通过空气中水分子感知到她的存在的季大佬，不在其中。

感谢这个研究院居然装了楼梯。

祝玖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闪耀的楼梯间，顿了顿，迈步走下去。

她只是怀着尝试一下的心态，没想到真的给找到了。

祝玖心里舒了口气，总算觉得没有那么任重而道远。

一层一层地找下去后，祝玖成功在地上第五层的楼梯间里，用精神异能找到她走过研究院的楼层内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人的异能波动。

因为精神异能祝玖暂时还没摸索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所以她现在异能所限，她只能一层一层地找起来。

祝玖循着异能，停在了某个房间前。

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扭，门竟然开了。

祝玖一顿，默默收了另一只手上指尖覆盖着的异能。

她把门推开一条足够她进入的缝后，随即轻轻关上。

然后转身，抬眼打量着这个陌生房间。

这一层是研究员暂时休息的地方，连门都明显与下面的铁门不同。房间内一张床、一扇窗、一套桌椅，还算干净，只是生活痕迹不太明显。

祝玖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一小团拱起的弧度。

她迈步走到床边，垂眸，看向床上蜷起身子睡觉的人。

几丝秀发轻轻搭在那人的脸颊上，好看的眉毛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拢起，鼻尖有一层薄薄的细汗，红唇显得有几分苍白，明显睡得不安稳。

乔澄...

祝玖感觉她的眼睛有几分没法挪开视线，她的手想要抬起，轻微地动了动，随即复回原处。

她张了张嘴，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闭上。

她不是乔澄...是乔橙。

祝玖闭上眼，静静伫立于床头。

半晌后，察觉乔橙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祝玖睁开眼，身形慢慢隐于黑暗中。

天边一点晨曦的光芒，透过休息室的小窗子洒入，房间明亮了一点，但仍是给人很昏暗的感觉。

乔橙睁开眼，她眼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乔橙没有停顿地直接坐起身子，下床，整理衣着。

她换了件一点皱纹都没有的白袍，将一头乌黑秀发干练地裹起，又去洗漱完之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休息室。

一周后，祝玖回到外城。

她走进暂时性简陋小居所，走到床边坐下，只觉得心情复杂，一时如打翻了的一堆调料瓶，五味杂全。

小金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祝玖伸手揉了揉眉心，想起这一周下来她的发现，脑袋就如一团乱麻般。

乔澄生死不明...现在基地里这个顶着同一张脸的，是乔橙。

而乔橙，通过她这么久以来的观察，乔橙认为丧尸是人类进化的新方向，打算把全人类都变成丧尸。

别看乔橙外表看起来一副一丝不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理智高冷样子，实质上内里，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研究员。

祝玖在外面呆了这么久以来，一路上她也就才发现几个可教之才的丧尸......照乔橙那样的想法，若真把全人类都赌进去，也太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丧尸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功能。

以后会不会恢复那方面功能祝玖不知道，但照小金那样的恢复速度，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成。

过了一会，门突然打开，小金僵硬着一张精英脸走进来。

“王，外...外面没有...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祝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起身。

“我出去逛一圈，你要一起的话就跟上吧。”

两丧尸走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逛完帐篷区，祝玖带着小金又逛回内城入口。

让小金躲在远处，祝玖强行翻墙进入后，尽管警报想起，也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内城倒是灯火通明。

一圈走下来，天边已将明晓，祝玖回到外城，心里有些惆怅和失望。

这个晚上下来，一无所获。

乔澄她...真的如季云淡所言...死了吧。

但凶手......不能放过。

祝玖安置好小金后，转身又回到了内城季云淡的住所处。

这次她倒没有等人，而是人在等她。

“欢迎，等你许久了。”季云淡朝门口道。

祝玖走进门，季云淡的住所很干净整洁，但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看。

“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一声。”祝玖走到季云淡身前，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往前轻轻一推。

“这是证据，你自己看吧，我就不多管了。”

里面有乔橙说起她的想法时的录音，有乔橙拿着那管血时的照片，还有乔橙的研究报告……

是一周下来，祝玖暗中窥视的所有成果，有些能用在台面上，有些，则不能。

但她无所谓。

祝玖的目光在茶几上的东西上一滞，她看到纤细白皙的五指拿起那物，才挪开目光，开口道：“乔澄...她真的死了吗？”

许久，一个轻轻的嗯字才从空气中传入祝玖耳里。

“没什么事了，告辞。”祝玖一顿，语毕，准备离开。

就在她要走到门口时，季云淡忽然出声拦住了她。

“等等，你不见见肖妄吗？”

“不了，”祝玖一只脚迈出门槛，淡淡道：“我怕我，忍不住会质问，伤感情。”

“末世里，人命，本来就是不值钱的。他也没有这个义务。”两只脚都迈过门槛，祝玖却没有当即离去，而是停了停。

她好心地将门关上，临走前，隔着道门，她听到季云淡极小声的一句——

“对不起。”

祝玖以为她是为没护好乔澄而道歉，心里一过，也就那么过去了。

没细想。

两天后，祝玖得到乔橙将被逮捕的消息，季云淡的人说她到时候可以去看看，顺便以防万一。

她点头，表示知道了，给传话的人一点物资，将其打发走。

第三天，祝玖出现在中央研究院大门口。

祝玖看着旁边的“中央研究院”几个镀金大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来了。

突然意起，还是别的什么...祝玖想不明白...

脚步声从研究院里传来，祝玖抬头，看向入口。

一下子就看到了在一群黑衣里突兀的白衣。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秒，乔橙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乔橙嘴角勾起，朝祝玖做了口型，但没出声。

祝玖看清了，乔橙说的什么。

——是你。

她最后看了一眼女子的脸，目光落在唯一与乔澄不相似之处。

这双眼睛，死气沉沉。

祝玖颇感无趣地挪开视线，转身准备离开此处。

但她没走几步，身后的打斗声就叫她不得不停下步伐。

“乔橙，劝你不要反抗！到时...啊...！”

光是乔澄两个字的音被叫出来，祝玖都觉得心里某处好像被牵动了似的。

她微一皱眉又舒展开来。

终究她还是抬步，回到研究院门口。

此时派来逮捕乔橙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祝玖停在乔橙两米前，大致扫了一眼伤员。

乔橙是木系异能。

“可惜了...乔澄是个普通人...”，祝玖曾不止一次惋惜过乔澄是个普通人这一事实。

祝玖眸光微暗，抬眸看向对面和乔澄一张脸的乔橙，异能开始凝聚到手上。

乔橙轻启红唇道：“来吧。”

植物从乔橙手中种子汹涌冒出，直奔祝玖面门而来。

祝玖也不惧，此时她的异能刚刚好，于是她直接冲上去。

异能与异能的对峙，气流将周边躺地上的伤员往远处冲去，伤上加伤。

祝玖的目的不是伤乔橙，而是捉拿、控制。

这异能波动...好熟悉...

祝玖心下讶然，但一时半会她也没想起是在何时感受到过这种异能波动，何况现在她也来不及想。

因为乔橙居然放弱了异能。

祝玖来不及细想乔橙是故意为之还是被人暗算，不管怎样，以乔橙这异能力度根本挡不过她的异能。

更别说她的异能还克乔橙的。

祝玖忙想撤回她手上的异能，但异能撤回哪是这么容易的。

不过，好在乔橙剩下的异能，对抗她撤回不少后的异能，刚好打平。

手落在柔软肌肤上的那一瞬，祝玖心里松了口气。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插手到人类之间来。

即使是乔澄，也不过让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罢了。

还是那句话，末世里，人命从来不值钱。

没有谁必须要给谁负责。

死了，就是能力不够，不适合活在这末世里。

怨不得别人。

祝玖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地颤了两下，那是异能反噬的结果。她冷眼看向肩膀被她抓住的人，道：“听任安排，或者死。”

突然，身前人扬唇笑起来，那双黑眸似乎活了起来，里面充斥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她凑近祝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扑腾过祝玖耳边。

祝玖没等乔橙开口，在她凑过来的那一瞬，她就飞快往后退了几步。

但祝玖还是听清了乔橙说的什么。

她说：“再见。”

“呯——”重物倒地的声音。

身边还活着能动的人窸窸窣窣爬起来。

祝玖盯着乔橙看了许久，感受到她的气息在慢慢消散，见其不是假死后，祝玖低头，看向双手。

左手还有些轻微的抖，祝玖的目光落在用异能的右手上，心里有几分怪异的感觉涌上。

她撤回了异能，按理说，伤不到乔橙才对。

祝玖放下手走到乔橙身边，叫住要把乔橙拖走的人，蹲下身，看向乔橙的肩膀处。

白皙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指尖与柔嫩的肌肤相触。祝玖一顿，将乔橙的衣领拉好，继而挪开目光。

那里确实有一点她的异能波动，但明显不能致人于死命。

祝玖将疑惑放入心里，正准备起身站好，结果她起到半路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乔橙的衣服口袋。

什么东西？

鬼使神差的，祝玖再次蹲下身子。

她将手伸入乔橙白大衣的口袋里，再拿出来的时候，祝玖只觉呼吸一滞，连带着，似乎胸口也有些闷。

只见她手心里静静躺着几条包装袋极为眼熟的...

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