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又是抱着娃娃的小鸟……都是一样长着笨拙的大嘴,鸟的头被硕大的嘴挡去了1/2。若不是于楼珈自信将自己的不幸童年的经历埋藏在自己心窝里,她一定会怀疑那些人做这只怀抱娃娃的小鸟是为了讽刺自己,这只鸟和勒西床前柜上的那只一模一样,小鸟身上的羽毛七零八散的稍微碰触便要掉落的样子。

她盯住小鸟,一只手覆盖嘴唇上,两只眼睛不自然地眨动了几次:“这可是意外地巧合呀……巧合得让人胆战心惊……”

于楼珈的食指反复磨蹭上唇,唇上被她无意识地磨蹭得发红。她的脑子只被一件事塞满,那就是云骥卧室内的小鸟出现得有些蹊跷。她琢磨了一会儿,勒西床头柜上的鸟和云骥书架上鸟的物摆都出自一个人的手笔,事实并非那么简单,它们贯穿一块是故意要人注意它的存在。为了检查得更仔细于楼珈朝书柜前进了几步,如果说这只小鸟与她无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鸟和人偶几乎代表了她的两个精神状态。小鸟是她残存的仁心,小鸟死了她内心的美好也在急速崩坍,而残破的人偶是她精神分裂的开始。

她被神秘人牵引到这里,让她看到它们,用残缺不齐暗示自己,她与它的关联……这个“教授”是看了自己的书得到了什么启发吗?可他的书架上没有一本她写的著作。怀抱人偶的小鸟,它出现得过于唐突。于楼珈一直怀疑自己是被卷进了精心策划的漩涡里,背后的策划人她起初怀疑是费泽成,尤其是自己看见了勒西和云骥房间内的小鸟桌摆以后,她更加深了自己的怀疑。她只和费泽成说过小鸟的事,而他似乎也知道跳舞娃的事情。给她发匿名信的人也知道她的历史,是否是穿凿附会她不好说,可它们一定不会是无缘无故地摆放在这里。罗枫失踪了三年,三年中她不能得知他的下落,她也请过洛钰帮她寻找罗枫的下落,和警方给出的答案一样,他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痕迹表明他在哪里。

三年来她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罗枫。她心爱的丈夫走了,没有回来陪她去看音乐会,听她喜欢的剧目《我美丽的阿玛丽莉》。如此爱他的她怎么舍得放他离开自己的身边?毫无下落的人在三年后由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揭开谜底,这时那位叫费泽成的男子也借机接近自己,并成为了自己的邻居。如果说一切事情与他无关,说什么于楼珈也不会相信。或许费泽成便是“教授”,又或者是那名神秘人,又有可能神秘人和“教授”是一个人。于楼珈的假想在脑中急转,能变为几百字叙述的推测在她的脑中不过是急速转了几道弯,又隐去了。

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她翻看了每一个角落,敲敲拍拍一番以后也未检查出有机关。于楼珈离开云骥的卧室,最近她去酒吧寻找云骥每次都落了空,现在屋内也没有他的身影,难不成这人办什么大事去了?她缓慢地下到一楼。这栋房子主色调是白色,只有少许的黑色或蓝色、枣红色辅以点缀,主打的两极色笼罩出冰冷冷的氛围且不带一点温情,让于楼珈精神有些压抑。主人像来这里修行的苦行者,室内家具也是四四方方、有板有眼的样式,不多出一个圆角,或者以为那是一种浪费,就连从吊顶升下的电灯也是三角形状。她实在是讨厌这个地方。厨房里有一个面积较大的水池,和一个巨大的冰箱,没有厨具,没有点火做饭的灶台,这家主人是不在家吃饭。夜夜笙歌是他的爱好吧?卧室内摆放的书籍与他的喜好又有不同。大约也说明了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与他所做出的行为并非完全统一,有时甚至是格格不入。于楼珈凭直觉在厨房和楼梯口转悠了一会儿,这座一两千平米的宅子里或许还有地下室,她摸着墙边,从厨房到玄关,又从玄关一直走到厨房外的楼梯位置,她的手停在距离开灯开关不远的墙面上,墙面似乎不大平整,她再摸了几下确实有些异样感觉,墙灰要比旁边的要多一些湿气,像是新砌上的。她轻轻敲了敲,从里面传出空空的声音。

于楼珈用手丈量准面积,从大腿上的绑带中抽出一把瑞士军刀,沿着四角整齐地切开墙面,里面是一个木制的螺旋状开关,她的手搭在开关上旋转,前方印有印加太阳神因蒂的黑色图案的地砖发出轰隆声移到一侧,从地面下方有一截楼梯通往地下室的深处。

于楼珈没有多想,她紧了紧手中的军刀,手捏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尽管她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依然无法遮掩空旷处传来的回声。地下室的墙壁没有粉刷,红砖头裸露墙壁外。于楼珈走过的地方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她抬眼便能看见帐篷般的蜘蛛网密织在头顶,被吃得只剩下躯壳的昆虫挂在网上,蜘蛛见有灯光射来,从蜘蛛网的一头跑向另一头。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充溢令人作呕的霉味。在晃动的光亮深处传来老鼠啃噬的嗞嗞声,还有八音盒转动的声音,于楼珈听出这首曲子是《All the Pretty Little Horses》,和音乐的播放声一道的还有风铃被吹起的声音。

在地下室里怎么还有阵阵的起风声呢?有风的地方便说明它通向屋外。于楼珈加快了脚步,在这座地下室——屋子深处,关着一个秘密。于楼珈拐了七八个弯,这座地下室好像设置重重关卡、躲藏了食人怪兽米诺陶洛斯的弥诺斯迷宫。经过不懈的坚持,于楼珈终于走到屋子中央,桌子上零零散散堆满了私人物品,有不断转动齿轮的跳舞娃,有抽了一半的香烟、还有散落的盐渍黄梅 、和摊开的粉红色小女孩衣服、几串黑曜石、石榴石、西瓜石串起的珠链从连翘花卷起的金色镶边的首饰盒里拖出,搭在鹅黄色纹底的盒身上,盒身上生有几片浅绿色连翘的叶子,叶子细长酷似柳叶,它的贵气与屋内的萧条不搭。桌子上还爬伏一群啃食食物的黑色老鼠,听到于楼珈靠近的脚步声都吱吱吱地窜开了。

于楼珈嫌恶地看了一眼桌子,看这样子,地下室曾有人待过,且离开不久,否则这包话梅早被老鼠啃没了,还有这个不断转动的诡异八音盒……跳舞娃穿着蓝色的TUTU裙,她的一只胳膊举过头顶,在八音盒上走走转转、音乐盒放着的是哼唱孩子入睡的黑色民谣。说她不正常,这栋屋子的主人才真的是疯了。桌子上放了一本书,书皮上的书名和作者的署名给撕掉了直接映入眼睛的是一长串诗歌:

“它名叫爱情,

它的诞生总是蛮不讲理。

它总是用各种理由做出折磨人的举动,

教人臣服,又教人痴傻。

每一个陷入爱河的人脸上洋溢两种表情:

既甜又苦。

就好像代表爱情的巧克力。

有时它千变万化,

常教人摸不清头脑。

我的脑海忽然摹绘一个佳人的形象:

它摇摇晃晃自我介绍,

它躺在我的眼中,

要我回想:

珍妮·林德,

这只丹麦的小夜莺,

安徒生思慕的美人,

如何地出类拔萃,

令她的仰慕者无地自容,

却又不可抑制徒生勇气,

努力靠近自己的所思所念。

它会开出一朵妖媚的花,

要你佩戴胸口。

你的心会疼,

会滴血,也会欢喜。

你会为它所向披靡,

你也会为它倾尽所有,

你还会为它化身勇士。

它是毒汁也是一杯美酒,

毒素进入血液,时刻都会死亡。

你却浅尝即醉,

愿为它化作春泥。

它的命名也非规则,

它的来临常伴随着猝不及防。

深夜你会为它辗转,

你会变得多泪,

你会成为一名诗人。

它在你的心窝里撒欢,

让你无路可逃,却也心甘情愿。”

“颇像我的风格。”于楼珈想。

书上还有手写的一句话:“我亲爱的小鸽子。”

“大约是屋主写的。”

让于楼珈不舒服的是屋内笼罩的死亡气息,她转了一圈大致望了屋子,在这间房的背后还有一个房间,于楼珈打量了一番,找寻到墙面上的电灯开关,她打开开关,看见她的面前垂下一块白色的幕布,幕布上印有阿尔布雷特·丢勒的《三位一体崇拜》。

墙的一侧刷有一句标语:“我们生来皆有罪。”

于楼珈走过幕布,进入那间不起眼的房间,幽暗中她模糊地看见屋子中央有一把椅子,好像有人坐在椅子上。

“你是屋子的主人?你是被人封在这间地下室里?”于楼珈问。

椅子上的人没有动,他像是含着愤怒盯视自己,质问她这名擅闯者因何而来。

在黑夜中摸索的于楼珈探着墙面找寻到开关,灯打亮了,正对着她的椅子上坐着一具化为白骨的男尸,像是对她诉说自己的冤情……

歌曲介绍:这是一首非常可爱的黑暗民谣……

All The Pretty Little Horses

所有漂亮的小马

Hush-a-bye, don't you cry.

乖乖地,不哭闹

Go to sleepy little baby

小宝宝快睡觉

When you wake, you shall have

当你醒来你会拥有

All the pretty little horses

所有漂亮的小马

Blacks and bays, dapples and grays

有黑色的,红褐色的,带斑点的,灰色的

Coach and six-a-little horses

灰色的还有六只小马的马车

Hush-a-bye, don't you cry

乖乖地,不哭闹

Go to sleepy little baby

小宝宝快快睡

Hush-a-bye, don't you cry.

乖乖地,不哭闹

Go to sleepy little baby

小宝宝快睡觉

When you wake, you shall have

当你醒来你会拥有

All the pretty little horses

所有漂亮的小马

Blacks and bays, dapples and grays

有黑色的,红褐色的,带斑点的,灰色的

Coach and six-a-little horses

灰色的还有六只小马的马车

Hush-a-bye, don't you cry.

乖乖地,不哭闹

Go to sleepy little baby

小宝宝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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