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快过来！”

有谁拉住他向前跑。

书房里传来钢琴声。

大人们在聊天，或者是在笑，他们指尖残留着烟草和咖啡的味道——苦涩，干瘪。

他满脑子都是钢琴。

“他在弹什么？那首曲子——是什么？”

“我怎会知道？”

“……”

黑色的夜晚。

冷风吹进他的骨头里。

“不。”

“……”

“你不能这样。”

“已经来不及了。”

庄园里的花都开了。

翠青的草没过他的名字。

“那首曲子叫什么？”

“我真不知道。”

庞大的黑影，火光，枪，散落一地的珍珠，还有蓝色的眼睛。

他已经很少梦见它们。

“布鲁西？”

“这首曲子是德彪西的——”

《Estampes-1.Pagodes》

“……”

布鲁斯睁开眼。

一觉醒来，像是刚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季，湖面的冰层解冻，蝴蝶停落在他指尖。

他就想这样，永远，而且再也不起身。

“少爷，该醒了，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阿尔弗雷德站在床边对布鲁斯轻声说道：“再长的梦也该醒了。”

“……”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对吗？”

“当然，少爷，没有人能够逆转时间，所以也就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

阿尔弗雷德伸手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说道：“人类只能安慰自己——在我们仅有的时间中我们已经做到最好，而我们也有能力回忆，不停地去回忆。”

“记忆是自我的基础。”

“我们不能没有记忆，不能够不回忆，否则时间来带的压缩感会杀了我们。”

“少爷，相信我，人的一辈子都是活在回忆里的。”

“至少在回忆中，我们一切都还来得及。”

布鲁斯背对着阿尔弗雷德侧躺在床上。

眼泪已浸湿他的鬓角。

-

希德的指尖抚过银色的枪身。

跟过去道别。

[剧情完整度：90%]

[该结束了是吗？]

窗外的鸟儿扑着翅膀路过。

在窗台上留下一根羽毛。

[“本节目将直播揭晓蝙蝠侠的真面目——”]

“是的，该结束了。”

希德装配好子.弹。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那么，在热心市民里斯·科尔曼先生里斯揭露蝙蝠侠真实面目之前，让我们接通几个热线电话来看看各位观众对于蝙蝠侠即将暴露的身份的猜测吧……”]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话很多。

也很爱笑。

[后悔？还是愧疚？]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这样的情绪？”

[你该学会了，希德。]

“……”

[你的心中不能只有仇恨。]

“那你还期待着什么？在我身上寻找什么？人性？”

[希德。]

“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又不是我。”

希德将枪放在贴着心脏的地方。

他隔着这块金属造物感觉到自己异于常人的迟缓心跳。这个他一直努力遮掩的残缺，提醒着他，他永远不可能拥有什么东西，除了仇恨和罪恶他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还记得我当初说什么吗……”

[“这位先生，可以告诉我能你的名字吗？”]

[“……”]

希德压紧心脏。

他咬紧牙。

“到如今，让我还坚持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仇恨。”

“我家乡的，红色太阳……”

“他会为祂的陨落而付出——代价。”

[“知道吗，我早早就预感到了一个没有蝙蝠侠的世界，那些没有追求的低级罪犯继续小偷小摸的好像是在例行公事，而警察呢？警察就慢吞吞的完成任务后回家睡觉……这太无聊了不是吗，一个无聊的世界。”]

熟悉的声音。

[“而里斯先生的行为让我感觉到有那么一点被冒犯，所以……”]

[“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大家，哈哈，放心好了，人人都有机会都可以参与进来。”]

[“在一个小时以后，如果里斯·科尔曼还活着的话……我就炸掉一个医院。”]

[“呵呵……哈哈哈！”]

“里斯·科尔曼是谁？”

[韦恩集团的一个顾问，在检查公司档案时发现了布鲁斯和福克斯一直在做的那些事情，发现了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他本来是用这个来威胁福克斯让他们每年给他打钱的，但没想到福克斯吓他几下他就不行了，一直躲到现在才现身。]

[哥谭有四家大型医院。]

“他肯定会炸掉哥谭中心医院。”

希德淡淡地说道：“不管科尔曼死没死，他都会炸掉医院——他在试着讨好我。”

“他知道我愤怒的来源。”

[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希德闻言冷笑。

“我会杀了他。”

[你爱他吗？]

“我可是听你的——一直在演戏，你觉得呢，我爱他吗？”

[你不爱他。]

“看来你没有我想的那样不了解我。”

“爱和不爱都一样的。”

希德轻描淡写地揭开故事的这一页。

“因为我没有这样的情绪。”

-

“你好啊，哈维·丹特。”

小丑摘掉假发。

哈维睁开眼看见面前这个熟悉的怪胎。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扑上去，撕碎这个怪胎的身体，可是病床上控制病人的绑带紧紧地绑住他，让他只能在床上像一只被捕的巨兽一样无助地颤动。

“好吧孩子，你看……我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糟糕，你和那个……”小丑卡了一下，大概是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了。

“瑞秋！”

哈维愤怒地大喊。

“好好，好，瑞秋。”

“你和那个瑞秋被绑架的时候，我可是还在牢里面被绑着呢——所以策划这件事的人很明显不是我。”小丑坐下来，两手交握，笑着耸了耸肩膀。

“不，是你——”

哈维强忍着悲伤和面部伤口的刺痛感。

“是你的计划，你的人。”

“哦不不，孩子，你看看我，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像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吗？”

小丑指了指自己。

“呵呵，我，我就像是一条追着车跑的狗，就算是追上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小丑伤感地摇头，“你知道的，我只凭借着感觉，我依靠感觉来做事。”

“□□有计划，警局有计划，戈登也有计划，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计划内行事。”

“他们都是阴谋家——阴谋家，喜欢将自己手上的那个小世界攥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放手，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计划需要。”

小丑凑近戈登，他笑着说：“我可不是个阴谋家。”

“我所有行为的目的，只是想告诉那些阴谋家他们所辛辛苦苦经营的那一个小世界，还有他们所以为庞大的计划实际上是多么的可笑。”

“他们渴望通过计划和他们的小世界来掌控这整个大世界。”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

“哈维——所以这不是我的错，你应该知道，是他们的心出了问题，**太强烈了，不断地膨胀然后爆炸……顺便炸死了瑞秋。”

“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丑起身绕到病床地另一边去。

“那些所谓的秩序，只不过是阴谋家们用来统治世界的工具。”

“我们都是他们的玩物，包括你，包括瑞秋。”

“你的悲剧都是阴谋家造成的，都是他们的计划造成的。”

“你看，你本来也有计划，也是阴谋家，可没想到吧，实际上你不过也是另外一个阴谋家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小丑呵呵笑起来，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哈维，接着说道：“看看吧，只有我一个人，用那么点武器，就把这座变成这样。”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丑弯下腰。

“那就是，处于计划中的人们，当意识到计划进行完美的时候，他们不会感到有任何慌张和不安，尽管那个计划是惨无人道的。”

“假如我弄出了一个计划，计划里说道：我明天要炸死一车的士兵，或者是我会杀了所有的流浪汉……没有人会慌张。”

“因为我的计划进行完美，而且这个计划还没有干扰到别人的计划。”

“可是当我说，我会杀了一个市长或是高级官员的时候——”

“所有人就会像疯了一样！”

小丑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所以，你看，我们都是活在计划中的人。”

“……”

“这个世界需要混乱，来一点混乱的理念，会让这个城市进化得更加完善。”

小丑说着，拿出一把枪塞进哈维手里，然后握着哈维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门。

“这些秩序已经老化了，我们不需要了。”

“毁掉这些，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在混乱中释放人们的**，让**摧毁这些虚伪的装饰品。”

“然后，我们将重获新生。”

哈维定定地看着他。

忽然从被子里掏出一枚硬币。

硬币一面是干净的，一面被火烧成黑色。

他露出干净的那一面，对小丑说道：“你活。”

然后转到黑色的那面。

“你死。”

“哦，非常好，我喜欢，来吧来吧。”

小丑咧嘴笑着。

他们彼此间心知肚明。

枪里面已经没有子.弹，而哈维也不是真的打算杀了小丑——他只是想用这个硬币来告诉自己，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哥谭的“光明骑士”。

硬币被抛出。

又落回掌心。

“让我走。”

哈维紧紧捏着硬币，却没有去看它到底是正面还是反面。

小丑站直身子，把枪以及子.弹丢给哈维，伸手将病床上的绑带解开。

“你可以从后门离开，那里有车。”

小丑贴心地说道。

哈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医院。

小丑站在走廊上，分辨了一下方向，走到了希德原来的办公室里。

他当然记得。

当初希德给他做过手术。

小丑在办公室里转了转，却发现这里早就已经换人了。

他有些愤怒。

一个小时过去了，里斯没有死。

布鲁斯将他救了下来。

而里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垂头丧气地被带回了警察局。

小丑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

他按下爆炸按钮，然后掏出手机，一边走出医院一边给希德打电话。

爆炸声此起彼伏。

“……”

希德接通了电话，却没说什么。

小丑站在医院外，看着眼前的废墟，轻声对希德说道——

“祝你永远快乐。”

-

小丑的游戏还没有停止。

哥谭市人心惶惶。

而最后的一场游戏，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被选中的玩家。

唯一能逃离游戏的方法，就是离开哥谭。

就在所有人疯了一样地带上全家老小打算到隔壁城市避难的时候，小丑又留下了一句话：“走桥梁和隧道的人会有惊喜的。”

肯定不会是惊喜。

而是惊吓。

于是跨海大桥被封，连穿山隧道也封了起来。

人们只能走高速公路，船或者是飞机。

有钱有势的人都通过飞机迅速离开了哥谭。

而普通市民依旧困在哥谭市内。

没有人知道小丑会怎么样来进行这场游戏，但是他的疯狂与不择手段已经让所有人毛骨悚然了，没有人愿意去赌那概率，最好的方法就离开！离开！

只有离开这里。

哥谭警局紧急占用了一条轮船用于将监狱里的罪犯送往临市的大型监狱去。

这引起了市民的不满。

毕竟哥谭现在也仅剩两艘大型游轮。

而布鲁斯却坚信还有机会。

他在韦恩集团负四楼静静地等着福克斯下来。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福克斯看着眼前由几十台计算机组成的大型监控仪，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把高谭市的每部手机都转变成监视器了。”

“而且还是高频发送接收器——你运用了我的声纳原理，并把它用在城里的每部手机上……”

福克斯摇着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布鲁斯，语气里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有半座城市的声纳作后盾，高谭市尽在你掌握之中了。”

“我必须抓到小丑。”

布鲁斯沉声说道。

“所以呢，代价是全城人的**？”福克斯用手指点了点眼前的屏幕。

“这个数据库只能由一个人登入。”

布鲁斯说着，看向福克斯，道：“我会把权限交给你。”

“监视三千万人？这不在我工作范围之内。”

“这是一段音频样本——如果他在城中任意一部手机的信号范围内说话，你就可以确定他人在何处。”

布鲁斯没有在意福克斯接二连三的讽刺。

“……”

福克斯看着眼前的巨大屏幕叹了口气。

“这次我就帮帮你，但也是最后一次，就当作我的辞呈吧……只要这台机器还在韦恩企业里继续运作，我就不能在这儿工作。”

“布鲁斯，你得明白，**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布鲁斯点点头，将一个u盘递给福克斯，然后转身朝大门走去。

接着，福克斯听见他的声音：

“完成以后，输入你的名字，它会自动销毁。”

“……”

福克斯惆怅地看着眼前的机器。

他们为了抓住小丑牺牲了太多东西。

那小丑呢？

小丑站在站在废弃大楼里，远远地看着岸边的人们走上轮船。

“呵。”

他脚边趴着三条狗。

“好吧，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

船上的人们挤挤攘攘地坐着，孩子们连哭闹都不敢——母亲故事中那个会将小孩撕成碎片的小丑似乎无处不在。

每一个人都好像是那样的怪物。

他们的情绪不断膨胀。

“好了，坐下来，保持安静。”

随行的警察拿着喇叭说道。

而另一条船上，全部都是穿着橙色牢服的罪犯。

跟着他们的是拿着枪的军方士兵。

船缓缓开离海岸。

海面上倒映着高楼的灯火。

开出去很远之后，意外忽然发生。

船的发动机停止工作。

“自由号，这里是精神号，收到请回答。”

“……”

“发生什么了？”

“发动机全停了。”

精神号载着一船的平民。

他们的发动机也停止了工作。

“去引擎室检查的人回来了吗？”

“长官！天呐——引擎室底下全部是装满了的汽油桶！”

“——”

“先生，你恐怕得赶紧了，两艘轮船上面都出事了。”

福克斯在监控室内用对讲机对正在赶往码头的布鲁斯说道。

“可恶。”

“……”

自由号上，船长拿到了一个引爆器。

冷汗直下。

精神号这边也拿到了这样一个放在精美礼物盒内的引爆器。

与此同时，船上的广播响起：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是小丑。

阴魂不散的声音。

“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这个夜晚，将会被火光点亮，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你们应该会很高兴的，作为本次社会实验中的一份子，你们可以体验到以往根本无法体验到的……人性。”

“来吧，看看人性的底线在哪吧。”

“你们手上的引爆器，是对面轮船上的炸.弹的引爆器，当然对面的船上也有一个你们船上炸.弹的引爆器。”

“呵呵，一场完全免费的烟花秀。”

“温馨提示——十二点之前，你们之间若是没有人按下引爆器的话，那么这艘船就会自动引爆，你们就都会去天上，看看你们的上帝的！”

“哈哈！”

“……”

死寂。

这无异于让他们互相残杀。

两条船上的人在一瞬间都陷入了沉默。

而希德慢吞吞地沿着废弃大楼的楼梯往上走。

他知道有多少枪对着自己。

他不在乎。

小丑在顶楼。

“欢迎回家。”

小丑看着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希德，露出一个微笑。

“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希德冷冷地说道。

小丑歪了歪头。

“我来了结你。”

“……”

小丑笑了，他回过头去看海上两艘轮船。

满天的星星跌碎进海里。

“希德，你是最了解这些的……背叛，伤害，仇恨还有欺骗。”

“你还对这世界抱有什么期盼？”

希德摇头，他慢慢地看着小丑，目光每一次闪烁都是迟缓的，好像他要仔仔细细地，最后一次地看着面前这个——

过去的爱人，如今的仇人。

最痛苦不过是又爱又恨。

“你从头到尾都错得一塌糊涂。”

希德说道：“你已经无可救药了，Joker，你还不明白吗。”

“无可救药？”

小丑猛地回过头来，大步走向希德。

“不是我无可救药，是这个城市无可救药了，这个世界它已经腐朽，**正在燃烧！你没看见吗！你看见了吗！”

“……”

“我看见了。”

希德回答。

“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就都得去死。”

“呵……你又这样，希德——”小丑伸手去摸着希德的脸，轻声说道：“那些人嘴里的美好世界又把你从我身边偷走了。”

“醒醒吧，他们都在骗你。”

“一直在骗我的是你！”

希德猛地抬手去推了小丑一把。

原本趴在地上的狗跳起来大声狂吠。

“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在利用我。”

希德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小丑，我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明明就知道，可你却假装看不见……”

“我爱你，我爱得那么痛苦，你却从来不给我解脱。”

“你要我把你当做上帝。”

“我杀了这么多人。”

“我罪孽深重。”

希德掏出枪对向小丑。

“让我们一起死吧，为这一切赎罪。”

小丑坦然地站在那。

他从西装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拿出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红得哀婉。

希德瞬间崩溃地哭出声。

他握枪的手颤抖着，已经失去准心。

小丑走过来，枪口抵住他的心口。

他拉起希德垂在身边的手，将玫瑰塞进希德手心里。

玫瑰的刺扎进希德的肉里。

小丑握紧希德的手，看着血从希德手心里流淌出来。

血落在小丑的衣摆上。

“你说我不懂爱。”

小丑笑了笑。

“我的确是不懂的，我不知道怎么样一个人才能算得上是爱另一个人爱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我不明白它。”

“他们对父母说爱，对兄弟姐妹也说爱，对朋友老师也说爱，对情人说爱，对爱人说爱……那么爱是什么呢？是不是爱，有很多种？”

“你对我是哪一种？”

“我对你是哪一种？”

“谁又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呢？”

小丑轻声地问道。

他抬起手扣住希德握枪的手。

从背后吹来的风似乎是在催促他们拥抱。

能听见楼下凌乱的脚步声，枪声，混乱的惨叫声。

风吹散希德的决心。

他看着小丑。

这是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人。

他不知道他是否爱他，也不知道，他的过去与以后。

小丑却了解他。

了解得透彻。

“亲爱的。”

小丑握着希德的手，扣着扳机。

他咧着嘴笑着。

“如果这世上非得有什么秩序。”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褪去了那些令人心惊的疯狂，反倒是温柔起来。

“那就是你。”

“只有你才能够做我的秩序。”

“因为你，我愿意束手就擒。”

希德紧紧闭上眼。

他对小丑说道：“不要。”

“不可以。”

“亲爱的，说你爱我吧。”

小丑带着希德的手指扣下扳机。

血溅在希德脸上。

他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看着小丑倒在地上。

那些吠个不停的狗忽然不吠了。

他们低声呜呜叫着。

“希德！”

布鲁斯匆匆忙忙跑上楼，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站在原地不说话的希德，巨大的恐慌一下砸在他心头。

“我杀了他。”

希德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

布鲁斯走过去抱住希德，轻声安慰道：“那就让他死吧，希德，我们走吧。”

“走吧，我们回家。”

“我回不了家了。”

希德对布鲁斯说道。

“哪里能是我的家呢？这一切都被毁掉了，被我自己毁了。”

希德忽然抱紧布鲁斯。

他的脸贴在布鲁斯的胸甲上，小丑的血擦在上面。

“一想到我还要在这世界上活这么多年，我就感到害怕……”

“布鲁斯，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头野兽。”

“我知道，我心里的那只野兽已经将我撕咬得不成样子了。”

蓝色的天空和远山，被阳光洗刷过的山坡，雪白的钢琴键，红色的野玫瑰，草丛中紫色的浆果将手指染成别的颜色，那从天际略过的鸟儿，飞往远方，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

童年的回忆飞快地从他的眼前闪过，消失不见。

我们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

美好的回忆也永远无法带我们重回幻梦。

希德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布鲁斯，抬手去摘掉了布鲁斯的面具。

布鲁斯低下头，顺从地被摘掉面具。

“你还和以前一样。”

希德欣慰地笑了一下，抬手去触碰布鲁斯的脸颊。

布鲁斯点点头，握紧希德抚摸自己的手，又偏过头在希德满是血的手心里轻轻一吻。

红色的玫瑰泡在血里。

“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布鲁斯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希德一怔。

“我知道，你要离开，去到另外一个我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希德，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布鲁斯红着眼睛问道。

[怎么办？]

“……”

希德对布鲁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在这一瞬间卸掉了那些僵硬的外壳还有面具，就像布鲁斯摘掉面具那样，他也摘掉了面具，坦然地看着布鲁斯。

“我不能不离开。”

希德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布鲁斯。

“但我相信我们会再见。”

“……”

“真的吗？”

“真的。”

布鲁斯看着希德抬起手将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旁。

他痛苦地看着这一切。

“我会等你。”

布鲁斯说道。

“我永远等你，不管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等你，永远地等待你。”

“你一定要回来。”

希德笑了笑。

他扣下扳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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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破晓（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