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没事吧?”
高达九尺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丑陋的躯体上是被灼烧贯穿的可怖伤口,畸形扭曲的四肢还在抽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一经确认眼前的污染物已经被消灭,队员立刻关心起了整个一组的主心骨,同样也是他们战斗时的核心力量。
改造过的机械臂还散着滚烫热气,用于防护的装甲已经破损了大半,腰侧的战斗服被向下划出一道巨大的破损,露出腰线下异于常人的金属。
隔绝污染的面罩将他的下半张脸挡住,队员看不清陆镇的神色,只能从他周遭的氛围判断,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好一点了。
一组的队员也不清楚为什么,这几天陆队的心情似乎一直很不好。
不是说平时有多么和蔼可亲,陆镇平日里也正儿八经地肃着那张冷峻的脸,看到谁都没什么好脸色,但相处久了,他们也知道这就是队长的常态。
他们该打招呼的打照顾,该报告的报告,毕竟队长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他又不会真的吃人。
最近这两天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起初还好,只是从某天开始经常有队员看到队长一个人发呆,有的时候是在车上,有的时候是在部队衣柜前,手里还拿着要更换的衣物,忽然就站着不动看着手里的东西走起了神。
没人敢去问,天然粗神经的杨和凑上去过几回,也只得到了“没什么”这种常规回答。
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了,队长的心情随着时间越来越差,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周遭的气氛危险到了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程度。
出任务的时候,下手越来越狠。
像今天碰上了4级,更是不计后果,发了狠,以一种自身负伤也不在乎的自毁式战斗方式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
那场面看起来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是在发泄。
现在发泄完了,他看起来也平静了少。
于是这才有队员敢上前问上一嘴。
队里的氛围陆镇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心底永远都有一股浮躁压不下去,随着时间越演越烈。
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可迟迟不说究竟要他去做什么。
于是只能独自憋闷。
上臂的零件需要重新维护,腿部被那只4级扫到,表层破裂,为了避免之后出什么差错,得进行一套全方位的检测。
简单判断完,他向关心自己情况的队员答道:“没事。”
队员将信将疑。
他们想问的可不光是身体情况,但又不敢直接问他心情好点了没。
杨和不在状况内,他一边给自己的手臂缠绷带,一边开开心心地跑过来冲队长请假:“今天任务结束得早,下午能请假吗?我想找小千予玩!”
他咬着绷带一头固定住一端,于是声音也变得含含糊糊:“我好像还有几天假期没有用,只请半天假能只算我用半天吗?”
终于把绷带绑好,杨和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绑得还不错,立刻开心了起来。
边上听到他说话的队员忍不住调侃:“之前也一直去找人家,太缠人了吧你。”
“我听说那个新人的医疗站审核通过了,今天应该就要去报道了吧?人累了一天还要应付你,也不怕被嫌烦啊。”
“什么?!”杨和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有一个在信息部上班的姐姐,而且人家现在还没通讯机,也联系不了你。”
杨和瞬间被哄好了,他开始认真反思:“是哦,第一天上班肯定很累,那我今天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休息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杨和你该不会是……”
“收队。”陆镇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连杨和请假都没有任何表态的男人把原本还想八卦的队员们都吓得顿时噤声,连忙分散开来该干嘛干嘛。
由于4级被结果得意料之外的迅速,在将周遭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更多污染物出现之后,巡逻工作也提前结束了。
回到基地的时间比往常早。
陆镇要去对身上的部件做维修检测,走出部队区域时,脚步一顿,不知怎么就迈向了医疗站的方向。
他心情复杂。
这几天身体非常难熬,但思维一直保持清晰,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这几天的一举一动,也记得他为了阻止蔺千予当傅淮远的助手去找过她。
当时她果断地拒绝了他。
虽然陆镇对她的感觉一直很特别,但这不代表他就要对她自己做下的决定负责,于是他就走了。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很烦,陆镇把这股烦躁归咎于眼看着一个无辜的人羊入虎口的无力,他当初应该更强硬一点,直接把她带走,她根本不知道傅淮远是个什么东西。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他,让他不要插手她的决定,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他无关。
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让陆镇对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产生了深深的困惑,但后者压过了前者,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接受了她自愿成为傅淮远的助手这件事。
他都已经接受了,并打算再也不管,可身体却不受他思想的控制。
无数次渴求着什么,却得不到头绪。
一次次迈开步子向着临时宿舍的方向,又在半途不明白自己要去做什么,而干脆调转方向前往部队加训。
她究竟有什么特别。
从最开始就让他一次次失态,就连不见面的时候也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战斗并不会让他的烦躁减少,只有在受伤感受到疼痛时,伤口处的刺痛会伴随一股炙热温度让他畅快。
而哪怕是感到舒畅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也依旧是那双压在他腹上的手。
这不对劲,陆镇清楚。
这一回他没有在医疗站门口半途选择离开,他走了进去。
他不会去打扰她,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或许只要见她一面,看上一眼,就能搞清楚症结。
当局者迷,倘若现在有另一个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就会发现这个人心底纠结了半天,说来说去无非是在找理由想见对方一面。
陆镇知道要去哪里找她,毕竟她当傅淮远的助手,那自然是和傅淮远在一起。
这一点也让他非常不愉快。
远远的,他就看到傅淮远的门打开了,她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基地统一发放的制服,看惯了的制服穿在她身上,莫名让人眼前一亮。
心底的那股躁动并没有被平息,反而越发膨胀,催促着他上前,可脚下的步子迈不开,就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同时阻止他主动靠近。
傅淮远紧随着她走了出来,两人在门**谈了几句。
随后身姿挺拔的男人俯下身,将她拥在怀里,那是平日里那个表演型人格,总是装作温柔却有距离感的“医生”不会做出的举动。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侧似乎轻声说了什么,随后缓缓松开了她。
待她走后,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的男人向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唇角带上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他是故意的。
哐!
墙上的铁皮被一拳砸出凹陷。
路过的医疗站人员顿时缩了一下脖子,缓过神的陆镇看了对方一眼,转身:“我会去申报,维修和赔偿你们都不用管。”
被留下的那人恍恍惚惚地点点头,然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不禁感叹:虽然脾气差,但一组的队长做事是真的一本正经,维修费明明能让基地报销,竟然老老实实自己贴钱。
说起来他浑身上下那对机械也需要高昂的维修费。
嗯……
他能存得起来钱吗?
她要存点钱。
从傅淮远那边离开之后,蔺千予开始想。
不管在哪里钱都是必须的,实力再强都会被钱压上一头,但强实力也意味着来钱的渠道更多,所以往往强者不会缺钱,他们的能力本身就代表着价值。
蔺千予现在的情况还没到能无视规则的程度,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有钱才能改善生活。
她观察过这个世界的科技,虽然远不如她老家,但要说科技没有发展那也不是,像作战部队外勤时的装备就是科技产物。
还有她身上这套制服也太粗糙了,花钱就能换面料更好更有韧性的。
吃饱喝足,精神就是好!
蔺千予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她哼着小曲,回到了临时宿舍。
才刚到门口,就发现她房门前的地上有一个包裹。
拿起来左右看了看。
没有留言,也没有姓名。
收件人上倒是留了她的名字和地址。
拆开来,里面是块全新的通讯机。
附带着一条腕带,是用来系在手腕上的款式。
蔺千予好奇地摆弄了两下。
知道她没有通讯设备还特地送了个。
谁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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