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梦见了元烨。
女孩曾不止一遍问过他那个问题:“你会远离我吗?”
元烨的回答,每次都是温柔地看着她,“永远不会。因为我们始终都能在爱里相遇。”
除了有一次,当她望着元烨映着星光的侧脸,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哥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容里承载着一种近乎恒定的暖意。
“我从未、也绝不会离开你。”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笃定,“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哪怕……你觉得我不在。”
她怔怔地望着他,那温柔依旧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哪怕……我觉得你不在?”女孩喃喃地重复着,试图理解这看似矛盾的话语。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像是站在一扇无法开启的门前,窥见门缝中透出的、一缕陌生的光。
……
“哥哥……”睡梦中的呓语。
清晨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条纹。消毒水的气味依旧顽固地萦绕在鼻腔,但比起昨日撕心裂肺的混乱,病房里多了一种死水般的沉寂。
龙吟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没有昨日的剧痛欲裂,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麻木。昨夜的崩溃、叶遥那淬毒般的话语、那些被强行撕扯出来的前世血泪……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她转动干涩的眼珠,视线落在窗边静立的身影。
叶遥。
她双手插着风衣口袋,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龙吟喉咙滚动了一下。
叶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了昨日的咄咄逼人,只剩下尘埃落定的平静。
“感觉怎么样?”她朝着龙吟的病床走来。
龙吟闭上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不想说话,不敢说话。只要一开口,那些冰冷的指控、那些绝望的画面就会再次将她吞噬。
“井宴……”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挤出这两个字,带着最深切的恐惧。
叶遥的动作顿住了。她放下水杯,目光沉沉地落在龙吟脸上。
“他没死。”
这三个字,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束微光,龙吟倏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叶遥。
“你……说什么?”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希冀,却又害怕这只是另一个残酷的玩笑。
“昨天的话,是假的。”叶遥的声音很平稳,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他当时情况确实极度危险,但……被抢救过来了。”
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没来得及在龙吟心中炸开,叶遥紧接的转折词,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
“但是——”
“他的伤势太重了。”叶遥的目光移开,“严重的颅脑损伤,脑干功能受到不可逆的损害。经过全力抢救,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也陷入了深度昏迷。”
龙吟的呼吸停滞了,她死死盯着叶遥的嘴唇,仿佛想从中捕捉到一丝“不可能”的讯号。
“深度昏迷……?”
“嗯。”叶遥点头,“无意识状态。对外界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
她看着龙吟眼中那点微弱的光熄灭,迅速被更深的绝望覆盖。
“通俗地说,他有极大的可能,成为……永久性植物人。”
“永久性……植物人……”那个在大荧幕上光芒四射、在危难时刻用生命为她筑起血肉之墙的男人……将变成一具只有呼吸和心跳的躯壳?一个被困在无尽黑暗深渊里的囚徒?
这比直白的死亡,更让她感到漫长而绝望的凌迟!
“不……不……”龙吟剧烈地摇头,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要去看他!现在!我要亲眼看看他!”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和监测线,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
“你现在不能……”叶遥皱眉,伸手想按住她。
“我要去!”龙吟几乎是嘶吼出来,充满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痛苦。她死死抓住床沿,眼神像濒死的困兽,“求你……叶遥……带我去……我必须看到他……”
叶遥看着那双哀求的眼,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行。”她沉声道,“但你不能激动,看一眼,我们就回来。”
她扶住龙吟输液的手臂,帮她挪下床。龙吟的双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叶遥几乎是半抱着她,另一只手推着移动输液架,慢慢地向病房门口走去。
走廊依旧寂静,只有输液架上滑轮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以及龙吟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叶遥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那扇紧闭的重症监护病房门上,那是井宴所在的地方。她的眼神深邃而凝重。
叶遥推开了ICU厚重的隔离门。
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各种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发出单调而有规律的滴滴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生命被强行挽留、却又被剥夺了灵魂的沉重感。
病床上,井宴安静地躺着。
他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没有一丝颤动的迹象。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几处露出的皮肤带着擦伤和淤青。身上连接着复杂的管线……
“呜……”龙吟几乎是在视线触及他的那一瞬,就克制不住地呜咽起来。
她踉跄着扑到床边。
井宴那只曾在黑暗中给予她唯一支撑的手,此刻冰冷、僵硬。
龙吟把脸深深埋进白色的床单里,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巨大的悲伤和灭顶的愧疚感将她撕扯得支离破碎。
是她!都是因为她!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在生活中沉默守护、在生死关头用生命为她撑起一片生机的井宴……被她毁了!
叶遥静静地站在龙吟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阻止她的痛哭。
这一刻,叶遥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宇宙深渊,里面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悲悯、无奈、沉重,以及一丝极其渺茫却又不肯熄灭的、近乎偏执的希望。
龙吟。
或者叫你,始作俑者?
你感受到这绝望的重量了吗?这比死亡更甚的惩罚?
宇宙法则的排斥,从未停止。叶遥能感受到,病床上的身体里,属于“井宴”的灵魂之光,正在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黯淡、消散。
就像沙漏里的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这些维持他生理体征的仪器,不过是延缓沙粒滑落的速度,却无法阻止最终的空寂。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既定的终局——当最后一点属于“井宴”的印记消散,这具身体也会彻底停止呼吸,宇宙不会允许同一个本源灵魂分裂太久。
唯一的变数……唯一的……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生机……
叶遥的目光,缓缓移向跪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的龙吟。
除非是你。
龙吟,你能自发地、纯粹地、在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爱上他。
不是怜悯,不是愧疚,不是责任,不是任何外力强迫或理性权衡的结果。
必须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毫无保留的爱意。
只有这种级别的发自本心之爱,才能产生极其强大的、足以对抗宇宙法则的“意义场”——能够赋予“井宴”以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价值和重量。
当“井宴”因你的爱而拥有了独立于灵魂本源之外、真实不虚的“意义”时,他才能作为个体稳定下来,摆脱被强制“合一”的命运。
就像……在茫茫宇宙中,为一座注定要沉没的孤岛,锚定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坐标。
但是……
叶遥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这解法,悖论重重,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首先,这份爱必须是纯粹自发的。一旦你知道“爱上他能救他”,这份爱就立刻被污染了,掺杂了目的性,不再纯粹。
其次,时间……他灵魂消散的速度,比你自发爱上他的可能性,快得多得多。你和他之间,隔着六年的单恋,隔着你与徐出羽的刻骨铭心,隔着刚刚发生的巨大创伤和愧疚……这些,都是阻碍纯粹爱意萌发的荆棘。
最后……徐出羽的存在……你的心,会在混乱和痛苦中,本能地偏向谁?
现在告诉你真相?那等于——直接掐灭这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
可是不告诉你?就看着你——在这片废墟上痛苦挣扎,看着井宴一点点消散,我又何尝不是在承受煎熬?
渺茫……太渺茫了……
可是,龙吟啊……
叶遥的目光紧紧锁住龙吟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背影,那眼神深处,燃烧着最后一点不肯放弃的星火。
这已经是绝境中,唯一一条……通往光的路了。
我也只能赌。赌你灵魂深处,那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漫长的轮回转世、以及今生灵魂的触碰中,是否能有一丝对于井宴无声守护的回响。
奇迹,需要纯粹的爱作为燃料。而我……只能做一个沉默的守火人,在绝望的寒风中,等待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星火燎原。
一周的光阴,在ICU仪器单调的嘀嗒声中,被拉扯得格外漫长。
龙吟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至少能支撑她从自己的病房走到井宴的ICU外,再被护士允许穿着隔离衣短暂探视。
她成了这里的常客,几乎取代了特护的位置,固执地守在井宴的床边。
清晨,龙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纯净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擦拭着他露出的额头、高挺却毫无血色的鼻梁、紧抿的嘴唇。
龙吟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触碰一座没有回音的墓碑。
“对不起……”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不是在寻求原谅,她只是在承受这无休止的愧疚带来的凌迟。
午后,病房里格外安静,龙吟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井宴照顾发烧的自己。想起他撑在头上的伞……想起他说……“我会认认真真,长久坚定地喜欢你。”
深夜,龙吟没有回自己的病房,她蜷缩在陪护用的简易折叠椅上。白天的强撑早已耗尽力气,疲惫和药物的残留让她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
突然,她在噩梦中惊厥般猛地抽动了一下,骤然惊醒!眼前是仪器幽幽的冷光,映照着井宴毫无生气的轮廓。梦里,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是无数双前世今生她所辜负的眼睛……她借着月光挪到井宴的床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不要离开我……”她对着那片死寂,发出如同呓语般的哀求。
那潜意识的依靠,缠绕在名为愧疚的巨石上,悄然改变着情感的质地。羁绊,在悲伤的浸泡下,正无声地加深和转化。
就在龙吟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一间冰冷病房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掀起了风暴。
最初,是同城博主发了几张深夜车祸现场的照片。画面模糊,配文:“大桥深夜惨烈车祸,豪车失控撞毁护栏”
起初并未引起关注,直到那组照片被井宴的大粉刷到。那位粉丝颤抖着手,把和井宴车的对比图发到了核心粉丝群。整个粉丝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好像宴哥的车!】
【地点也对得上!那天有姐妹说在附近好像看到过宴哥的车!】
【@井宴工作室出来!别装死!宴哥是不是出事了?!】
粉丝们立刻有组织地、大规模地@工作室的官号,要求给出明确解释。
工作室焦头烂额。在经纪人的高压下,不得不发布库存的物料试图安抚,然而却如同火上浇油!
【‘原因不便透露’?这是出大事了吧?!】
【我查了新闻上的车祸时间,和宴哥‘休假’的时间完全吻合!绝对就是那场车祸!】
【是不是有人要害宴哥?他最近风头太盛挡了谁的路?】
【说不定是私生活混乱惹上麻烦了?遭封杀了?】
猜测如同野火般蔓延,越来越离谱。从担忧伤病,迅速滑向各种耸人听闻的阴谋论、恶意抹黑和捕风捉影的谣言。#井宴车祸#、#井宴重伤#、#井宴工作室骗子#等词条悄然爬上热搜榜的尾巴,虽然很快被压下,但在粉丝圈层和八卦论坛里,讨论的热度却持续攀升。焦虑的粉丝情绪,以及对家团队的推波助澜,共同搅动出一场巨大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的龙吟,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她的手温热却颤抖,他的手冰冷而僵硬。这巨大的温差,无声地诉说着生与死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映照着龙吟心中那片由绝望、愧疚和某种她自己都尚未命名的、悄然滋长的复杂情感交织而成的混沌泥沼。
某天的午后,袁心雅突兀的来电打破了病房内的死寂。
“小银子!猜猜我刚才在‘云顶’看见谁了?!”
龙吟的心猛地一沉。她这闺蜜最近忙着,还不知道她出车祸的遭遇,这通电话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谁?”
“徐出羽啊!”袁心雅明显愤愤不平,“你提分手后他不是跑小日子去了吗?这男人嘴里就是没实话……我刚才明明就看见他跟陆盏宁在一起!”
龙吟的呼吸瞬间停滞。陆盏宁……这名字猝不及防地刺入她此刻脆弱混乱的心防。
“两人那热络劲儿,啧啧,瞧着多开心呐!”袁心雅明显鄙夷,“你说他这算不算无缝衔接?亏你之前还伤心……”
闺蜜后面那些替她打抱不平的话,龙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徐出羽……回来了?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和陆盏宁在一起?看着很开心?
她握着手机下意识地回头,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脸,与电话里描述的“热络”、“开心”,形成残忍的对比。
巨大的荒谬和背叛的刺痛裹住了她。
“喂?小银子?咋不说话?”袁心雅终于察觉到电话那头异样的沉默。
“……没事。”龙吟猛地掐断了通话。
井宴的助理来过一次。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充满了“班味”,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龙吟小姐……”助理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井宴,又迅速移开视线,“外面……快顶不住了。”
“粉丝们疯了,媒体各种猜测满天飞,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公告发了又发,没人信了……”
闻言,龙吟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默默地看着助理,眼神里充满无力。
助理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极其郑重地取出个小匣子。
“老板……”助理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捧着匣子的手微微颤抖,“他……之前就交代过我。说是……如果他哪天出了意外,或者……不在了……让我务必,把这个亲手交到您手里。”
一股冰冷的电流窜遍龙吟全身。
之前就交代过?
井宴……何以对自己的离开,早有预感?!
这念头带来的冲击,比任何外界的舆论风暴都要猛烈百倍!井宴那张总是温柔沉静的面容……难道一直都笼罩在他早已预见的、必然离去的阴影之下?
“他……什么时候……”
助理摇摇头,“老板很早之前就带着这个匣子了……至于交代我的时间,具体忘了,但是在和您公开表白之后。”
他将匣子小心翼翼地递到龙吟面前,仿佛捧着的是老板最后的心跳。
龙吟颤抖着伸出手,小匣子很轻,却又重若千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助理离开了。她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颤抖着打开了那个小小的锁扣。
里面没有贵重珠宝,没有惊天秘密。只有满满一盒,折得极其精致、棱角分明的川崎玫瑰。每一朵都小巧玲珑,在病房苍白冷冽的光线下,散发出脆弱而执拗的美。
龙吟的指尖,轻轻拈起一朵淡蓝色的玫瑰。她下意识地翻转它——单面色纸,无色的背面竟然写了极其细小的字迹!
她屏住呼吸,将那朵小小的纸花极其小心地展开。
【我看见你,惟独你那么清晰,在发光。】
记忆……不由分说地将人扯回到武当山的那个午后。……原来是他?!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拿起一朵鹅黄色的,展开:
【你发烧了,抓住我的衣角。我一直不敢说……希望你早点醒来,又希望时间永恒停驻。】
是她在他公寓的时候……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落,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像着了魔,一朵接一朵地拿起那些沉睡的玫瑰,颤抖着展开,阅读着那些被时光尘封、被主人深藏心底的独白。每一朵花里,都藏着被岁月浸泡过的深情。
【我真的很感谢辰哥,是他让我有机会靠近你。】
【你和导演争论角色,倔强又生动。我想上前,又恐惊扰。】
【谢谢你,一直以来,让我喜欢上这个长久坚定喜欢着你的自己。】
【我终于说出口了,在微博官宣‘六年’。我好像终于在红尘中,求得了和你——相认的资格。】
【你依旧想他,但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
【兔兔小姐,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重新认识。】
……
六年。又不止六年。
生生世世的凝望,刻骨铭心的眷恋。
无数被龙吟或忽略或遗忘的瞬间,此刻在这些小小的纸片里被赋予了惊心动魄的意义。
原来,他一直在那里,在她视线的边缘,在她世界的角落,用最沉默的方式,书写着最盛大的爱意。
井宴,他从来不求回应,甚至……预知了离别!
泪水早已决堤,龙吟不得不用手背狠狠抹去,才能看清那细小的字迹。巨大的心碎和迟来的、排山倒海的领悟将她彻底淹没。
她终于看见了、也看清了他。
而某些,她一直逃避的、不敢回应的、甚至因愧疚而刻意压抑的情感,其实早已在她不自知的时候,深深扎根于心底最柔软的土壤。
匣子里的玫瑰所剩无几。龙吟颤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匣子最深处。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朵玫瑰。
它的纸质,明显比其他的都要新一些,雪白的单面纸,没有一丝色彩。然而,这朵本该最洁净的玫瑰上,却有着几处极其明显的、深色的褶皱,像是被水反复浸润又干涸后留下的痕迹——那是泪痕。
她抖得几乎拿不住这朵轻飘飘的花。龙吟用尽最后一丝勇气,将它极其小心地展开。
依旧是那熟悉的、刚劲却带着细微颤抖的字迹,清晰地烙印在无色的纸背:
“我爱你,我想给你一个人也能前进下去的爱。可是现在,我必须得走了,我相信你能走到那个最好的结局……”
平静的话语,像一颗原子弹在龙吟的灵魂深处轰然引爆。迟来的领悟伴随着汹涌的爱意……所有积压的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井宴……我……我……”
龙吟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在灭顶的悲伤下,只能更紧地握住井宴的手。
而就在她哭得几乎窒息,所有的意识都被巨大的痛苦和汹涌的爱意填满的瞬间——
被她双手死死紧握、井宴那冰冷僵硬的手指……
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龙吟毫无所觉。那微不可查的颤动,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一个在巨大悲伤中产生的、绝望的臆想。
是神经末梢无意识的反射?
是仪器管线牵动的错觉?
还是……穿透生死的爱意终于得到了回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