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客栈。
一大早,享受过白祈带过来的美食,鹿笙决定出去溜溜。
鹿笙推开门。
“巧啊,鹿笙师妹!”
鹿笙刷地关上门。
见鬼了,怎么在这地方见到沈行之?他不是应该和金瑶瑶如胶似漆混在一起吗?
鹿笙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白祈险些与她撞个正着,自然也看到了沈行之。
白祈说:“听说神农宗弟子本次历练地点设在中原城,沈行之带队。”
鹿笙说:“晦气,等下我们再出去吧!免得再碰到他。”
白祈说道:“只要他在楼下大堂坐着,我们应该就避不开他。”
鹿笙说:“好办,等会看到别人出去,我们跟在别人后面。”
白祈说:“没有别人。”
鹿笙:“?”
白祈解释道:“这间客栈被他包了。神农宗掌教弟子出行,这点派头还是有的。”
鹿笙不可思议地问:“既然他包下整个客栈,为什么我们还能住?”
白祈说:“或许我们来得早,所以不曾驱赶?”
那他还怪有礼貌了。
既然避无可避,鹿笙硬着头皮走下去。
算了!若是他有备而来,哪里都避不开。
他、应该猜不到蛊是出于自己的手笔吧?
鹿笙推开门,热情洋溢,满脸堆笑:“早啊,沈师兄!鬼哭崖一别,还以为短期见不到沈师兄,心内很是遗憾!没想到一觉醒来,又能看见沈师兄,我可真是太欢喜了!”
沈行之淡淡笑着,朝她举杯。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叫沈师兄太见外了,叫我行之便可。”
白祈跟着鹿笙下楼,一时之间,搞不清鹿笙究竟是想见,还是不想见。此刻见沈行之态度亲昵,忍不住心中泛酸。
还未等鹿笙开口,白祈便说:“多谢沈师兄抬爱,鹿笙已与我订婚,与外男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沈行之眼神蓦地看向他,满是杀气。
白祈似乎不惧,反而顺手扶了鹿笙一把。
白祈看向鹿笙,“此言当真?”
鹿笙说:“啊啊啊、是是是。”
白祈好心提醒:“沈师兄,茶杯碎了!”
沈行之慢慢低了眼,“真是没想到,不过一日不见,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既然鹿笙师妹接了中原城的除魔任务,不如和一起组队?”
白祈说:“不敢劳烦沈师兄,我与她二人足矣。”
沈行之看向鹿笙。
鹿笙说:“啊啊啊、是是是。”
沈行之点点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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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出了客栈,鹿笙冷下脸。
“白师兄,你应当知道,你我之间,不过是权宜之计。订婚这件事,我不想再听到了。”
白祈看着她的脸,一丝苦涩涌上心头,果然,先前在容公子处,她嫌弃他、要支开他并不是错觉。
他说:“鹿笙师妹,方才是我欠了考虑。我只是以为鹿笙师妹想要躲开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不会了。”
鹿笙点点头,面色和缓了些。
“你知道就好!你放心,过些日子,我便与你去姻缘石,主动解除订婚,你不必担心违背誓言。白师兄应当知道,你我不是同路人!白师兄一身牵绊,思虑甚多,我却独来独往惯了,凡事随心所欲!不如趁此机会,分道扬镳!”
白祈喉头涌动,强笑一声,摇了摇头。
“鹿笙师妹,日后你做什么,无需向我解释。我亦不会多言。只是鹿笙师妹舍了金丹,丹田受损不小,如今尚未好好调养,便又要去做除魔任务,我实在放心不下。于情于理,此事都与我脱不开关系,你便当是我赎罪。”
鹿笙不置可否。
良久,才说:“白师兄不必如此。若是白师兄有心除魔,自然可以结伴而行。”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白祈忙点点头。
他眼睛一扫,便是一亮,说道:“鹿笙师妹稍等片刻!这家蜜饯很好吃,我去买些,给你当零嘴!”
他匆匆忙忙便挤进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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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笙等在原地,突觉一阵风过,天旋地转,她惊叫尚未出声,便被人掩了口鼻。她狠狠一口咬上,不过片刻便尝到了血腥味儿,此人闷哼一声,呼吸突然沉重,将鹿笙揽得紧了些,限制了她的行动,依然一言不发,掳了她,飞快向城内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鹿笙轻轻放下。
鹿笙这才看到,掳她的人是沈行之?
他双目赤红,喘着粗气,狠狠盯着鹿笙。竟然缓缓抬起被鹿笙咬伤的手,舔舐去血迹。
他是疯了不成?
鹿笙没好气地问:“你是疯了不成?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此?”
“中原城鬼市。”
此处分明是一间屋子,装修的富丽堂皇,怎么可能是鬼市?中原城鬼市,是一座坊市,交易多在露天场地。
鹿笙嗤笑一声,说道:“中原城鬼市,进入者,需要佩戴面具,穿斗篷,遮掩真实相貌身形。交易者,也不得自报家门,遮掩真实身份。你真当我不了解鬼市的规矩?”
“你觉得此处会是哪里?”
鹿笙说道:“你来的那么快,我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
沈行之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是我考虑不周了。此处好玩的地方很多,我这就带你到处转转。”
鹿笙强调:“我是被你掳来的,不是要来和你闲逛的!”
沈行之竟带了些微笑,“是是是。”
他打开柜子,取出两只面具,两件斗篷。
鹿笙手刚伸出来,还未接过,他便顺着鹿笙的手腕套了一只镯子上去。
鹿笙吃了一惊,几番撕扯也取不下来,怒道:“你囚禁我?”
沈行之笑道:“好主意!不过让你失望了!这是阴阳镯,你一枚,我一枚,便不会失了你的踪迹。这面具斗篷一上身,我怕人海茫茫,就此失去鹿笙师妹。”
阴阳镯,只有定位的作用。
鹿笙扯了扯嘴角,“沈师兄说笑了,我怎么会偷偷溜了?”
沈行之一笑:“那可说不准。我害怕。”
说话间,他已经替鹿笙穿戴好,满意地说:“走吧。”
鹿笙站着不动,皮笑肉不笑,“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
沈行之理所当然地说:“怕走散?”
鹿笙气笑了,“不是有阴阳镯?”
沈行之说:“还是拉着放心些。”
“那解开镯子?”
“不行。”
……
鹿笙被他拖拉着一路前行,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若是她能到金丹期就好了,也不至于修为太低,无法修炼见生剑第二招。若是能修炼到第二招,一定能与沈行之拼一拼!
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瑶光上神遗物的下落,距离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只是这沈行之总是奇奇怪怪,不知道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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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之带着鹿笙,慢悠悠在中原城鬼市闲逛。
沈行之心情愉悦,鹿笙心烦意乱。
沈行之似老友闲谈,问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会有中原城这样的地方存在?”
鹿笙挑眉:“听闻此处临近魔域旧址,如今魔域封印薄弱,裂隙中总有魔族逃出,来到人间。中原城,是一座自发聚集起来、意在守护的城镇。”
沈行之问:“不错。大宗门日常任务,便是来此处除魔。那又为何会有鬼市存在?”
鹿笙随口说:“来此除魔的,不止宗门弟子,更有无数个散修,甚至还有凡人。这些人,总得有些门道。有人生在阳光里,就有人生在黑暗中。”
沈行之好像很宽慰,夸赞道:“不错!天下苍生,谁不是为了活下去!或许,看似黑暗的所在,才藏着真正的光明。”
鹿笙嗤笑:“大宗门的掌教弟子,下凡来了?”
沈行之并不在意她的讥讽,反而意味深长地说:“处于黑暗,无时无刻不挣扎。处于光明,更是一日不敢懈怠,只盼这光明,照到芸芸众生。”
鹿笙心中一动,问道:“一枚下品清心丹,也要一枚上品灵石。为何让神农宗弟子定期无偿为被魔气侵害的凡人治伤驱魔?一路行来,我看城中百姓,家家户户供奉百花仙君,一月便能得一枚下品清心丹。神农宗如此财大气粗?是为了名声?”
殊不知魔气对于修士来讲,稍有不慎,都会沾染一身。
治愈些许个凡人,即便是修功德类的道法,也微不足道。
若说是好名,沈行之却偏偏不许提他,只需提百花仙君。信众不知,供奉的画像,竟然连性别都是错的。
若说是财大气粗,神农宗身为三大宗之一,弟子千千万万,修炼消耗甚巨,没理由浪费巨资维持此事。
沈行之抓住鹿生的手紧了一瞬,随后慢慢说:“记不清了。或许是想她流落在外,多一点善意,便多一点可能。如今看来,并不是坏事。供奉了百花仙君,为百花仙君祈福,便能按月领取一枚下品清心丹,无论是是自用或者交易,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
鹿笙笑了:“一枚下品清心丹,足以抵抗魔域裂缝带来的魔气侵蚀。如此以来,那些散修有了仰仗,便不遗余力,去对抗逃出裂缝的魔族,间接保护了此间生活的凡人。凡人得了清心丹,进了鬼市,卖给修士,换取资源,提升实力,即便不去除魔,也足以自保!沈师兄此举,实在功德无量!”
沈行之听不出她是真心夸赞,还是故意讥讽。
只慢慢抓紧了她的手。
“累了吧?前面有家不错的酒肆,一起尝尝。”
无论如何,这是好事。
鹿笙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连被沈行之拉着的反感都忘了。
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不掺杂其他,能够真实表露自己内心而无需考虑,抛开两人的仇怨不算,不得不说,还是沈行之与她最聊得来。
能力排众议达成此事,他在神农宗的阻力不会少。
他却并不贪功,她身为散修的几十年,从未听过此事。
若不是来了中原城,亲眼见证,她只当是白祈的推托之词。
他一向是这样,有着悲悯之心却并不软弱。
凡事为别人多想一些,不顾念自己。
委实让人心疼。
可这不过表象。
若单听他这一番言论,信了他是一顶一的好人,说不定自己又对他心软,无条件相信他。
毕竟,没人会相信这样的人,是坏人!
可是,他偏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谁会信?
鹿笙苦笑,没有切实证据之前,她断不敢贸然揭开他的真实面目。
两人同桌对饮,心不在焉,各怀心事。
一杯接一杯下肚,不知喝了多少,沈行之似乎喝醉了,不能支撑自己,半靠在桌上,但抓住鹿笙的手,却越来越紧。
沈行之突然问:“你为何会恨金瑶瑶?”
鹿笙说:“我无意间打破她一只杯子,她便纵容两宗弟子追杀我。我自然恨她。”
沈行之说:“你撒谎!你为何会恨金瑶瑶?”
鹿笙说:“我说了!她让人追杀我,我恨她!”
沈行之说:“你撒谎!你为何会恨金瑶瑶?”
……
这是醉了?
鹿笙伸出手,想要掀开沈行之的面具看看,他却一把凑了上来,将冰冷的面具贴在她手上蹭蹭,模糊不清地说:“那你为何又恨我?”
鹿笙手一顿,冷冷道:“你醉了!我没有恨你!”
沈行之追着她的手,又将面具贴了上去,控诉道:“你撒谎!若是不恨我,为何给我下合欢宗的密药?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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