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禾半点不客气地从半开的门缝挤了进来，穿着超短黑裙，手臂上还搭着一件风衣，明明说着刚刚打了架，身上却没有一丝不妥的地方，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地待在应该的地方。

“好呀好呀，正好很久没有品尝过你的手艺呢。”徐清禾坐在餐桌边，微笑地等候着程叙水。

程叙水将厨房门关了起来，拿了一篮大蒜在砧板上切着，辛辣的汁水溅得到处都是，几头大蒜就这样被剁成了大蒜泥。

他将大蒜泥铲了起来，放进了盘子里，再拿出了昨晚的剩饭剩菜，一起端了出去。

徐清禾见到他出去，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小水，这么快就好了。”

程叙水不说话，将大蒜泥摆在了徐清禾的面前，简短道：“美容养颜大餐。”

徐清禾看着面前的大蒜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点：“这是什么呀？”

“你的最爱，你不是说这个东西美容养颜吗？”

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等她说完，程叙水将手搭在了徐清禾的肩膀上，微微靠近了一点，低声道：“你不会辜负我的心意吧，清、禾、姐？”

徐清禾微微一笑，视线平移到程叙水脸上，正对上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她脸上重新展现了夸张的笑容：“当然不会，小水，吃完饭陪我出去一趟吧，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好啊。”

徐清禾拿着勺子，挑了一勺大蒜泥塞进了嘴巴里，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是很快调整好，继续保持着微笑。

程叙水看着她吃，直到她把一整盘大蒜泥全都咽下去。

他坐在徐清禾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温柔地看着她吃。

“一定很不爽吧。”程叙水冷不丁问道。

徐清禾咽下口中的食物：“什么？”

“好吃吗？”

“好……好吃。”徐清禾手指紧紧捏着勺子，铁质的勺子已经有一些变形了。

程叙水看着这一幕，低低叹了口气：“三十块。”

徐清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

“这盘大蒜，算上食材费手工费和摆盘，勉强算你三十吧。”

徐清禾忍了又忍，还是笑着说：“你看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是不是没钱用了？等回头我转你两千，有钱了再还我就成。”

程叙水冷笑一声：“是你的吗，你张口就来？”

空气霎时间凝固起来，徐清禾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叙水，手中的勺子已经弯折，即将断掉。

“咔——”勺子被折断了。

徐清禾松开手指，歪着头看程叙水：“当然是我的，你不是知道吗，我可是房东。”

程叙水“啧”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徐清禾的眼睛，轻声道：“你……没什么经验吧？”

“所以你不知道，人类的眨眼频率一般是每分钟15-20次，而你从进门开始，我就没看见过你眨眼。”

一句话落地，整个空间都变得死寂，徐清禾不说话，仍旧是夸张的笑容，脸上的肌肉都被挤压得变形，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程叙水拿着勺子，指了一下徐清禾的眼睛：“而且你有点用力过猛哦，正常人是不会把眼睛瞪这么大的，你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说你很奇怪？”

小黑费劲地从桌子底下爬了上来，挥舞着触手：“滚出去，你是什么货色，敢来觊觎我的老公？”

单纯的小黑一出现，瞬间就打破了凝重的氛围，一下子把两人拉到了小孩吵架那桌。

程叙水：“……”

徐清禾就像机器人一样，头颅慢慢下调，眼珠子僵硬地转了一下，聚焦在桌面上张牙舞爪的小黑身上。

倏地，她举起了手，手中拿着被折断的勺子，尖锐的断面朝着小黑，手臂从上而下，因为太快，甚至只能看见残影。

然而程叙水更快，没等断勺落在小黑身上，程叙水就已经起身，踩在徐清禾面前的桌面上，一只手按着小黑，一只手握着叉子，叉子正对着徐清禾的太阳穴。

因为动作带出来的风吹动了徐清禾的头发，几根发丝错落在她长卷的睫毛上。

这番动作完成前后不到一秒钟。

他蹲在桌子上，俯视着徐清禾的头顶，说：“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

徐清禾一动不动，程叙水放开叉子，一把抓在了她的脖子上：“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看着徐清禾的眼睛，眼神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手指逐渐收紧，徐清禾的脸慢慢憋红。

半晌，徐清禾笑了起来，口中的声音却沙哑难听，比起女孩的声音，更像下水道老鼠的声音。

“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罢，一股红烟从徐清禾的耳朵里钻了出来，慢慢地消失在程叙水的面前。

徐清禾头一歪，昏睡过去了。

程叙水看着徐清禾的脸，皱起眉头，松开手，任由她趴在桌上。

他捏着小黑跳了下来，抽了纸在脸上擦着，一边擦一边嘀咕：“好难闻的嘴，不会有毒气吧？”

小黑被他捏得快变形了，闻言翻着白眼说道：“老、老公，快放开我，我快死啦……”

程叙水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把它托在手掌心，戳了戳：“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加餐。”

“啪！”两条触手缠上了程叙水的手指。

小黑可怜兮兮地说：“主人，你怎么还没放弃吃我？”

“当然是因为你好吃啊。”程叙水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容，转头看向昏睡的徐清禾，“不过这个是真的难搞……”

小黑的动作突然停住，也看向徐清禾，说：“老公，你是怎么知道她身体里有别的东西的啊？”

程叙水斜眼瞥它：“臭味都飘出二里地了，你说我怎么知道。”

小黑挠头：“好可惜，我都没有鼻子。”

“你变成人就有了。”程叙水走过去，把徐清禾抱了起来。

“老公，你要把她抱到哪里去呀？”小黑跳到了程叙水的肩膀上。

“我准备把她扔到外面睡大街。”

小黑听了一喜：“嗨呀，这种苦活交给我就好了呀。”

它伸着触手，想要去接徐清禾。

程叙水走向房间的脚步停了下来，说道：“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把那只下水道精逮过来。”

小黑的触手瞬间弹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怼触手：“我不是故意的……”

程叙水把徐清禾放在床上，扯了张毯子盖在她肚子上，说道：“小黑看家，我出去有点事。”

“为什么啊，我想跟老公在一起。”

程叙水看了它一眼：“老不老实？”

“老实的！老公信我！”小黑满是盼望地看着程叙水。

程叙水叹了口气，打开了衣服口袋，示意它进来，小黑兴高采烈地跳了进去，探出个脑袋，吵吵嚷嚷：“冲呀，出去玩咯。”

……

程叙水站在自己昨晚差点钻进去的下水道边，四处看了看，这里居然一个摄像头都没有，就连旁边的居民楼，都显得格外冷清。

小黑坐在口袋中看外面：“我们这是做什么呀？”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另外……那玩意不是还欠我三十？”

小黑说：“对哦，现在大蒜可贵了，就不应该给它吃大蒜，应该吃大便！”

经常跟着程叙水买菜，节省的概念深入骨髓，每每看见涨价的菜，都心痛不已，后面甚至主动提出少吃一点，为程叙水节省一点钱。

尽管它是怕自己花太多而被程叙水抛弃，但至少还算懂事。

程叙水轻轻笑了一下：“我可不打算委屈自己去给它弄这种东西，再说了，吃了大蒜，它应该也不好受吧。”

程叙水说得没错，刚刚还在徐清禾身体里放狠话的怪物，此刻正趴在下水道里面疯狂呕吐。

它的身体软趴趴的，趴在地上像章鱼，但是足呈现肉粉色，且有长有短，因为呕吐在急速收缩，看起来既丑陋又恶心。

它吐出来一大坨绿色的东西，这坨东西散发着恶臭，深绿色的汁液在下水道的水中扩散，导致那些水变得更加浑浊难闻。

在吐出来之后，它显然好了许多，收缩着肌肉攀上了下水道壁，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程叙水正站在上方，双手插在卫衣兜里，给小黑科普：“这些是每个城市都有的东西，没有下水道，我们的日常生活会有麻烦。”

“这样呀……那它吃了大蒜就不会钻下水道吗？”

“不是。”程叙水面色有些严肃，“是徐青禾很讨厌吃大蒜，趁这次机会，整整她。”

小黑：“……老公你恶作剧啊？”它的语气有些虚浮。

“嗯。”程叙水颔首。

小黑：“好吧。”

“你也想吃？”程叙水听出来小黑的意思，低头问它。

“没有没有。”小黑疯狂摇头。

“好吧。”程叙水有点可惜地说，“你体型小，正好趁这会没人，钻进去看看。”

小黑沉默了几秒，随后大喊：“这是下水道！”

“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啊，有什么问题？”程叙水反问道。

“这么脏，老公我不想去……”小黑开始哭唧唧装可怜。

“别装。”程叙水把它从口袋中拽了出来，抵着下水道井盖的眼，说：“乖乖的，把它抓出来了有奖励。”

小黑使劲攀着程叙水的手指，哭闹着不想下去。

程叙水皱眉，但是又不好意思责骂它，这次确实是有些强怪物所难，但是这种事就只能拜托小黑去做了。

他无奈地轻轻捏了一下小黑的身体，说：“你下去抓，回来了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小黑动作一滞，带着哭腔问道：“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准骗我。”小黑慢慢松开了触手，小心地滑进井盖底下，“骗我的话，我就变成又丑又凶的模样，回来把你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