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恋

严廷中好像非常重视这个盒子,并且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把盒子交给她。俞声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奥秘,但她此刻没别的想法。不管盒子里是什么,她都会好好保留。

俞声:“我会好好珍藏的。”余光里,俞声看到一个高个子女孩,她一望过去她就闪身进了殡仪馆。

严廷中见她晃神,以为她也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反过来安慰她说:“希望你有一个好的未来,这是严东常说的话,你好,他也会开心的。”

俞声相信这句话并非客套与寒暄,因为这是严东对她说过很多次的话。

一切犹如昨日,但他却消失不见了。

俞声回到宿舍,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打开盒子。

如果说有什么时刻让她永世难忘,这个时刻便是了。

盒子里装着两副耳钉,一副是珍珠的,一副是碎钻装饰的,因为每一副耳钉都钉在一个卡片上,卡片上有手写的生日日期,一个日期是今年的,一个日期是去年的。

去年的卡片上写着——俞声,生日快乐。

今年的卡片上写着——很高兴有人陪你过生日,有人照顾你,看到你的笑容,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祝福也会快乐,但还是想说生日快乐。我的心意,你不必知道。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胸口这么难受,她捂着胸口,眼泪不停得往下掉。她再傻也该明白他的心意了。

她懂得了蒋佳佳的话,懂得了那些玩笑,懂得了旺民山回来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问她未来留在哪里,懂得了当他听见“好男儿志在四方”之后,那个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俞声一夜没睡,她多么希望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第二天一早,她就给俞燕回打了电话,她对着电话哭了三分钟才说出话来。

“燕回哥,严东去世了……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严东……去世了……他还那么年轻……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对着电话,又哭起来。

俞燕回周末就坐飞机过来看她了,俞声仍在淹没她的悲痛里没能走出来。

一见到俞燕回,她就奔到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严东的离去,对俞声来说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一个一直暗恋着她的人,从来都没对她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让她尴尬的话,他小心翼翼,他尊重她的感受,他从来不打扰她,他只是在默默地关注她,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走掉!

她甚至对他产生了愧疚感,她无法再像过往一样回忆他,每一个有他的画面都让她觉得心理难受,她好难受。

……

……

2018年秋。

梁屿正式入职怡心心理。在当地三甲医院精神科实习过一年,表现良好,院里领导都觉得梁屿是个好苗子,但梁屿却突发奇想,要去做心理治疗师,并且一边实习一边把证考了下来。

目前国内的心理治疗师数量少的惊人,医院精神科接收的几乎都是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病人,而常见精神障碍的病人却没有去处,梁屿看到了这个巨大的缺口,决心一试。

梁屿自小就是个有想法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他就一定能做到,除了爱情方面。

梁屿顺利进入了怡心心理,当地最好的心理诊疗机构。

梁屿入职第一天就因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梁屿很不喜欢人人都因为外貌而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但从小便是如此,他无法去改变别人的眼光,也没那个必要,倒也习惯了。

同事们对他非常热情,入职第一天就用小礼物堆满了他的桌子,梁屿当周便做东请大伙吃了顿饭。

所里很多人对梁屿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觉得他身有贵气,一定是个富二代,否则怎么能这么完美的诠释不卑不亢的含义。

还有人说他是出来玩票的,玩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巨额财产。也有人说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只不过他拥有了难能可贵的品行。

梁屿为人正直,谦和,对待来访者亲切周到,慕名而来的来访者的确数不胜数,梁屿的到来又为怡心心理打了个活广告。

过不多久,又有个女孩进入了怡心心理。人们都说那个女孩是女版梁屿,因为他们两个极为相似。

她名叫俞声,长得很美。相貌,身姿都像是活在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是的,她这种女孩向来带着主角光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这种人往往有两种遭遇,一种靠美貌在生活和事业里顺风顺水,另一种则因为美貌而祸事连连。

俞声显然比较靠近第一种,但她身上的清冷疏离,以及淡淡的忧郁说明她的人生并没有被框入那两种情况当中。

俞声看上去是个十分高冷不好接近的人,都以为她来访者会比较少,但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俞声的热情和温柔全都给了来访者,来访者对她极其信任,她对来访者也给足了关注和尊重。但和梁屿不同的一点是,俞声总是能与来访者感同身受,她的同理心很强,而梁屿则是完全理智的类型,他的所学能帮助他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他不会让这份工作影响到他的情绪。

但他们有着同样的爱好——收藏CD。

在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听cd了,俞声在他的办公室看见cd机的那一刻露出的表情,以及投来的那种“你居然爱听这个”的眼神让梁屿印象极为深刻。

俞声:“这是你的?”

梁屿:“对啊,我的。”

俞声:“他们都说你是男版的我,我现在也怀疑我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梁屿做出疑惑状,俞声说:“我也爱听CD,爱收藏,你这些我也有,我家里有个屋子,专门放这些东西。”

梁屿:“吓我一跳,如果你真跟我借,我还想不借你不太好。既然你有那么多,大概也不稀罕我这一点点吧。”

俞声:“你不可能只有这 一点点。”

梁屿笑说:“开个玩笑,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俞声:“你好大方,我的都不外借的。”

梁屿:“真的?”

俞声:“当然,除非是特别爱的人,我才会借给他,送给他也行。我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cd机,家里还有个更大的。”

梁屿:“这么巧,我家也有个大的。”

俞声:“你身边的人有没有觉得你很奇怪,觉得你像是个年轻的老人。”

梁屿:“的确,几乎找不到跟我一个爱好的,你是头一个。”

俞声:“那我能看看你的收藏妈?”

梁屿:“当然可以。”

俞声:“你也可以看我的,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家里。”

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这一路,到底还是通向她了。

梁屿:“咱们是校友你知道吗?”

俞声:“听说了,还是同一届的。”

梁屿:“你从来没见过我吗?”

俞声:“没有。你见过我吗?”

梁屿摇摇头,“没有。”

俞声:“欸?你的笔,折了。”

梁屿没觉得自己使出多大力气,笔居然折了。

梁屿:“这笔质量不太好,碰都不行。”

两人因为志趣相投,聊了很久。俞声发现,她喜欢的梁屿也喜欢,不管是流行还是古典,他们两个的交集几乎全覆盖。两个人自此后热络了些。

俞声的众多来访者中,学生占了很大的比例,这让她心情十分沉重。

其中有一个叫小萱的初中女生,第一次来就给俞声留下的深刻的印象。因为长期被霸凌,小萱非常没有自信,家人把她带来这里也是没办法。小萱对学校感到恐惧,不敢上学,因为这事儿没少跟家里吵架,父母觉得这样不行,不上学怎么能行呢,就来找医生劝她,希望能把她劝回学校去。

小萱一开始十分抵触俞声的问话,直到俞声找个借口把小萱父母支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俞声把自己的扣子解开给她看,那一刻小萱终于放声大哭。至此以后,俞声成了小萱最信任的人。逢年过节,小萱还会送俞声一些小礼物。

成年人的世界待得久了,学生的那份真挚清纯就显得难能可贵。俞声也在和小萱的联络里,感受到了渐渐离她远去的青春味道。在小萱的描述里,在她蓬勃激昂的青春里,俞声想起了一个人,如果他还在,现在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

某个晚上,俞声被回忆缠得睡不着觉。

小萱的苦痛,仿佛是从她身上碾过一样,让她一并痛苦,小萱情感上的苦涩也仿佛尽数倒进了她的心里头。

她对着电话本上的名字看了很久很久,几次都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拨通电话,但在最后关头,理智将她淹没。她逐渐平静下来,平静到删掉了他的电话号码,但脑袋里的记忆要怎么删除呢?

那个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她的酒量并不好,没几杯就醉了。她一个人在小酒馆里,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去的西装,一副金丝边眼睛,头发盘起,很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职业女性。俞声的形象的确很让她受人瞩目,所以,她的醉也一直被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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