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假期我去了福利院打零工。

因为待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收养我的先生有很多事要忙，他每天拿着档案往返于各个研究室，其他人也尽是在捣鼓那些瓶瓶罐罐——那是他们的生意，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那很重要，反正不是像我这样的小屁孩能帮得上忙的。

在家的生活很自在，没什么人管我，我时常偷摸进档案室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的资料，又或是在一旁观摩几位叔叔伯伯调配奇怪颜色的试剂。

但是寒来暑往，年复一年，我多少是有些乏味。家里与我同龄的人实在太少了，大多不会说话。没人陪我玩，真在是太无聊了！

于是当那位先生说需要一些人手派去福利院帮忙时，我想都没想就包揽了这份好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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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那所福利院，那是先生名下的一所房产。听说那里收留了很多像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曾经跟着先生去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有些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那里的孩子很多都是因为身体有疾病才被抛弃的，我偷偷钻进档案室时，也曾在那里看到过自己的档案。

我知道，我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所以我心里总憋不住对它的好奇。

先生大概也知道我在家里闷得慌，于是便同意了我的请求，我顺理成章的搭上了去往福利院的快车。

其实福利院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理内务。流水般的日子让我过得十分舒坦，福利院的孩子也比叔叔伯伯他们好玩多了，于是我在福利院悠哉悠哉待了一个月。

不过，在我将要完工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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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我正在收拾最后一件被子。

这件被子的主人是一个估摸着10岁的小男孩。他有一头微卷的蓝色短发和高鼻梁，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孩，但他却是所有孩子中最不爱干净的那个，他的被子也总是最乱最脏的。

看着手中沾满黑色墨迹的蓝色小花被，我无奈地叹息，想着又要去一趟洗衣房了。

这时，福利院门口传来一阵警笛声，几个民警模样的人正站在柜台处与管事阿姨谈话，旁边站着几个穿居家服的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正在哭哭啼啼。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呀？”我小声嘀咕道。

“几天前小b被拐卖了。”男孩好似听到了我的话，“你知道的吧，就是走廊那边寄宿房的小孩啊。”。

寄宿房是福利院为暂住的小孩提供的。有的孩子的父母要出远门，不方便照顾的时候，就会把孩子先寄住在这里。

小b是上个星期来的。他是个略胖又憨实的男孩，这个月他爸妈要出省办事，所以把他暂时安置在这里。

大概因为是刚来的吧，所以他在这也没什么朋友，整天就待在房间里，我上个星期也接了他的工作，所以每天早上都要去收拾寄宿孩子的被子。

小b虽然胖，但他的被子却很小，是一件棕色小熊被，只能盖住他半个身子。

我也曾劝他换一件大的，但他坚决不肯，也许他是那种睡觉喜欢露出脚丫子乘凉的孩子，我就没有再劝他了——因为我有的时候也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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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b几天前就不见了，但因为不熟，开始时院里的小孩也没人报告，不过他不见好几天了，有人觉得实在不对劲才和管事阿姨说了。” 男孩接着说道，“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哪，福利院各个角落都找过了，都没看见。”。

我向柜台那边看去，警察还在问话，我好奇地拿上那件脏脏的小花被走去，路过他们时我才发现，为首的那个警察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小b。

那张照片很新，像是最近拍的，小b一手拿着一个大皮包，一手比了个“耶”。大皮包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件被子 —— 棕色的，看不清绣了什么。

但那绝对不是小b的被子，那件被子太大了，而且还很厚，怎么看都不像小熊被子啊！那件大棕被子更像是给大人盖的，小b为什么会带着它？

“阿初，”管事的阿姨叫住我，“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上班吧，工钱我已经算好了，你自己去柜子里拿。还有那位先生让你跟着下午的班车回去。”

“好，等我把这件被子洗完。”我应了一声，随即匆匆向过道走去。

走了一会便是洗衣房了，我把小花被递过去，便坐在一旁干等着。

我想起小b喜欢棕色，他的毛巾和牙刷都是棕色的，他还喜欢熊，曾经和他攀谈时他就提到过。小b没有朋友，在这里住时也不见和谁亲近，我想他不会独自离开福利院的。

我又偷偷靠近柜台，想听到更多信息。

原来，那个正在哭泣的女人是小b的母亲，旁边穿家居服的想必也是他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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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那件沾满墨水的脏被子终于洗完。烘干后，我便抱着被子回房间了。

男孩还在房间里，只见他盘腿坐在床上，就看着我整理被子：“我才发现耶，你的眼睛是棕色的，真漂亮！”。

我抬头看向他，他正笑眯眯地注视我。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和天空的颜色一样。虽然我知道他的眼睛和头发都是因为病变导致的，但是蓝色真的很好看，感觉很清澈，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一样。

“福利院的孩子永远不知道未来是什么，”男孩又莫名说出一段话，“因为他们的眼睛看不到福利院之外的景色。而有的人虽然能看到却会假装看不到。

如果用你的眼睛去看的话，一定可以看出来的吧。”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嗯，我想也就只有你能知道真相了。”

后来，我结束了我的工作，离开了福利院，不过男孩的话一直让我铭记。

也许吧，这双眼睛真的可以看出些什么。

毕竟，我第一天遇到小b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