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道路格外曲折，窗外夜色浓稠，丹香点亮灯盏，低声催促着弥绛快去休息。

可弥绛还不困，她看着丹香消瘦的脸庞，还是想问问丹香，失踪这些日子，丹香到底经历了什么。

弥绛知道丹香不会回答，所以从一开始，弥绛就不想问，委婉的旁敲侧击，并不能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隐瞒过去，一同面向未来。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耀禾的公主，你还会来找我吗？”

丹香听到这句话，有些古怪道，“你不就是公主吗？”

弥绛摇头，继续说，“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回到耀禾，去做那个公主，你会来解救我吗？”

弥绛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丹香看着她被橙黄色灯光映照的脸庞，没有说话。

曾经失去记忆的人如今就在丹香眼前，丹香抿唇，莫名想起之前弥绛那些歇斯底里的话语。

毫无疑问，弥绛厌弃过往。

但她现在的话语，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呢？

弥绛裂开嘴角，看起来在笑，但笑意没有传达到眼底，“丹郎，如果我回到那个牢笼，你会像解救鹤岁那次一样，来解救我吗？”

“当然，我会去救你。只有你自己能决定自己的身份。弥绛也好，公主也好，你得自己选择才作数。别人如果替你做出选择，我会先给他一拳。”

“是的，你是丹香，而我是弥绛。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名字。”

弥绛吸了吸鼻子，长长的睫毛颤抖，看起来好像要哭泣，“耀禾人已经不能忍受慈怀将军了，他们迫切的想让他消失。”

事实确实如此，可这和弥绛有什么关系？

弥绛不想回去，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狼羽的人，耀禾的公主她并不认识。

“左鸢说，只有我能解救他们。”

“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丹香出声，为弥绛擦去了眼泪。

弥绛红着眼睛，说她不知道，“我不愿意呆在那个笼子里，耀禾的皇宫对我来说就是笼子，我做不了我想做的事，每天都望着相同的风景度日。所以我逃了，我拼尽一切逃离了那里。”

“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抱负，我或许担当不起我的责任。”

弥绛的眼泪划过唇角，丹香忧愁的看着弥绛落泪，说不出一句话。

“但现在，耀禾确确实实需要一位新的领导者，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我也不知道。”丹香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自从冯琢离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他现在还在这里，他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丹香仔细想了想，“他没准会说，放手去干吧，你错了有我给你兜底。”

弥绛笑了，眼泪哗啦啦滴落，丹香柔声安慰着她，等到她疲惫的躺下后，才离开车厢，去外面透气。

马车暂时停留在空地，丹香深呼吸，周围沉闷的感觉压的丹香喘不过气来。

丹香看着远处升起的篝火，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安全。

冯琢离开后，丹香才发觉世界原来这么大，处处充满着新的机遇，也处处充满着危险。

果然是留下了烂摊子，丹香苦笑，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

“有刺客！伊华派来的刺客！”

那人的声音急促，丹香下意识吹响骨哨，但没有人回应。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只有木柴燃烧的声音，丹香后退一步，看到黑暗中，有人缓缓走来。

“伊华可没说你在这里，我的老朋友。”

丹香拔剑警惕，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咬紧了牙关。

“还记得我吗，久哥？”

丹香死死盯着墨辰，毫不犹豫的拔剑向前劈去，墨辰侧身闪过，也提剑攻向丹香。

锐利的剑身划过肩膀，皮肉撕裂的声音让人后颈发凉，丹香后退，冷笑道，“怎么，你现在变成伊华的走狗了？”

“那你呢，不是也和玄叶太子混到一起了。”

墨辰不在意丹香的嘲笑，恰巧这个时候，身后的人前来通报。

“将军大人，蛊虫已经下好。”

丹香攥紧了剑柄，声音沙哑道，“他叫你什么？”

墨辰让属下退下，听到丹香声音，笑着回答道，“将军，你没有听到吗？慈怀将军。”

短短的四个字，让丹香目眦欲裂。

偏偏墨辰压低声音，诱导道，“你应该来杀我，久哥，我现在是慈怀将军了。”

过往的记忆一股脑冲进丹香的脑袋，让丹香头晕目眩，找不到方向。

“你——”

同样是被解救的人，为何，为何他这样做？

为何也要和那些蛀虫一起，抹黑那个名号？

丹香忍无可忍，愤怒道，“你忘记自己的过去了吗！”

丹香挥剑，一击刺中墨辰的胸口，墨辰挺直了脊梁，结结实实挨下这一击，没有后退。

胸口的钝痛让墨辰呼吸有些困难，墨辰抬手抓住了丹香的剑刃，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手掌已经被剑身割伤，长长的口子看着格外吓人。

“我是虚陵山的药童，我当然记得我的过去。”

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墨辰惨淡一笑，看着丹香扭曲的面容，并不能共情丹香的愤怒，“忘记过去的人是你，久哥。”

“我忘了？”

丹香怒极反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墨辰一拳砸在丹香的下巴上，伴随着血液迸溅，长剑脱手，丹香跌倒，只觉得头晕目眩。

“是他把咱们从虚陵山解救出来的，你不记得他的恩情，反倒去抹黑他的名号。”丹香啐了一口血，气喘吁吁。

“我不需要他来解救我，是他多管闲事，我为什么要记着他的恩情。”墨辰抬脚，直接向前踢去，丹香闷哼一声，墨辰见状，又补了一脚，“原本在虚陵山，咱们生活的很好，是他非要带咱们去看太阳。他把阳光带来之后，咱们就再也不能回到黑暗里了。”

“只有你脑子有病，想一直呆在虚陵山。”丹香的喉咙好像吞下了刀片，每说一句话，都让丹香感觉到刀割般的痛苦。

丹香的唇角流出血来，但丹香仍然不肯服软。

执迷不悟的丹香——

墨辰觉得心口空落落的，但此行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去了。

“他是短命鬼，变成太阳，燃尽了自己。久哥，我不希望你和他一样。”

“少在那里假惺惺，你的蛊虫对我没用。”丹香咬牙切齿，墨辰听完，将目光移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