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宴会大礼

转眼便到了生辰宴所选定日期,按照云泽的习俗和世家宗制,大家女及笄需连办三日宴会,一日正宴,两日夜宴。

今日便是正宴,晨起还未至,天尚未明,绿茵与灵玉便将宋明姝从睡梦中拉起,替她穿戴绣房前日刚做好送来的清蓝色采衣与襦裙。

一旁的漆红木盘中还整齐叠放着一套深衣与正礼所用的行笄冠服,冠服繁复些,昨日绣铺赶着做完后才送来,宋明姝已试穿过。

采衣与襦裙乃是在笄礼前初加所着,色彩清丽,象征着童真与幼年岁月静好。

而曲裾深衣则色彩浓艳些,带着少女初成的青春与成熟,整体以橘红为主,用于二加之时,面向宾客,由正宾加发钗,与此同时送上祝辞以表福安。

三加则着冠礼之服,冠礼服色彩庄重,形制繁复大气,代表礼成,寓意女子到了待婚之际,出落得端庄秀丽,优雅大方。

冠礼服整体以正红为主,上裳绞着晴云水苓纹,衣襟边上以金线坠着莲珠,袖口做了微束口,更显得手腕纤细。下身则是一袭垂地罗迭裙,用银线绣着莲花银底纹,行走之间犹如莲花绽放,美得不知方物。

“小姐,族老夫人来了!”

云嬷嬷从外院间敲了门后走进来,对已着装完毕,正由绿茵梳着发髻的宋明姝禀报道。

宋明姝笑着便站起身,准备亲去迎接,还不待她走出院门,便看到族老夫人由丫鬟婆子扶着朝着左院走了进来。

“姨祖母!”

宋明姝见到族老夫人,满面笑着迎了上去,都顾不上自己将将才梳好的发髻。

族老夫人见到宋明姝,一边笑着,一边道:“慢点走,你瞧瞧,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可不成啊!”

说归说,可在宋明姝走到她身边时,还是先放开了一旁丫鬟婆子的手,只由宋明姝扶着她,一边宠溺的笑着一边往屋里走。

宋明姝早提前派人去宋家祖宅请了族老夫人做她笄礼上的正宾,她父母早逝,几个叔伯婶娘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哪还敢请她们做她宴礼上的正宾。

“姨祖母,请坐。”进了屋子,灵玉端来罗丝梨花木椅,宋明姝扶着族老夫人坐下后,又让底下左院的丫鬟们去沏茶来。

跟随族老夫人而来的数位女宾都是宋家祖宅那边的长辈,宋明姝也不敢怠慢,一一福身请了礼。

“好了,今日啊你是主角,不需得那些个虚礼,过来,来让姨祖母瞧瞧,瞧瞧咱们今日的主角,看看多么漂亮啊。”

族老夫人拉着宋明姝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跟前站着,一边看着一边带着慈爱的笑容感叹道。

“是啊,转眼之间,当初那个奶娃娃都长成大人了,都能当起一府之主了。”

一同坐着的长辈中,有人开口说道。

“可不是嘛?都敢自己纳夫郎了,哪家女子有这般大的气魄啊!”

另外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顿时周围都寂静下来,纷纷看向说话之人,宋明姝也看了过去,她不认识,这人长着一张月盘圆面,梳着已婚发髻,戴着正红珠花,嘴角沾着一个小黑痣,看着装打扮应是一个新妇,年岁约摸只比她大上两三岁的模样。

“你小家肚子无这般气魄,怎地看到人家有这个福气,羡慕了?”不待宋明姝回她,族老夫人家的儿媳先一步替她将话堵了回去,周围其余亲戚也都对她眼神睨视。

那人仿佛被气煞,或许是自觉无理,羞愧难当便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宋明姝从头到尾都安静的不置一言,族老夫人知晓她素来心思重,心里头放不开,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无妨,她是你三叔家的新妇,心眼小,性子也急躁了些,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宋明姝心里此刻便了然了,三叔一家一直以来都是这般,见人下菜碟,未曾想这娶个新妇也能做到如此一般“合乎心意。”

“新嫂嫂许是听了什么传言误会了,待明姝得了空便找嫂嫂好生说说,一家人免得生了嫌隙。”

宋明姝笑着说道,族老夫人听完也欣慰的点了点头,她年岁已高,最想要的便是看着整个家族和睦,底下小辈们都互帮互助,一派祥和。

“明姝啊,这屋子里如今也无别人,你与我老实交代个底,你纳夫郎此事到底是自愿还是另有隐情?我问你,这夫郎到底是真是假?”

族老夫人拉着宋明姝的手挨着她坐下,看着宋明姝,认真询问着。

宋明姝早预料到族老夫人会有此一问,那日她县衙之时故意放出消息来,一是要让那些人断了塞人或强行婚配的念头,二便是让他们去猜她的意图,自乱阵脚。

“姨祖母,明姝不敢瞒您,崔郎君乃是明姝因缘巧合救下,他原是一介书生,因上京赶考落榜后被骗光所有财务后回家途中听闻家乡遭了天灾,心灰意冷下遭遇歹徒,受了伤。”

宋明姝一边笑着说道,眼底的情意不似作假,“屋漏偏逢连夜雨,郎君受伤后还未好便去又被我的马儿踢伤,明姝自觉心有愧疚,便出手救了他。后来发现,郎君温柔、善良,才华也不差,自己是真的心悦于他。可郎君说他家中遭难,父母尚且不知下落,不敢贸然应允婚事,明姝又不愿郎君离开,这才有了纳夫郎一事。”

族老夫人点了点头,目含担忧,“那你还是要仔细用心去辨。”

宋明姝点头,“明姝谨遵姨祖母教诲。”

她话刚落,云嬷嬷这时从前院走来,说道。

“族老夫人、小姐,时辰快到了,咱们去前厅吧。”

“姨祖母,您先带着各位姨娘婶们去前院入席,我待会便来。”宋明姝对着族老夫人说着,小心扶着她起身,众人这才起身,前往前院。

族老夫人一行人一走,宋明姝这才卸下笑得僵硬的笑容,对着绿茵哭兮兮道:“绿茵,快瞧瞧,嘴是否笑歪了去?”

绿茵没忍住笑道,“嗯……奴婢替小姐姐看看,未歪呢?还是那般貌美!”

宋明姝这才真正的笑了起来,灵玉端着?一个木盘走进来,盘子上的酒杯端着醴酒,这是待会?醮子所需。

“小姐,时辰不早了,宾客们也大差不差都到了,咱们也收拾好去前院罢。”

“好。”宋明姝笑道,特意问上了一句,“我大伯与五叔可来了?”

灵玉点头,“来了,五老爷一来便脸色极差,由府里小厮送上礼品后便去了男宾处喝上了酒。大老爷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如往常一样。”

宋明姝笑道:“走吧,主角都登场了,咱们也该去前院见见场面了。”

灵玉与绿茵相视一眼,二人眼里都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主仆三人便一同前往了前院,前院昨日便早已布置妥帖,由屏风为墙做了隔断,中间廊阁为台,分为东西二方,东边是男宾区,西边是女宾区,举行礼节的台子搭在中间廊阁处,视线宽阔,两边都能看的全面。

大厨房也陆陆续续的上着各色佳肴,随着编钟声乐响起,两个丫鬟便奉着两方牌位稳稳当当的朝着廊阁上走去,一旁的小厮也跟着抬着一架上好的金丝楠木桌。

小厮走到阁台中间,将金丝楠木木桌放下后便退了下去。

奉着牌位的丫鬟们待木桌放好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两方牌位安置好,确认无误后这才离开。

“她这是何意?年纪轻就是不懂事,大喜之日整得乌烟瘴气!”

宋老五一边喝着酒,一边拧着眉斥责道。

“宋小姐没有父母,这及笄礼需要三拜三加,这首拜便是父母,也确实只得如此了。”

一旁有人解释的说着,其余人也有的纷纷点头,夸赞宋明姝真是有孝心。

宋老五脸色极差,冷哼一声,眼睛阴恻恻的死死盯着上方的两个牌位,手上倒酒的动作却一直未停歇。

随着奏乐声起,整个仪式便就此开始。

“今日高朋满座,共聚一堂,同贺宋府小姐及笄之喜!(拱手行礼)”

礼师上台念词,乐止,所有宾客就位,祁夫人一来便对上宋老五那双阴冷湿腻的眼眸,一旁的婆子开口:“夫人……”,祁夫人瞪她一眼,示意她人多嘴杂不要说话。

婆子立马闭嘴,扶着祁夫人落座。

此时宋明姝也到了台后左侧等待着,随着礼师念道:“请笄者,乐起”,奏乐声随之再度响起,宋明姝便由灵玉与绿茵二人扶着缓缓的走上台,她今日妆容庄重,往日那般柔和,衬着眉眼间带了一丝凌厉,而上挑的眼尾犹如鱼尾灵动又带了一抹娇媚。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有惊艳的,有慈爱的,也有嫉妒与不屑,但这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她要的是今日来的所有人亲眼目睹她拿回掌家大权!

“笄者礼拜,父母之恩,水不能溺,一拜!”

宋明姝听到礼师唱拜,缓缓转身朝着父母牌位认真的看了一眼,随即深深弯腰拜下。

“起,礼毕!”

宋明姝直起身来,转身等待初加上钗,这时,门外接待宾客的行生高喊道:“素娘子,宁掌柜到!素娘子送黄金十两,玲珑玉镶一对,白玉金钗一对,金玉满堂彩两柄!宁掌柜送黄金十两,掌家钥印一对!”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宋老五手中酒瓶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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