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砚青惨叫一声捂住了脑袋,还不忘把顾桢夷往身后拖。
“公子快跑,有刺客!”
顾桢夷只和应舒棠对视了一瞬,便揪过砚青的脑袋退了出去。
“失礼。”
又听他清润的声音缓缓传来:“我去叫女眷,三小姐稍等。”
说着给了砚青一个眼神。
砚青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用口型说了句“我还疼着呢”,便揉着脑袋走了开去。
应舒棠这才反应过来,抱歉道:“顾公子,实在对不住,我这侍女也是一时情急才会......那位小哥治伤买药和其他赔偿,都由将军府来出,我们也会当面道歉的。”
顾桢夷在外面静静听着,闻言不禁笑了出来,轻轻说了声:“好。”
不多时,云芝领着几个宫婢走了过来,经顾桢夷示意后进了花墙中,将一张轻薄的毯子裹在了应舒棠身上。
“三小姐请随奴婢来,沐浴完换件衣服吧。”
应舒棠点点头,拉了拉毯子跟着云芝走了出去,路过顾桢夷身边时,对他点了点头:“多谢顾公子......那个小哥,对不住。”
顾桢夷也颔首回礼,一路看着她进了曲台殿。
紫堇原本跟在应舒棠后面,跟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直直地看着砚青。
砚青的头还疼着,见她回身吓了一跳,立刻警惕地摆了个架势:“你你你还想干嘛?我也是练过的。”
“没有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我改天给你送一瓶膏药,特别好用的,你......你要是去瞧大夫,我来出钱!”紫堇连连摆手。
砚青一挑眉,站直了身子,抚着下巴仿佛在想什么:“这个嘛,那我就......噢!公子!”
他看向莫名其妙横了他一眼的顾桢夷,对上自家公子暗含警告的眼神,泄了气一般说:“没有了,我很好,姑娘不必挂怀。”
等到应舒棠沐浴完换上瑾妃为她准备的衣服,出来便见瑾妃坐于桌边,身边坐着顾桢夷,紫堇则在一边略显拘谨地吃着点心。
“嗯,这身衣服果然合适。”瑾妃看着她笑道。
应舒棠上前向她行礼:“多谢瑾妃娘娘相助。”
“哪里,你也是无妄之灾,茀林那丫头是越来越疯了,不过这次,皇后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呵呵。”瑾妃低头掩帕而笑。
正说着,从外头跑来一个小宫女,笑嘻嘻地凑到瑾妃耳边说了什么,瑾妃当即笑了出来。
“戏已经开唱了?棠儿,你这苦主,要不要去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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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岐坐于案前,明明是白日,这背阴的殿内却昏沉冷暗,映得他面无表情的脸恍若鬼魅。
那脏了的露衫早已换下,他看着新备的露衫,恍惚竟不知该干什么了。
他应该重新把露衫穿起来,穿起来,去找应舒棠,同她和好,娶她,然后......
心中一阵无力烦躁,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原本每年的今天,他都能收到一束海棠花的......
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忽然看见了那日在寒衣寺那小师傅给他的两颗香,就放在桌角,一直未曾搭理过。
“七殿下心中的疑惑,焚此香即可解。”
他盯着那香看了会,慢慢伸出了手......
“殿下!殿下!不好了,应三小姐那头出事了!”
三喜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萧岐倏地站了起来,跑出殿外时才后知后觉,方才一瞬间的慌乱,连他自己都未曾意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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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正殿,气氛凝重,皇帝坐于正首阖目不言,皇后坐于侧首,慢慢品着茶。
萧茀林跪在殿中,脊背不曾有片刻弯垂,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沈贵妃用帕子捂着嘴,呜咽声时而自帕中溢出。
她的大宫女碧笙悄悄走至她身边,脚步虽快动静却不大,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
“没找着......她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沈贵妃无望地闭了闭眼睛,最后一点成算也没了指望。
“跪了这么久,你可知错?”
许久之后,皇帝沉声问道。
萧茀林慢慢抬起了眼,挺了挺胸膛,硬声道:“儿臣看见应舒棠进去了!父皇何不好好查查她究竟......”
“你还敢胡说八道!”她还未说完,皇帝便随手掷了一个木碟过去,险险擦着萧茀林的发髻而过。
“皇上!皇上您息怒啊!”沈贵妃惊叫一声,踉跄着护在了萧茀林身上。
皇帝犹未说尽,抬手直直指着萧茀林:“今日你的错处,诬人清白是一桩,大闹凤仪宫不敬皇后是一桩!皇后是你嫡母!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有没有尊卑!”
“我......”萧茀林平生最恨也最不屑与皇后萧适之间的嫡庶尊卑,当即气上心头就要顶回去。
“茀林!”沈贵妃猛地抓紧了她的手,力道大得让萧茀林瞬间吃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糊涂了不成!?今日咱们理亏在先,你再那么犟,是要让你父皇彻底厌弃咱们娘俩吗?你想想那时房氏的嘴脸!”
手上的疼痛让萧茀林回了些理智清明,她咬着牙恨声道:“我不服!”
“不服什么!?你是公主!这点小事能要你如何?捱过这次,再筹谋以后!”沈贵妃死死盯着萧茀林的眼睛,一点点压下女儿眼中的倔强。
萧茀林同沈贵妃对视了一会,慢慢垂下了眉眼,复又抬头看着皇帝:“父皇,儿臣知错......可儿臣也是受人蒙蔽,一切都是她指使儿臣的。”
沈贵妃一个眼神,碧笙就把一旁脸色苍白的宋漪荷推了出来,后者脚步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父皇,就是她,一切都是她出的主意。”萧茀林看着宋漪荷一字一句说道。
皇后“砰”的一声放下茶盏,轻轻撂了眼宋漪荷,冷哼道:“这不是......安城长公主的义女?听说精通佛礼,知书达理,如今看来,竟是连长公主都了她的蒙蔽!”
宋漪荷浑身一抖,立刻伏在了地上,抖着嗓子说道:“陛下,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诬陷,奴婢......确实,确实是看见应三小姐进了凤仪宫的偏殿,奴婢绝无虚言......”
“绝无虚言?本宫怎么听着不像是这么回事呢?”
瑾妃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缓缓步入殿中,应舒棠乖乖跟在她后面。
皇帝见了瑾妃,盛怒稍减:“你来了。”
瑾妃笑着行礼:“臣妾是觉得有趣,棠儿不过在我那坐了会,怎么就有这些风言风语传出来,吓得臣妾呀,也不敢再留她了,赶紧全须全尾的带过来给陛下娘娘看看。”
应舒棠从善如流地上前行礼。
皇后一眼看出了应舒棠换了身衣服,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嗯,没事就好。”
宋漪荷看着面前同瑾妃一道出现的应舒棠,目瞪口呆,睁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帝同应舒棠点了点头:“棠儿放心,此事,朕必严惩。公主......”
沈贵妃立即泣道:“陛下,茀林也是受人蒙蔽啊,求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皇帝闭了闭眼,沉声道:“禁足三月,减俸一年。”
沈贵妃蓦地松了一口气,萧茀林牙关紧紧咬着,被沈贵妃拍了拍后脑:“还不快谢恩!”
她吐出一口气,几乎从牙缝间挤出了句:“谢父皇开恩。”
皇帝说完,转头同皇后对视一眼,起身朝殿外走去。
皇后对他了然地点点头,慢慢看向了宋漪荷。
“宋漪荷......”皇后缓缓念出她的名字。
“你既为女官,该知道在宫中挑唆是非,诬陷他人,该当何罪。”
宋漪荷一惊,心底一阵阵发凉。
“你是安城长公主推举入宫的,看在她的面上,本宫不欲做的太难看。”
“——笞二十,永不得入宫。”
永不得入宫......
宋漪荷堪堪吸上来一口气,细白的手指几乎掐入地面,一口腥甜顿时涌入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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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舒棠又同瑾妃在凤仪宫坐了会,二人走出凤仪宫时已是午后,瑾妃慢悠悠地同她往宫门走去。
“瑾妃娘娘,就送到这吧,今日多谢您了。”
“不急不急,我呀,也是想看看......哟。”瑾妃笑呵呵地看着宫门口。
应舒棠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看见顾桢夷静立在宫门旁,见她们来了,慢慢走了过来。
“奇了怪了,他竟然还没走。”瑾妃小声说道。
“姑母。”顾桢夷同瑾妃弯腰拱手行了一礼。
瑾妃先是僵了一瞬,面上几分狐疑,同云芝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天知道,他顾大公子上次对自己那么有礼貌还是......等等,好像没有上次。
顾桢夷没理会瑾妃古怪的神情,又转向了应舒棠,温声道:“三小姐,你换了裙装,恐怕不便骑马,我另叫了一辆马车,送你回将军府。”
应舒棠“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连忙道谢:“多谢顾公子。”
顾桢夷笑了笑,颔首退身示意应舒棠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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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岐赶到凤仪宫外的时候,众人已退散,三喜问了一圈,两人又朝宫门走去。
萧岐走得很快,三喜一颠一颠地跑起来才勉强追上了他,临到了宫门前,他才停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那丫头走了?”三喜见他站在原地没动,气喘吁吁地问道。
萧岐没说话,三喜顺着他看的方向瞧去,只见应舒棠同一高挺的男子并肩走着,霞色旖旎,将那二人的背影照得缱绻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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