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姜见凌和貅武今天赚得差不多了，准备等羊妖吃饱喝足，就一起回程。

羊妖连声道谢：“世上还是好妖多。”

“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啊！我请你们喝羊奶吧！”

“奶制品现在可不好找。”

姜见凌和貅武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不喝。”

二界坚持全链条打击乳制品产业链，姜见凌从呱呱坠地就开始喝营养液，奶香味的营养液她也尝过，没什么意思，还是可乐味更好喝。

“没事儿，你不说我不说，没妖来逮我们的。”羊妖大度道，“我是自愿请你们喝的呀。”

自愿二字一出来，姜见凌顿时感觉呼吸急促，心里头小猪乱撞。

“凌凌，冷静，冷静。”貅武赶紧也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还掏了个风扇在旁边吹风。

“呀，沙发姐怎么了？”羊妖也赶紧让了个位置出来，帮她顺气，“吃点猪排吗？”

“我刚刚路上还掏了个鸟蛋。”

“我生个火帮你烤烤？”

“烤小鸟好像更好吃。”

“早知道我也偷几只鸟。”

姜见凌深吸一口气，取出抑乳丸喂羊妖服下。

她语气沧桑：“小羊友，世道险恶，你要保护好自己。”

羊妖眨了眨眼睛，怎么就险恶了呢。

姜见凌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小羊友，你能帮我解个惑吗？”

“好呀好呀。”羊妖是个热心妖，以前经常有邻居找她帮忙呢。

“我路见不平，从达猛牛嘴里救下了一头猪猪。”

“我把牠带回家里，锦衣玉食地供着。”

“牠为了报答我，请我吃牠身上的肉。”

“你觉得，牠是自愿的吗？”

羊妖点点头：“是自愿的呀。”

姜见凌继续：“但猪猪不知道，达猛牛跟我是一伙的。”

“我们想宰猪吃肉，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所以专门想了个损招，让猪猪自愿请我们吃肉。”

“这样猪猪也是自愿的吗？”姜见凌问。

“当然不是，”羊妖开口道，“这个我知道，很时髦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在完全自由的状态下，依然选择了我为你预设的道路’。”

“这叫‘控制’。”

姜见凌赞许道：“羊友懂得真多。”

话音刚落，姜见凌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这个回旋镖似乎扎到了自己。

“那你现在还想请我们喝羊奶吗？”她果断把镖扔了出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不想了不想了。”抑乳丸的效用一上来，羊妖现在无比清醒，“刚刚难受死了，傻子才想请妖喝。”

姜见凌笑了笑。

“哦，我还真见过傻子。”羊妖咂咂嘴，补充道，“有的猪，很奇怪。”

“牠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还心甘情愿为你们割肉。”

姜见凌问：“这叫‘自愿被控制’？”

“当然不是，哪有这么叫的。”羊妖摇摇脑袋，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叫‘受虐狂’。”

“……受教了，多谢羊姐解惑。”

“来，羊姐，喝可乐。”

…………

安顿好羊妖后，姜见凌和貅武先回了趟家。

刚刚，桑岚说要发表重要讲话，约她们在貅武府上碰头。

现在，她们一脸木然地看着桑岚调出悬疑片的背景音乐，又戴好简·马普尔女士的同款鲸探帽。

这奇怪的仪式感。

“好了。”

桑岚压了压帽子：“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姜见凌垂死挣扎。

桑岚：“我查到感应珠爆掉的原因了。”

“……坏消息是感应珠爆了？”

桑岚在心里默默讲了句不止，但看着徒女的表情，这两字没忍心说出口。

妖族在一些妖烟稀少的区域放置了感应珠，提醒大家注意瘴灵。

感应珠是一颗小小的圆珠，能爆发出惊人轰鸣，为了增强气势，她们给它取名为探测雷达，但姜见凌在见过感应珠实体后发出了严重抗议。

桑岚调出一截录像：“这是我用溯影石还原出来的。”

溯影石可以回溯曾经发生的画面，那天，姜见凌凭空出现在水下，身后乌泱泱出地涌出一大片黑雾，与此同时，感应珠承受不住冲击，爆得连渣都不剩，轰鸣也没能轰起来。

水下险恶陡生，泉心在情急之下引出漩涡，冲散了浓浓的黑雾。

姜见凌有些怔愣，怪不得漩涡那么猛烈，她却毫发无伤。

桑岚继续道：“我请软件妖根据影像还原了当时的瘴灵强度。”

“结果跟之前的设想有些差异。”

“我们以机械鹅为一个单位，一只末人能带进来0.0001鹅。”

“但是你，姜见凌，妖界最佳新人王，至少带进来了百万鹅！”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师娘，”姜见凌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自豪？”

“与有荣焉。”桑岚强行压下嘴角，好不容易才恢复标准化表情。

貅武也抖出两个手花：“哇劁，凌凌真厉害！”

“小孩子不要说脏话。”姜见凌戳了戳貅武。

之后，瘴灵一直蛰伏在水下，等她们走后才顺着结界边缘摸了出来，姜见凌看得龇牙咧嘴：“要是我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也不一定好，”桑岚正经道，“你们人族有句古话，‘塞妪失马，焉知非福’。”

姜见凌责任心强，如果早知道瘴灵跟她有关，第十课怕是不好过。

说不定直接在修炼舱耗上一年。

“就是呀，”貅武附和道，“我有个朋友，在第十课磨了四个月才出来。”

“好可怜，妖都瘦了一大圈呢。”

桑岚拍了拍貅武，没拆穿她。

在二妖左一句右一句的忽悠之下，姜见凌成功被说服了。

如果真的在修炼舱耗一年再出来，妖界怕是早就天翻地覆。

木已成舟，重要的是把握现在和未来。

桑岚摘下帽子，微笑道：“那么，我继续休假了。”

“……好的，休假愉快。”姜见凌默了一瞬。

带教结课后，可以享受为期一年的假期，桑岚查瘴灵推迟了几日，现在总算可以专心修炼了。

“等等师娘，”姜见凌突然跳起来把桑岚拉住，“那天夜探的时候，你说拾刹的瘴灵是当天才进来的。”

她眉头紧皱：“她在人界还留了后手吗？”

“那个，”桑岚一顿，“其实出了一点点小小的问题。”

妖界影像通过留影石截取时间，但那天的留影石离跳跳草有些近。

跳跳草，又名“跳起来咬死你的暴脾气草”，她没事就拍拍留影石，有事也拍拍留影石。

不小心把留影石拍钝了。

“所以那颗留影石的时间大概晚了一月。”

姜见凌：……

“我们昨天对她加强了教育，她态度良好，保证再不犯同样的错误。”桑岚补充道。

貅武在旁边转来转去，落到姜见凌脑袋上，弱弱开口：“你们说的那个跳姐，是不是在脑门上纹了个月经豆？”

桑岚颔首。

“阿武见过吗？”姜见凌问。

“我昨晚碰巧遇到她了。”貅武在心里给跳姐道了个歉。

拾刹烈日不落，但安全区依然有昼夜节律，跳姐趁大家睡觉的时候，把那一片的留影石都拍了一顿。

边拍边骂，骂得可脏了，连貅武都被影响得出口成骟。

桑岚假装没听到，反正不关她的事，留给拾刹那边慢慢头疼吧。

“那么，再次别过。”她抱了抱徒女，“多跟姐妹们喝几杯，别钻牛角尖。”

姜见凌点头如捣蒜：“谢谢师娘。”

告别师娘后，姜见凌从善如流，约了一堆狐朋鼠友，借可乐消愁。

紧接着，她就见识到了妖界的大型双标现场。

“我滴个姥天娘，百万！百万啊！”胡曜眼睛瞪得像铜铃，“凌姐，我不能再叫你姐了，你就是我姨！”

黄数抱紧姜见凌：“凌姐姐，我们是一家妖！”

朱墨大手一挥：“我三妹厉害！本月全店免单！”

“可乐也全都白送！”石破天惊甩了几架推车出来，她现在是饮品贩卖商，专门在大姐隔壁摆摊，心里暖暖的，肚子饱饱的。

剑麒但笑不语，没几分钟，月经站的语音播报全都改成了“……闭关专用豆请联系凌尊的好姐妹剑麒。”

百渊再推新品“霹雳百万斧”，示范影像由姜见凌出演，在店门口循环播放。

就连玛峰那边的枪手也来找姜见凌要授权，她想以凌尊为原型，写一本救世奇文。

一来二去，三人成虎，姜见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依稀知道自己叫姜百万。

最佳新人王的礼包姗姗来迟。

此次修炼，姜见凌刷新了近一百年来的最快结课记录，御丰亲自为她制作了专属终端。

终端表盘由玄铁打造。

四个方位分别刻有冰渊狼、斑鬣狗、逆戟鲸、戈翼鹰的图腾，穿插点缀着蜂、蚁、猴、蛇的纹章。

揭开表盘后，里面藏着御丰千挑万选的墨然石，她得知姜见凌喜欢玩石头，特别把留影石做成了可拆卸设计，方便直接佩戴。

姜见凌美滋滋地戴上终端，拉上貅武，在十台寄了么的簇拥下来到浮世泉。

云层之上，浮世泉被扫把妖打理得整洁干净，只是少了些生机。

妖族种下的植物无法在浮世泉长留，姜见凌拿出备好的种子，仔细翻土播种。

她会在妖界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她会看着泉边再次绽开奇花异草。

泉心吐了个泡泡，轻轻递了件东西过来。

那是姜见凌之前遗落的相片，西渊雪山之顶，她和妈妈闹作一团，笑容灿烂。

“谢谢你。”

姜见凌向泉心行了上古谢礼，而后珍而重之地将相片放进终端。

心上的最后一丝灰霾散开，她听到终端发出一声悦耳的提示音。

——恭喜升阶，请找桑岚领取升阶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