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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猜左边吧。”姜见凌指了指。

白莫带着标准化的微笑：“猜对了。”

掌心之中，赫然是一只粉色的噬灵蛊，白莫拿出透明蛊盒，将它封存起来。

“咦，”貅武晃了晃脑袋，“这是无名蛊！”

她曾经在白白的收藏室看到过无名蛊的影像，之前蛊虫在脑内被拉扯得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她一时没联想到。

白莫颔首：“没错。”

“以前就有噬灵蛊吗？”姜见凌一愣。

“嗯，跟千年前那件事有关。”白莫解释道，“末人当时投的蛊，便是噬灵蛊。”

怔愣了几秒后，姜见凌把茶几拍得哐哐响，接连说了十句我劁。

惑源阵现世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人族了解到的信息不多，因此，书上对那段历史语焉不详。

在梵北晁栾的传记中，也主要书写了她一生的丰功伟绩，年轻时的糊涂事一笔带过。

世人只知道瘴气因她家末人而起。

当然，末人没本事没能力，肯定养不出威力如此强大的蛊。

坊间有小道消息称，他是从晁栾那儿偷来的。

“其实不止，”白莫捏了捏眉间，“晁栾也是偷来的。”

姜见凌：“……从哪儿偷的？”

“少蛊圣，莫苍。”

姜见凌眼皮跳了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如此棘手的蛊虫，不是天地孕育，就是出自蛊圣或少蛊圣之手。

她看着眼前的白发阿姨，突然串起了一条信息。

少蛊圣有位挚友，名唤白无，而貅武提到过，白莫因为某些缘故，曾经改过名。

舒缓的乐章再次响起，桑岚重新选了一首纯音乐。

白莫似乎猜到了姜见凌的疑问，她补充道：“我师姐，莫苍。”

年少之时，白莫曾经拜入蛊圣门下学艺，当时虽说是蛊门，但其实只有莫放、莫苍和她三人。

后来，蛊圣莫放因为净蛊声名鹊起，蛊门才吸纳了越来越多的人才。

晁栾便是其中一员。

她本是远近闻名的大厨，拜少蛊圣为师时，已过不惑之年，但她天资卓越，假以时日，必定有所成就。

晁栾在某日归家途中，遇上了一个二八年华的末人，她把末人强抢过来，却又在意末人心中所系并不是她。

“晁栾想请我师姐，帮她炼制情蛊，”白莫轻轻拍着蛊盒，“我师姐只说没有这种东西，劝她专心学艺。”

“但师姐被晁栾提醒后，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白莫伸手点了点桑岚和貅武，在面前显现出金兰契的图案。

金兰契能让结契双方感应到彼此的方位。

二族结契之后，妖族还可以凭借金兰契找到对方的转世，人族可以选择带着记忆轮回。

两位蛊圣都是聚蛊之体，神魂不全，无法结契。

这是白莫和挚友的一大遗憾。

“所以后来少蛊圣才炼化了寻踪蛊。”姜见凌恍然大悟。

寻踪蛊是一对母虫，随身携带即可定位彼此，人界至今仍然在用，在某些没信号的地方，寻踪蛊比终端好用得多。

白莫点点头：“之后，我师姐在改良寻踪蛊期间，意外培养出了一只无名蛊。”

二界分隔后，玄学事物均归属于妖界，其中便包括蛊门故居。

她后来用溯影石查看过，无名蛊与一株粉色小草有关，蛊虫植入动物体内，即在大脑中丝丝缠绕。

白莫本想定名为脑缠蛊，但在观白抗拒的眼神中作罢。

当时，少蛊圣忙于寻踪蛊一事，来不及仔细研究无名蛊，也不忍心直接毁掉，便将其封存到禁区。

紧接着，晁栾误以为藏起来的才是最好的，一时冲动将无名蛊偷了回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晁栾半生正直，这是她第一次做出不端之举，到家后，她惴惴不安，彻夜难眠。

次日是祭祀之日。

浮世泉边，晁栾看着水中的倒影愈发悔恨，决心等会儿就把无名蛊还回去，跟师娘诚恳认错。

谁知，外圈等候着的末人混进内圈投蛊，被当场抓获。

一阵兵荒马乱之中，晁栾内心涌起不详的预感，她摸了摸身上，哪儿还有无名蛊的影子。

“……二连偷。”姜见凌嘴角抽了抽，“难怪晁栾前辈不肯接受世人的尊称。”

事发之后，晁栾第一时间到鲸察堂自首。

待到人间界安定，鲸察堂综合考虑了民众意见，判处末人被凌迟处死，判处晁栾亲自行刑。

行刑那几日，大雪纷飞，医门徒女特意送来回春丹，可保末人意识清醒，血管通畅。

末人的鲜血将台阶染得通红，他在最美的雪景里，化身最艳的尸。

晁栾刀功精湛，她以料理文思豆腐的手法，从他身上割下来一万片肉，片片薄如蝉翼。

她割断了荒唐的过往，也告别了荒唐的自己。

晁栾以自身的惨痛教训为例，劝诫世人不要与末人产生任何纠葛。

此后，她弃蛊从医，重新拜入医圣门下，专心研究双雌生殖。

人族依靠繁世木繁衍生息，胚胎一半来自娘亲，另一半来自树灵从天地间随机聚成的灵气。

医门居安思危，一直设有双雌和单雌研究团队，单雌需要用到配子，并不符合优生优育的原则。

万幸的是，在二界分隔前，医圣已经找到了剔除劣质染色体的方法，成功率高达99.99%。

晁栾加入医门后，更是凭一己之力，将双雌生殖技术向前推进了两百年。

在她发光发热的七十余年间，动物实验取得了可喜进展，崽崽们健康强壮，寿命绵长。

118岁那年，晁栾将剩下的工作托付给徒女们，而后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她对医学的贡献不逊于医圣，世人曾想给她取个响当当的称号，全都被她严词拒绝。

她只称自己是梵北晁栾，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

白莫调出阿娘当年录下的影像：“最初的瘴气，便是因噬灵蛊而起。”

浮世泉是生命之源，对噬灵蛊的滋养也更加明显，蛊虫落入泉水后，眨眼间便积聚了铺天盖地的瘴气。

瘴气激发恶欲，恶欲又进一步滋生瘴气，生生不息。

但当时，噬灵蛊还没有长到人族脑子里。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姜见凌有些迟疑地问道。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少蛊圣在阵起后不见踪影，世人曾猜测她不是消失了，而是动用了最后一只净蛊。

得到白莫肯定的回答后，姜见凌长叹了口气。

这是二族又爱又怕的蛊虫。

净蛊是蛊圣莫放的成名之作，以聚蛊之体为容器，灭世间一切罪恶，霸道无比。

代价却是形神俱灭。

千年前，妖族在浮世泉搜寻了许久未果，猜测蛊虫落到了泉心。

泉心是人族轮回之处，轻易不会开启，那时情况危急，御丰探到了泉心的生门，将妊桑和少蛊圣送了进去。

但在几番耽搁之下，蛊虫已经扎入泉心深处，在温床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妊桑百般尝试也无法将其销毁。

少蛊圣深感自责，此事因她而起，也该由她解决。

“怎么能怪她呢？”姜见凌忿忿不平，“宝剑伤人，总不能找铸剑娘子负责吧。”

“官方话术，客套而已。”白莫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见凌一顿，默默坐回沙发里。

噬灵蛊消失后，瘴气并没有随之退散，反而在人间界愈演愈烈，三圣无法护住人族，只好利用惑源阵分隔二界。

等到白莫出关，已是物非人非。

“但现在，噬灵蛊又回来了。”桑岚摸摸下巴。

不仅如此，还长到了人族的脑子里。

姜见凌眉头紧皱：“跟伽墨有关？”

“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桑岚的眼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瘴气生灵，伽墨现世，复活了噬灵蛊。

——噬灵蛊复活，伽墨现世，加重了瘴气。

但现在还不清楚，伽墨为何先出现在人界。

在姜见凌的记忆中，人界从来没有遇到瘴灵伤人的事件，只有噬灵蛊在扰人心智。

噬灵蛊深植于情丝，让爱缘吞噬亲缘和友缘，发病之人如一叶障目，跟亲友日渐疏远，眼中只看得见一人。

等到爱情破碎，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有过亲友。

“现在伽墨在妖界，噬灵蛊会不会也长到妖族脑子里？”姜见凌想到这一点，大脸煞白。

白莫抛了抛手里的蛊盒：“如果跟情丝有关的话，那问题不大。”

二族情丝构造并不相同。

人族的情丝分为亲缘、友缘、爱缘三个分支，在正常人身上，三缘相互平衡，一般不会有事。

而妖族的情丝没有分支，表现为三合一的金色丝线，在晟火之中淬炼后，还会更加粗壮稳固。

因此，无论是瘴气还是噬灵蛊，都无法干扰妖族的神智。

白莫指尖轻点，将在座四妖的情丝投影出来。

她和桑岚是在晟火中历练过的成年妖族，情丝要比貅武粗壮，貅武则是未成年妖族的典型代表。

“区别在这里——”白莫在虚空中指了指。

姜见凌抬眸看向投影，自己和貅武的情丝比起来，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白莫默了一瞬：“……怎么没区别？”

姜见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