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百宝阁，小黄鼠狼靠在门边，慵懒地晒着太阳。

她眼睛一眯，发现远处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族朝这边赶来，是行走的业绩。

黄数立马站直身体，挂上职业微笑。

“欢迎光临！”

“我店有各种防具丹药日用品武器整蛊用品器物出售，姐姐想选购哪类呢？”

“满两牛赠送洁衣丸一枚，多买多送哦！”

姜见凌风风火火冲进店里，发现偌大的店铺只有一只小黄鼠狼在看店，还没化形，身高只到她的腰部。

她摸摸黄数脑袋：“看看武器。”

“姐姐玩锤子吗？”黄数指了指靠近店门的新品区，“我们新出了‘懵懵锤’，锤重两百斤，高度两米，打谁谁懵，猛女必备。”

姜见凌取出大锤抡了抡，重量似乎有点轻，高度跟她的身高基本齐平。

但她只有一米八。

姜见凌抬头确认了下店名，苍劲有力的“百宝阁”三字挂在上方，不是白宝阁也不是百宝各。

“还有我们的畅销商品‘还我壮壮拳’，免费续拳五次，童姥无欺。”黄数见客人有些沉默，连忙又拿出一个拳套，“用过的都说好。”

“有示范吗？”姜见凌问。

“有的有的。”黄数调出一个投影，“我们的拳套可以根据手型缩放，小百灵鸟都能用。”

投影之中，一只巴掌大的百灵鸟被十头牛围在中间，她挥拳转了一圈，十头牛轰然倒塌。

“打地面的话，约莫能打出十米的深坑，把牛全都埋了，”黄数补充道，“但是破坏土地得赔钱，我店不建议这样哦。”

姜见凌来了兴趣：“那跟刚刚的懵懵锤有什么区别？”

黄数调出另一个投影，身形壮硕的狐妖站在几十头猪之中，她剁下十根猪尾巴，用大锤轻轻一挨，尾巴的主人轰然倒塌。

妖界不讲货币，大多以物换物，猪牛羊三大公畜则是硬通货，姜见凌家庭并不富裕，但看到懵懵锤和壮壮拳，她就好像看到了未来成为富姥的自己。

姜见凌觉得，这应该就是梦中情店了吧。

“这两件加起来只要五牛，一击回本，新客还赠送储物戒一枚，”机灵的小黄鼠狼趁机推销，“姐姐要不要凑个六六大顺，有三枚洁衣丸哦。”

“凑凑凑！还有什么好东西吗？”未来的富姥大手一挥，开始美滋滋地选购。

“有的有的，您跟我来。”

黄数才开灵智不久，但凭着一股机灵劲，一跃成为百宝阁业绩最高的销售，在她的精妙话术之下，姜见凌被忽悠买了九牛的好物，还深觉自己捡了大便宜。

“姐姐需要启蒙镯吗？”黄数抖了抖爪子上的镯子，“咱再凑个整？”

“好呀。”姜见凌点头如捣蒜，“对了，你知道怎么启蒙吗？”

黄数摇摇头：“我也才来迦琅山没多久，听姥姥们说，感悟地母之息，就能入道。”

简而言之，就是靠悟。

姜见凌接过来戴在手腕上，启蒙镯上连有水、火、风、土、雷五颗灵珠，入道之后，对应的灵珠就会亮起，貅武修土道，桑岚则修风道。

“一共十牛，送您储物戒一枚，洁衣丸五枚。”

“姐姐是现结还是分期？”

姜见凌露齿一笑：“赊账，一个月内结清。”

“好的，在这里签名哦。”黄数调出屏幕指了指。

姜见凌虚空签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拿着储物戒便起身离开，微风拂来，几块破布晃晃悠悠尤为扎眼。

黄数看着她张狂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摸着良心，开口道：“姐姐，我店右边有个旧衣回收站，最近在搞活动哦。”

“啊？”姜见凌有些茫然。

“一般还是能换个牛腿什么的。”黄数补充道。

黄数的眼光过于炽热，姜见凌顺着看了看自己身上，防风防水防火防盗的四位数冲锋衣早已裂成破布，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桑岚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这套贵吗？”

再联想到之前若有似无的紧绷感，和“缺斤少两”的懵懵锤，未来的富姥笑得有些惨然，桑岚那颗“绝命蛊”估计藏着什么猫腻。

“你们店里能修吗？”

这件衣服姜见凌都还没舍得穿过，换一只牛腿太亏了，她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黄数扒拉了下，是没见过的材质：“我也不太确定，要不您先放这儿，我回头问问百渊姐？”

“好的好的，最好能改成炽墨这样，根据体型缩放的。”姜见凌把破布脱下来，补充道，“钱不是问题。”

“好叻！”黄数抓过一个口袋，标明情况，“我办事您放心！”

妖界还是好妖多。

姜见凌道了谢，怀着复杂的心情，踏着沉重的步伐，去跟貅武汇合。

朱姐烤肉店很好找，嘴巴上面就是路，姜见凌看到前面有位姥姥，左闻闻右嗅嗅，跟着香味前行，看来是同道中妖。

姜见凌也跟在她身后，左闻闻右嗅嗅。

还怪好玩的。

如此走了十分钟，姜见凌觉得市集有些过于安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吸气声，她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乌泱泱的一群妖，活像外出觅食的丧尸大部队。

姜见凌按了按炽墨肩部，将脑袋全部包了起来。

等丧尸大部队到店时，貅武已经吃过一轮了。

“这里哦。”她朝姜见凌挥了挥牛排，“凌凌你戴面罩干嘛呀？”

“试试新功能。”姜见凌一本正经。

朱姐烤肉店办得红红火火，姜见凌朝店内一瞅，十位朱墨打着赤膊，单手颠勺，勾起漂亮的火苗，还有十位朱墨围着烤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烤得噼里啪啦作响。

这时，又有一位朱墨闪现在姜见凌身边，她捻下姜见凌身上残留的羽绒，怜爱地看了她一眼。

“来，妹妹，这是刚刚阿武带来的牛排，快趁热吃。”

“再来点烤五花吗？今天全场免单哦。”

烤五花是朱墨的拿手好菜，她在料理猪肉方面颇有心得，所以大家都叫她猪姐，一来二去，朱墨干脆改了名，专门跟猪猪相亲相爱。

不过朱墨并不是猪妖，妖族可干不出食同族血肉之事。

姜见凌祖上是养猪的，她在品尝猪肉方面颇有心得，舌头也极为挑剔，但鲜香酥脆的烤五花一入口，她就知道朱墨绝对是行家中的行家。

微风之下，爱猪人士与爱猪妖士称姐道妹，促膝而谈，从养猪大全讲到猪猪的一百种吃法，恨不得今日就相约创立猪猪教。

这是姜见凌在妖界度过的，平静而充实的第一天。

…………

次日六点，姜见凌准时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蹭了蹭毛绒绒的毯子，然后毫不留恋地收拾好行装，准备出门打牛。

今日之凌已非昨日之凌，如今的她可是身背十牛血债之人。

由于囊中羞涩，姜见凌暂时住到了貅武洞府里，热心貅武给她灌了半晚上鸡汤，让她不要着急，修炼修炼，先休息好了才能练。

为什么是半晚上，因为貅武在00:00:00大喊了一声什么冒险开始，便凭空消失了。

迦琅山三大未解之谜：

——朱墨真身是什么？

——貅武为什么不睡觉？

——半夜溜进新闻社的是谁？

姜见凌掏出透透镜看了看山外，雪停了，宜打猎。迦琅山对面不远处有块平地，牛多又安全，有事嗷一声就有好心妖来救。

迦罗晚上八点左右开始落雪，持续大约十小时，篮球大小的雪块哐哐往地面砸，搞不好就要出妖命，因此，寻常妖族大多老实待在洞府里，等雪停再出去打猎。

这是貅武介绍的，讲完没多久，她就出门冒险了，当时姜见凌看着半空中的金色残影，神情有些微妙。

姜见凌稳坐了近二十年的卷王之位，但刚来到妖界，就发现她未来的师娘是个卷王，她如今的室友也是个隐藏的卷王，她当下决定六点起床。

早起的人儿有牛打，姜见凌美滋滋地来到昨天的石门前，决意一振雌风。

接着就苦哈哈地跟石门大眼瞪小眼。

她学着桑岚的样子将手放到石门上，口中念念有词，念完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后，依然无事发生。

姜见凌觉得迦琅山哪里都好，就是出入服务还有待改进，刚开灵智还没入道的小妖怎么办？

她一边无聊地敲着石门，一边寻思着找个帮手。敲着敲着，石门旁边突然弹出一个蓝色的求助按钮。

——不该按的别乱按。

桑岚的话语又出现在脑海中。

姜见凌停下手指，开始拍门：“老石老石！能帮我开个门吗？”

门外应了一声，一阵光芒闪过，姜见凌出现在石妖面前，她跟石妖道了声谢。

石妖纳闷道：“不是有求助按钮吗？”

“……什么按钮？”姜见凌一顿。

“好像是敲五下自动弹出来的？”石妖嚼巴了两下，“之前看别妖用过。”

姜见凌转身敲了五下石门，果然门外也出现了同款求助按钮，不过相比之下，还是石妖的红色按钮更诱人。

“紧急按钮我准备撤了，嗝——”石妖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为啥呀？”姜见凌坐到她旁边，开始掏储物戒。

“钢管太他爹的好用了！”石妖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昨晚好多笨鸟来舔，我要把这一片都立上钢管！”

“姐姐我啊好久没这么饱过了，现在就是有十盘牛排放到我面前——”石妖看到姜见凌手里的牛排，顿了顿。

“也不吃？”姜见凌挑眉。

“——那我也吃得下。”

姜见凌哈哈大笑，飞速掏了十盘牛排两只羊腿出来，学着朱姐的口头禅：“随便吃，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