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这件事的热度经过一周时间的冷却才逐渐降下来,贺峋的生活逐渐趋于平静,除了偶尔会在路上碰见几个认出他的粉丝,贺峋的生活与之前几乎没什么不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同往常一样,贺峋下完课从教室里出来,下意识地去找顾玦的身影,出乎意料地没找到。

顾玦没在。

贺峋掏出手机给顾玦发了条信息。

【山旬: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刚按了发送,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贺峋被手机屏上的那个诺大的“SB”吓得直接手一抖按了接通。

“贺峋。”贺霖的声音有些失真。

贺峋右眼皮突然狂跳了起来。

“江含自杀了。”

还不等贺峋开口,贺霖就报了医院的地址。

“现在什么情况?”贺峋抿着唇,伸手拦了一辆车。

“不知道,还在抢救。”

贺峋呼出一口气:“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贺峋到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贺致行在病床旁和江含说着话,贺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手上拿着个苹果在削。不知道贺致行说了什么,江含浅浅地笑了起来,是很多年前贺峋才见过的那种温柔的笑,而不是尖锐带刺的。

贺峋推开门,江含的笑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僵在了脸上,然后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滚,你别过来。”

江含拿起床头的东西就往贺峋身上砸,贺致行拦也拦不住,贺峋站在原地没躲。江含左手手腕上的纱布渗出了血,让贺峋觉得很刺眼。

“你别动了,我不过来。”贺峋疲惫地闭了闭眼。

江含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贺峋身上砸东西,果篮里的水果碎了一地。贺峋往后退了一点,退到了门外。

江含晕了过去,贺霖连忙按了床头的护士铃。江含又被推进了手术室,兵荒马乱。

在手术室外面,贺致行张了张嘴,想和贺峋说什么。贺峋没理会,从口袋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他低着眉:“她醒了我就走。”贺峋咬着烟转身去了楼梯口。

手术没做多久,江含被推出来,仍是昏迷着的。

医生很平静地叮嘱贺致行:“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千万不要再刺激她了。”

贺峋沉默地坐在凳子上,突然觉得很讽刺,还有什么比他这个刺激来得更大。

江含一直到天黑了才醒了过来,贺峋在病房外坐了一个下午,浑身发冷。透过房门看见里面和睦的气氛,贺峋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转身走了。

走出医院,贺峋才发现自己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电,已经关机了,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便利店。

充了一会儿,贺峋给手机开机。

锁屏界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几条未读信息,都是顾玦的。

【GJ:好像发烧了,在家】

后面还发了地址和门锁密码。

然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GJ:人呢?】

【GJ:耍我玩呢】

后面顾玦就没给他发过信息了。

贺峋暗骂了一声,直接拔了插头跑出便利店。赶在岌岌可危的电量撑不住,手机关机前扫码打了辆车。

到了顾玦家,在输密码的那一刻,贺峋心里其实很害怕。

他打开门,屋里很暗,没开灯。贺峋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灯亮了起来,贺峋径直走到顾玦卧室门前,把门打开。

卧室里也没开灯,客厅的光透进来,贺峋勉强看清了顾玦躺在床上,他走到床边才发现顾玦根本没睡,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光。

贺峋一阵心慌。

他伸手想去摸顾玦的额头看看他还有没有在发烧,手却被顾玦一巴掌拍开了。顾玦的手很烫,贺峋手背上被他拍到的那一块火辣辣地疼,连带着心也无力地疼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顾玦淡淡地说。贺峋垂着眼,慌乱地开口:“抱歉,我……”

顾玦在黑暗里看着他:“你要不乐意来就别发那条信息,这么晾着我有意思吗?”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加上等了这么久,顾玦语气很冲:“你现在出去,离开我家。贺峋,我以后不缠着你了。”

贺峋懂这种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感受,也明白顾玦为什么生气。

他又朝顾玦伸手,又被拍开了。

沉默了一下,贺峋慢慢俯下身,顾玦把头转到了一边,贺峋直接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人又转了回来,身子俯得更低了,很用力地亲了上去。

顾玦的呼吸很烫。

被贺峋这一下亲懵了,顾玦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去推贺峋,没推动。贺峋把他死死锢在怀里。

贺峋的舌尖撬开顾玦的牙关,在他口腔里打着转。贺峋亲得很用力,舌根都发麻了,似乎只有这种力度才能消除他的不安,把他心里的洞填上。

顾玦被气狠了,狠狠地在贺峋舌尖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口腔里漫延开。贺峋仿佛感受不到舌尖上传来的刺痛,用舌尖抵着刚刚顾玦咬他的那颗尖牙,轻轻舔?。

顾玦退无可退,直到他感觉快窒息了,贺峋才松开他。

“你今天发什么疯?”顾玦一把把他推开。贺峋又固执地缠过来,把顾玦紧紧地抱在怀里,顾玦挣了一下没挣开,贺峋把他抱得更紧了。

顾玦突然就感觉自己肩膀上落下什么滚烫的东西,然后他意识到,那是贺峋的眼泪。他还想挣扎的动作停住了,理智又回来了,五感也回来了,他才发觉贺峋身上冰凉得吓人。

“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贺峋的尾音在空气里发抖。

顾玦愣了一下:“怎么了?”

贺峋抿了下唇,哽咽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来,把头枕在顾玦肩上,顾玦很快就感觉自己左肩湿了一片,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怎么了,跟我说说行不行?”顾玦轻抚着他的脊背。

贺峋对上顾玦温和下来的眼睛,张了张嘴,又哽咽了。

一件事情被贺峋说得颠三倒四。

贺峋亲生父亲叫谢期,“贫民窟”里爬出来的一条臭虫。

“贫民窟”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庄是一个挤满烂人的烂地方。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平庄的“刁民”尤其多,最开始联邦还想管的,但管不住。是真的管不住,平庄地痞无赖太多了。官员一批一批地去,一批一批地换,平庄也没长进一星半点。后来联邦就不管了,平庄闭塞,那就干脆让它自生自灭吧。

从贺峋记事起,平庄就一直都是这副样子,脏乱、臭还有空气里充斥着的骂声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平庄一直这样,里面的人也麻木惯了。

但也有人想往外爬,谢期他爬出来了。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他在高中的时候摆脱了平庄,去了国内一所顶尖的高中。

和江含、贺致行一个学校。

谢期长相很出色,气质儒雅,还很优秀,江含喜欢上地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两人很快坠入爱河,情感顺风顺水,还一起考到了理想的大学。

这简直美好得像梦一样,但仍改变不了现实就是现实。

大学毕业没多久,两人就结了婚,生下了贺峋。没两年,谢期创业失败倾家荡产,于是谢期带着一家人去了平庄。

平庄一直都是肮脏的,一直都是。所以谢期开始酗酒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事,家暴也是,这样的事在平庄实在不罕见。

后来江含就和他离婚了,带着贺峋嫁了贺致行。谢期后来怎么样了,贺峋不大清楚,但他听说那个人死在了监狱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江含和贺致行幸福美满,所以厌恶贺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江含待贺致行和前妻的儿子视如已出,唯独厌恶贺峋厌恶到了骨子里。

贺峋身上流着谢期的血,眉眼与他神似。

而且这种厌恶是一日深于一日的,江含把对谢期的仇恨转嫁到了贺峋身上。

江含的心理状态不好,贺峋一直知道,所以他体谅她,她打他骂他都没关系。贺霖对江含也挺好,而且他是贺致行亲儿子,所以就算他一直抢贺峋的东西贺峋也让着他。

但是在贺峋搬来贺家的第二年,贺霖抢了他的钢琴。

江含在嫁给谢期之前家境不算差,贺峋的钢琴是她亲手教的,也是她亲手毁掉的。

贺峋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江含拿着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尖着声对贺峋说:“霖霖要学钢琴,你不准再学了。”江含精状态一直不大对,此刻看起来更像是疯了一样,贺峋从来没感觉她这么陌生过。十五岁的贺峋看看那把刀妥协了,说:“好。”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令人作呕,哪哪都是,然后他真的去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钢琴对贺峋来说意味着什么,江含知道,但她仍这么做了。

后来贺致行知道了这件事,给贺峋买了一架新钢琴,那架钢琴至今还在贺峋的琴房里放着,但他没再弹过。

每次指尖碰到琴键,那天那种恶心的感觉就重新充斥着贺峋的胸腔,钢琴刚被贺致行送过来的时候,他只按了一个键,然后就在厕所吐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贺峋弹不了钢琴了。

后来江含的心理状态越来越差,再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贺峋只是很疑惑,为什么,凭什么。

他这十几年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可偏偏他什么也不能做。

顾玦听完了没说话,只是又把贺峋抱紧了一点。

贺峋吸吸鼻子,情绪缓和过来了。

“你还在发烧,白天去了医院吗?”贺峋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才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

“没有。”

贺峋自己站起来然后把顾玦从床上拉起来,低声说了句“抱歉”。

“走,先去医院。”贺峋匆匆带着顾玦去了医院。

顾玦烧到了39.2℃,量完了体温医生看了他一眼:“再来晚一点脑子就不用要了。”

贺峋抿着唇不说话。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已经半夜了,回了顾玦家,贺峋才发现手上拎着的袋子里多了一瓶外敷的消炎药。

顾玦把那瓶药从袋子里拿出来。

贺峋看了顾玦一眼,顾玦把他按在沙发上,拿棉签给他舌头上药。

贺峋伸着舌头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你爱算什么算什么,”顾玦按住他,“舌头别乱动。”

“男朋友。”贺峋闭着眼喊他。顾玦没应他,但是唇角勾起了一点弧度。

背景是架空的,就图一乐,别深究。爱你们,么么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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