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李二狗仔细研究过大炎王朝的文化,这里文化的发展呈现出一种独特却又略显单薄的态势。他们所谓的儒生,围绕着仁义礼智信等哲学思想和道德观念来构建认知体系,只是儒学虽然已经占据了主导思想地位,可是并没有诸如前世她所在地一般的传世名作,无“经”也无“典”,只能从历史人物的典故中去提炼教训和感想。

没有 “经”“典” 的支撑,在传播与传承上就显得有些吃力。那些大儒们,有着深刻的思想,却受限于传播方式,仅仅依靠口口相传。这种方式不仅效率低下,而且能够接触到这些思想的学生数量寥寥无几,自然无法与《论语》这类被广泛传播和深入研习的经典相比。

李二狗曾经询问过千机阁的掌柜,写文章时若无法引经据典该如何。掌柜回答:就事论事。

倒是李二狗冒昧了,过分依赖经典很容易忽略对逻辑本身的思考,所以大炎王朝是看重实务的。

但她又问了,为何没有名士著书立作,流芳后世呢?

掌柜的道:“你有所不知,历来这教育都被权贵所垄断,非士大夫,乡绅豪杰,以及贵族所不能及。”

李二狗:“可是这好像也不对,我观察京中大街小巷都有贫民子弟入学究课堂,更有不少小孩在街边诵读。”

掌柜的叹道:“早先啊,有些没落的世家贵族旁系子弟仕途无望,便想要开堂授徒,可后来被些豪强干预。这么一折腾,那些想收徒的师傅们就不敢多教了,大多一辈子就教那么两三个。”

“京城毕竟是天都,权贵遍地走,公子哥的数量如过江之鲫。大家若不在一处学堂上课,夫子也教不过来呀。恰逢当今天子圣明,大力推崇百姓读书向学,而诸位夫子既已设馆开堂,广纳学子传业授道,多收几个学生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天子脚下,权贵自然不敢造次。但是离了京城,地方官员阴奉阳违,教学之事就难说了。”

“著书立作的名士也不少的,但谁人又敢称经典呢?”

这样说李二狗突然有些明白了,京城外教育资源被垄断,平民子弟获取知识变得艰难,京城内权贵相互制衡,这种情况才稍有改善。

世人都说李延年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便是因为他寒窗苦读十年,一步一步从县试芜城经过层层选拔,一举中第,封官拜相。在他之前,但从未有过平民子弟通过科举走入仕途。在他之后,才有许许多多的学子受到他的激励,崭露头角。

李二狗唏嘘,这李延年的作用还是很正向积极的嘛,只是不知已经声名显赫的李相是否早已忘却了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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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狗对谢淮安的教导,是从四书开始的。

当谢淮安第一次翻开书柜上的大学,论语,中庸,和半本孟子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虽然他不懂何为“子曰,” 谁人是梁惠王等等,李二狗只是解释这个‘子曰’里的‘子’啊,指的是传说中的圣人,而这些书籍里记载的内容呢,大多是圣人和君主的对话。

“为何这孟子只有半本呢?这几本书用词精炼,仅用寥寥数语就能道破人生哲理,道理也是明晰如镜,让人一读便心领神会。” 谢淮安摸着这几本书爱不释手。

李二狗哂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这孟子的后版本他也不记得了。还有写别的经典虽然小时候有被外公强制要求背过,但着实记得不多,哎,这个时候的她不禁感叹,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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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李二狗已经快长霉了。

这天,李二狗下山找小宝唠嗑。

说好了一周上山见她一次,可是小宝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出现,李二狗便要等不及下山寻她。

她才刚走到山脚下就被眼下挂着黑眼圈的小宝给堵着了。

“二狗,我刚要去找你呢。快别往前走了,最近出大事了。”

“你近来可安好?我瞧着你似是有些疲惫困乏,有何烦心事?” 她关切地问到,只觉得小宝身上有种牛马般淡淡的死感,看起来工作负荷量过重。

小宝叹了一口气,席地而坐,道:“何止一点疲惫,我是特别疲惫。” 随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二狗,千机阁被官府给端了。”

二狗:“???怎么会这样?” 掌柜的,小二,还有阁主和恪忠他们怎么办。但是回念一想,好像更应该担心小宝一点。

“这将军府和千机阁都不在了,你如何御下?帮里总有几个见风使舵,踩低捧高的老油条在,他们见你势弱,势必不甘心让你来领导帮派的。”

小宝委屈的看向二狗,“这些天我都忙着处理这些腌臜事了。二狗,我躲去山上养老好不好?”

二狗:“当然可以!如果不是遇上谢府受难,如今在山中养老的就是我和你啦。”

小宝感动,抹了抹眼泪道:“傻二狗,和你开玩笑呢。事情我都处理好了,这些天我对内压制着帮里那几个闹事的管事,对外联系上了窃语楼,重新和他们签了契约,月例还涨了五两银子呢。只是不知窃语楼是否和老雇主一样好说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那么多赚油水的私活儿找我们。”

李二狗惊讶,“我的小宝,你可是太厉害了!眼前的危机算是解决了。”

窃语楼忙着收割千机阁的势力范围,京城这块肥肉他早已眼馋许久。

“不过,千机阁好端端的为何会被官家盯上?”

“这个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丞相下的命令,然后,昨夜丞相家就进了刺客,还死伤了几个家丁。刺客没抓着,外界盛传刺客是来自千机阁的报复。”

说着,小宝拿出张贴了满城的刺客画像。

额,李二狗黑线,这不是前些时日每日要她去丞相府门前盯梢的黑衣男子么,一身黑色劲装和黑色斗笠,黑金剑套,太引人注目了叭…

“这人早些时候就叫我去丞相门前盯梢,给过我些碎银子。应该不算是千机阁招来的。” 千机阁若有事情,必定是掌柜的或者恪忠和她对接。

小宝有些讶异,“那二狗,最近城里不太平,你还是别下山了。万一被见过你俩在一块的百姓看到,误会成同伙就糟心了。”

李二狗道:“你说的极是。只是这次下山,我本来还想采集些食物和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没问题,交给我,你在这里等着。”

当李二狗提着大袋小袋包袱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时,谢淮安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她手里的画像。

躺在床上的黑衣斗笠男,暂且叫他小黑了,苍白的脸虚弱地看向李二狗;而她,震惊地看向黑衣男腰间的挂坠,这是千机阁阁主的身份玉牌!刺客真是千机阁派出报复李延年的吗?

谢淮安转向小黑:“你是刺客?刺杀了丞相?”

小黑:“李二狗你怎么在这?”

李二狗:“………………………”

谢淮安给刺客包扎好了伤口,坐在床边。

李二狗坐在椅子上审视二人。

“我问,你们答。”

谢淮安,小黑:“好。”

“你是?”

“我是千机阁阁主,段丛云。”

“你?”

“我夜探丞相府被发现,受伤逃窜至此,想借帮主贵宝地养个伤,感谢收留。”

“你为何…”

“说来话长!”

“银子的事情…”

“我有,要多少有多少!”

“淮安他……”

“我明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段丛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也一直仰慕谢将军高义,绝对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

呼……

她转向谢淮安,“你那个…”

“我发誓,我再也不随意收留陌生男子了。”

“他……”

“去挑水的时候在岸边捡到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很好,我们三人……”

忽然,门被踹开,一人踢门而入,大喝道:“阁主!你坚持住,恪忠来晚了!”

四人俱是一怔。

三人同时看向段丛云。

段丛云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是我留下记号,唤恪忠来寻我的,害怕属下担心。”

“恪忠,二狗帮主和谢公子救了我,你别把人门给踢坏了。”

噗通一声,恪忠扑倒在床边,“阁主,恪忠自小跟着你,要是你人没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李二狗嘴角抽搐:“呵呵,主仆情深,令人感动啊。那我们四人今后好好相处吧。”

段丛云:呵呵。

恪忠:呜呜

谢淮安:……

午后温暖,被包成粽子的小黑被谢淮安和恪忠搬到了庭院晒太阳。李二狗也半躺在一旁的摇摇椅上假寐。

“没想到还能在此遇上二狗帮主,实乃缘分啊。”

李二狗闻言睁开眼睛,“阁主说笑了。都是淮安那孩子良善,救死扶伤积攒的运气遇上了阁主。”

“如今我们有了这般的缘分,淮安救了阁主,阁主又想待在此地养伤,我有个不情之请,想为淮安讨个人情。”

段丛云好奇道:“有何难事,但说无妨。”

“阁主可有心腹精通武术?”

“恪忠。在江湖中,恪忠虽然不敢说难逢敌手,但也鲜有人能与他抗衡。”

“与阁主比又如何?”

当初每次在小巷中,这段阁主便是来无影,去无踪,抬头功夫便不见人影。丞相府又是什么地方,这人如入无人之境,虽然身受重伤,但如此气魄想必有所依仗。

段丛云闻言哈哈大笑,“就当二狗帮主在夸我了。恪忠自然比不上我,但也算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我段某人的侍卫绝非等闲。”

李二狗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阁主对京城之事颇为熟悉,应当也知道淮安他……我希望淮安能拜师学些功夫,将来子承父业也好,闯荡天地也罢,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原来如此,小事,好说。”

段丛云欣然应允谢淮安学武之事,李二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若是将军的武脉断绝在此,那她如何向世人交代。

借着晒太阳的功夫,李二狗终于和段丛云互通了有无。

原来从前几个月开始,这官府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开始清理全国各处千机阁大大小小的办事处。段丛云有所察觉,才会亲自盯梢丞相府,遇上了这李二狗。

不愧是丐帮帮主,盯梢叙事判断的功夫一流,发现了丞相和三皇子暗中结盟。

而千机阁看似被一窝端了,但主事的人早已提前撤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需要一点点时间从头再来。

“可是丞相府中有何机要需要阁主亲自探听?” 李二狗提出自己的疑问。

“原本也只是病急乱投医,想要找些黑料威胁丞相,但自从你发现他和三皇子有往来之后,我便有了突破口。不瞒你说,我已偷听过他们不下十来次,只是最近一次才被发现,想来也是前几次太过顺利,有些大意了。”

看来这位阁主的功夫比她想象得还要高!

“想必这最后一次也是颇为惊险,还搭上了十数条人命。”

段丛云不解,“何来人命,我段丛云谋财却不害命。”

“阁主不知自己的罪名之一便是潜入相府,被发现后恼羞成怒杀了十数人?”

段丛云神情一瞬间僵住。

李二狗见他的神情也愣住了,不像作假,那究竟是谁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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