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十三城位于西北大漠的一片绿洲上，人们管这片绿洲叫做乎希勒——意思是“希望”。

五百年前，乎希勒的祖先跨越几十公里大漠，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生命的希望之地。自此，他们在此处定居，绵延百年，将原本一片小小的村落发展为如今的十三城。

齐明扬一行人顺利地进了城，牵着马随走随玩，见惯了金陵城的酒肉池林，今日碰上这里的市井烟火，倒让人新奇得很。

不像金陵随处可见酒楼客栈，这里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邻街店铺，卖布匹的、卖香料的、卖大馅包子的……一家卖一家的东西，一家有一家的特色。

左林是齐明扬唯一一个自己带的侍卫，自他十八岁建府就跟在他身边，那时的左林刚满十五岁，年纪小又生**玩，这几年跟着齐明扬没少被影响，跟怀王府一群叔辈侍卫比起来不稳重得很，没事就撩拨他们，常常被追着打。

不过主仆二人年纪相仿，左林又自小习武武功高强，齐明扬一有机会便带他出来见世面。

左林手里牵着缰绳，跟在齐明扬身后，一路上左瞧右看，没见过的东西抻长脖子也要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就在他第五次指着一个不知名生物，准备开口询问时：“主子，那个是什么东西？”

“产自西北的引灵猴，”齐明扬简单地回答，接着忍无可忍地问他：“在金陵的时候我是亏待你了吗？你怎么这也没见过那也不知道？”

左林一脸无辜，“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

齐明扬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简直无处安放，最终只能拍拍自家侍卫的肩膀，“好的我知道了，你就是这么没见过世面，出门在外一定要给我丢脸。”

另外两个皇帝派来的侍卫快要笑倒了，然而左林无比坚定，完全不在意齐明扬的评价，坚持要做一个好学的好侍卫。

跟着齐明扬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厚脸皮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进城的路上人不多，基本都是与中原人面貌不同的外邦人，他们几人在街上很扎眼，路过的人来往都要瞟几眼。

一路走来他们看见很多关店歇业的客栈，想必是由于中心城的突发事件，外来的客人已经很少了，等几人在城中央找到客栈时，天已经快黑了，客栈里菜都没几个了。

几人在大堂里吃完饭便回了房间沐浴睡觉。

窗户外能听到呜呜的风声，四月的西北又干又冷，与金陵天差地别，齐明扬第一次来，十分不适应，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圈都毫无睡意，索性坐起来，披起外衣就下了楼。

大堂里只有一个小二，撑着桌子昏昏欲睡，哐当一声，他困得脑袋砸在桌子上，一下子清醒过来 ，抬眼正好看到今天刚入住的客人从楼梯上下来。

那位一看就身份不俗的公子哥看到这一幕，忍着笑意走到桌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二连忙从茶柜里端出一壶茶，稳稳当当给他倒了一杯，“嗐，最近生意不好，留着端茶送水的就剩两三个，店里又离不开人，我们就只能多干几个时辰了。”

“公子，喝茶。”

“生意不好？是因为中心城那事吗？”

“嘿呦公子，您真是神通广大，可不是因为那事嘛。”小二一拍大腿，低下声音，一副要说什么惊天大事的做派，“您可知道中心城里出什么事了？”

齐明扬摇摇头。

“那中心城里出了个妖怪，摄了城主的魂儿！”

“什么妖怪？”

“就是城主身边那个新来的歌姬，她就是狐狸变成的妖怪！”小二声音更低了，愣是给这本就没多少人的客栈更添了点诡异，“那小妖怪两个月前到了中心城，她一到，城主就被她给迷住了，当即带她在十三城里游行，那阵仗，不说是皇帝立后也差不多了！”

“我看呐，中心城里出的这事，八成跟她脱不了干系！”

客栈外的风似乎吹得更大了，木门吱呀作响，透过晃来晃去的门缝，一轮白月明亮无比，安静地挂在树枝上。

客栈里两个人相对而坐，聊得入了神，直到呼啸的风声中突兀地混入吱呀一声，客栈的木门被推开了。

小二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冷漠地露出下半张脸，背后背着把剑，拿布裹了起来，像个江湖中人。

齐明扬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便挥挥手招他过来，“小兄弟，先坐过来喝口热茶吧，暖暖身子。”

那人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凭他下半张脸没看出有什么表情波动，却也没坐过去，转头跟小二说要一间房，匆匆上了楼。

齐明扬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直回想，到底在哪见过呢？

跟小二聊了大半宿，齐明扬的睡意都被磨没了，回来后又躺了躺，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他竟然起了个大早，醒来后竟然还神清气爽，完全不像只睡了三个时辰。

旁人来了西北多半水土不服，齐明扬却总觉得自己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反而精气神更好。自打他到乎希勒，吃得更多睡得更香，连他自己都稀奇这是什么体质了。

齐明扬在楼下吃完早饭，跟几个侍卫天南海北地胡聊一通，更觉心旷神怡。

先前他在来乎希勒的路上领着他们过了一遍自己的安排，可事关进城的路线他始终不太放心，总想着还有更妥善的，这几日常常琢磨也没有方向。

他边上楼边琢磨，到了拐角处却定住了。

昨日午夜住客栈的那位“江湖中人”，此刻正背对着齐明扬关门，他没戴斗笠，背影越发熟悉。

待他关好门转过身，看见了愣住的齐明扬，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惊愕表情。

齐明扬也很惊愕。

那竟然是江澜。

自诗友会结束后就再也没见过的江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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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