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郁渺在圣瓦伦丁是个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知名的S级。能够进入她社交圈的人少之又少。她通常是和蒋芭蕾厮混在一起，偶尔会跟自己忙得没有时间休息的未婚夫待一会，但时景和她缺乏通常意义上浪漫的约会。

她会在会长办公室里看时景处理文件，这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时景认真工作时的脸。

这之后她会逐渐觉得困意上涌，趴在他桌子上睡着后，时景会轻轻叫醒她，提醒她该吃饭了。紧接着，他们会去学校里专供S级吃饭的食堂楼层，那里会有从米其林餐厅招聘来的主厨为他们烹制完全符合口味的食物。每一个S级的口味喜好都在这层楼的电脑里留下了档案。她和时景当然也不例外。

虽然是S级，但她既没有利用家世欺压玩弄特招生的爱好，也不会借着自己的名头招收拥趸，组建自己的势力。郁渺好像游离在圣瓦伦丁这个微型社会发生的种种游戏之外，虽然与游戏的权力中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始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作壁上观。

但现在，她被扯了进来。

郁渺盯着论坛的回复，支持她的人和支持时景的撕作一团。

她余光瞟了眼蒋芭蕾，发现这位脾气本就暴躁的好友已经成了一只随时会爆炸的河豚。

“渺渺你等着，等我明天回校就把这对狗男女修理了给你出气……”蒋芭蕾简直要气炸了，她和郁渺当了这么多年朋友，知道对方的性格如何，也正因此，她更生气了！

时景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装出一副优等生的好会长模样，私底下竟然背着未婚妻出轨？！还有那个特招生，她上午还在谢泽面前帮她说话，免得不知死活撞在那个狂躁症的枪口上，结果还没到晚上呢就跟时景这个贱人勾搭上了？！

狗男女！她恨恨地想。

一瞬间，蒋小姐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报复手段。

她的脾气在圣瓦伦丁是出了名的不好——倒不会主动挑事，只是一旦惹到她头上，哪怕是S级的人，蒋芭蕾也敢动手。

沈槐星在一旁劝和：“诶大家都别急，慢慢把事情说清……”

他还没能把话说完，就听见旁边的郁渺轻轻笑了。

“其实呢，先变心的是我。”

她接着说，“所以，无论时景有没有错，我都会解除婚约的。”

蒋芭蕾和沈槐星一整个呆滞住了。

夏天停下敲击键盘的声音，黑白分明的猫儿眼定定望向了郁渺。

他扯住她的衬衫衣角：“那我现在插足一下你们的感情是不是算不上小三了？”

郁渺斜眼看他：“滚。”

不管发生了怎样的大事，生活总要继续。下半夜的派对，郁渺也参与了进来。她平时很少喝酒，但蒋芭蕾以“调节心情”的理由，灌了她几杯度数不高的果酒。饶是果酒，也喝得郁渺容色微醺。

凌晨开车回圣瓦伦丁，几位少爷小姐都没这样的耐心。郁渺和蒋芭蕾就在沈家住下，喝到最后，郁渺还残存几分神智，蒋芭蕾倒是醉了个彻彻底底。

她和沈槐星合力就烂醉如泥的好友拖到床上，沈家的客房很大，地板上铺着一张柔软的绒毛地毯，脚踩进去就如同陷进云端。上面繁复细密的对称图案让郁渺想起了某个以旅游业闻名的小国家。

“你家里有女生的衣服吗？”

她的校服刚才被蒋芭蕾吐在了肩膀上，墨绿色的西服外套上晕染出了一滩不规则的深色。

“有倒是有。”

郁渺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不会是你那些女伴留在你家里的衣服吧？”

“你在想什么，我姐也有衣服放在我这的！”沈槐星恼羞成怒，他可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姐的！

“哦。好的。”郁渺点头。沈槐星的姐姐她不太熟，对方很小的时候就出国跟随大师学习音乐，这些年极少回国。

蒋芭蕾喝到烂醉以后睡得倒是踏实。郁渺确认她没有爬起来继续发疯以后就回到了沈槐星让佣人收拾好的另一间客房。

全新的女式睡裙轻轻叠好放在床上，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全部都是才拆封的。就连沐浴用的洗发露与沐浴液都挑选了郁渺惯用的品牌与香味。

沈槐星这人看着不靠谱，在小事上倒是非常细心周到。

郁渺这时候才想起拿出手机看一看。

预料之中的消息轰炸，从AAS的账号新消息提示到未接的几十通电话，她还点进了校园论坛里看了一会。

那两个有照片的帖子一直飘在论坛首页，即使是深夜了也不断有人回复。除此之外，因为时景和安雅的那个帖子出现，目前郁渺的舆论略占上风。没能完全占据上风的原因是时景在校园里的人气确实超过了绝大部分的S级，他的粉丝真是多到可怕。

刷了会帖子，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内容。郁渺打了个哈欠，大概也没人能猜到她是因为一个梦把时景甩了。

在睡着前，郁渺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删除时景的好友，最终她决定尝试一下所谓的“分手后我们还是朋友”这样的戏码。

根据她对时景的了解，这家伙绝不会因为感情上脑而做出冲动的行为。他简直像是个设定好程式的机器人，如果郁渺愿意让时郁两家仍然按照之前他们二人订婚时的轨迹合作的话，他会答应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时景发怒的表情，一次也没有。一个能控制愤怒永远保持情绪处在一个点的人有多么可怕，郁渺可以想象。若非意外发生，她绝对愿意和时景保持友善的关系——从各个角度看，她唯一可能和时景冲突的点就在安雅身上。

但好在，她在一切开始前亲手切掉了这个可能恶变的脓包。

一天之内的情绪起伏让郁渺感到困倦。她将手机放在枕边，这时候果酒残余的醉意上涌，沈家的床垫绝对柔软，她整个人被包裹其中，沉沉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吵醒她的是蒋芭蕾的尖叫声。

“我昨天晚上竟然喝醉了？！”她显得有些崩溃，“我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郁渺有点惊讶自己竟然忘了设闹钟。跟蒋芭蕾一起进房间的还有已经洗漱完毕甚至穿上了校服的夏天。当然，他穿得不太正式，没有系领带，外套贴合他的骨架，但因为身体偏瘦的缘故，看上去显得有些宽松随意。有些长的头发被他扎起，额前凌乱的碎发倒是一如既往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

“搭个便车。”夏天意简言赅，“我没有驾照，当然也没有车。”

“你们……”郁渺对于自己精力旺盛的朋友有点无力，“出去一下。等我洗漱。”

这个时间显然已经过了正常的上课时间。她刚才得空瞥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一个硕大而明显的“10：34”。

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应该午休都快结束了。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学分这种东西跟她们银行卡账户里的钱一样，只是个随心所欲可以输入的数字。

尽管睡了不短的时间，郁渺还是觉得身体有点难受。心脏所在的地方有些沉闷，连带着这种滞郁的感觉落进胃里，她整个人都难以抑制地沉重起来。这之后的“早饭时间”，蒋芭蕾一如既往的活力让她难以招架，她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性转版本的夏天，只不过比起他坦荡的要死不活，她还支撑起一副骨架以显示自己的正常。

沈槐星让自己家的司机开车送他们三人。郁渺临行前对他表示感谢，顺便带走了一套属于沈小姐的衣服——一条风琴褶领的无袖灰色连衣裙，领口处的黑色绸缎蝴蝶结前还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

很“大小姐”的风格。要是她平时穿这件衣服，蒋芭蕾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是不是在玩什么扮演大小姐的游戏。

这毕竟是别人的衣服，郁渺保持了一贯的温和，不对别人的品味做出任何评价。

于是，车上的三个学生，到最后只有夏天穿的是制服。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只不过戴上了白色的口罩，半张脸蒙在口罩下，叫人看不清脸。脖子上挂着一副黑色耳机，斜挎了一只黑色的包，里面的东西让包型变得不太好看。郁渺猜测那是他的笔电。

他坐在副驾驶，而郁渺和蒋芭蕾坐在车后座。空调温度开得刚好，司机驾驶平稳，郁渺又觉得困了，她于是闭上眼。

车的颠簸不足以让今天格外嗜睡的郁渺从中清醒过来，等抵达圣瓦伦丁那肖似宫殿般华丽的大门时，她是被蒋芭蕾轻轻摇醒的。

圣瓦伦丁的校徽刻在大门的左侧，两侧的道路上种植着某种她叫不出名字的笔直高大的常青树。左右两侧分别有三个穿戴着亚兰军队古典制服却又佩戴着枪支全副武装的守卫。没有经过登记的车不能驶进校园内部，所以他们只能下车步行进去。

这个时间点的学生不多。圣瓦伦丁虽然允许非住校的学生随意出入，但出入耗费的时间并不短，不是有事要处理的话，学校里提供的服务已经可以满足学生的绝大部分的要求，没有再离校的必要。

所以在门内看见今天值勤的学生会成员里有时景的时候，郁渺还是难得错愕了一下。

校服一丝不苟穿在身上的漂亮少年正握着笔和记录考勤的文件册。他浅浅的瞳孔朝他们三人看过来，目光逐个停留，最后落在郁渺脸上。

“昨天你不在学校。”这是个肯定句。他继续说，“你去哪里了？”

“校规里好像没有说明非上课时间的学生需要提供自己的行程。”

“的确如此。”

时景从发问到回答都显得如此自然，他的目光移开，在文件册上写下了什么。应该是在扣她和蒋芭蕾的学分，她们今天既没有准时到校，连校服也没有穿。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郁渺的肩。她侧头看去，夏天将口罩拉了下来，只遮住了他的下巴。他用不大但清晰的声线懒洋洋道：“陪我去报到。”

时景从文件册前抬起头：“新生报到在教师楼，和平时上课的地方不一样。”

“郁渺，我没记错的话，你下午的课要开始了。”他的声音平静，“如果新同学找不到在哪里报到的话，我可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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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