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兰是胎穿,在古代山村生活了八年,对于前世的印象会慢慢模糊。
拜入烟霞派修炼后,她记忆力增强,又从旁人那里听到一些修仙界奇闻逸事,关键词语一个个对上号,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穿进了前世看过的一本救赎小说。
那天晚上,她奋笔疾书,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加密语言,把所有能想到的剧情全写出来,然后悲催地发现,她还是书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配角。
她出现的时间线是在周玲漪死遁之后。
于渊重塑肉身回到魔界,每天在魔界发疯杀人。他手下的魔将为了压制他的疯劲,搜寻了十个跟周玲漪身段一致的女子,再用秘法将她们变成周玲漪的样子,送到他身边服侍。
冯秋兰很不幸是其中一个替身。
于渊对着周玲漪的模样下不了狠手,奈何原身作死,看上于渊的皮囊,在魔宫蹦跶了一段时间,自恃身份不同,最后在爬床的时候被于渊拧断了脖子。
对如今的冯秋兰而言,这已经算是惨死。
她十分有忧患意识地脑补自己的死状,然后心中徒然一紧。
满天神佛保佑,她这些年将自己吃得白胖胖圆滚滚,那些魔将再怎么挑替身也挑不到她头上吧?
——
十万大山和凡俗的交界处有一座城,叫临仙城,是她回到凡俗界的必经之地。十万大山巍峨广袤,尽管烟霞派的位置在大山外围,此去临仙城也有三万多里。
三万多里是个什么概念?当初降临小山村的仙人带着他们一路飞行,除去休息时间,飞了两个月才到门派。若是普通人仅靠双脚,要一年才能走完三万里,这还是理论上的直线距离。
更何况,大山里遍布湖泽密林,还有妖兽邪祟出没。许多地方没有道路不通人烟,往往要绕过险地,攀越一座座丛山峻岭才能抵达目的地。
所以经过这段时间多方打听,冯秋兰选择了一条去往临仙城的最佳路线。
城里有家口碑很好的镖局,名叫四海镖局,会给修为低的修士提供护送服务,按照护送距离付钱,凑满三十人就会出发。因客人数量多,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价格就不算贵。
冯秋兰咬咬牙还是付得起的,她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修仙界生物链的最底层,还是保命最重要。
来到四海镖局,冯秋兰报了名,又重新问一遍价格,顿时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什么?不是每千里两块灵石吗?怎么涨价了?”
镖局东家是个充满风韵的大娘,据说是以武入道,她还是先天武者的时候,便已是凡俗界赫赫有名的武林至尊,开的镖局遍布凡俗界,来了修仙界后,很快又干起了老本行。
大娘听见冯秋兰的抱怨,眉头一皱,手绢往她脸上一甩,带起一阵香风。
“我说小胖姑娘,那可是往年的价格,如今烟霞派大肆赶人,几百上千的杂役弟子,除了留在这里不肯走的,剩下的都要回老家。这生意一多,我们镖局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总不能光叫兄弟们干活,不给兄弟们吃饭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涨得太离谱,以前是每千里两块灵石,现在涨到了六块,就算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
大娘上下打量冯秋兰,见她穿着灰褐色的长裙,脸上很是素净,唯一的装饰是包在发髻上的头巾,腰间的储物袋也是最低档的货色。
确实是,浑身上下散发着贫穷的气息……
大娘问:“我看姑娘也是此次烟霞派下山的弟子吧?”
冯秋兰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如果不是资质实在太差,我又怎会甘心离开这里。虽说散修也是个出路,但我最怕打打杀杀,还是回凡俗界享一辈子荣华富贵活得自在。”
大娘不置可否,只鼻子里哼了声:“你倒是看得明白。”
冯秋兰搓了搓手,谄媚地笑道:“东家,您人美心善,能不能给我便宜点。您是知道的,我们烟霞派的杂役弟子,一年的俸禄就那么点,存的灵石也是好不容易从手上抠出来的。”
她长得喜庆,又低声下气地说好话,大娘恻隐之心一动,伸出四根手指:“行吧,给你算四块灵石,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冯秋兰飞快在脑海里计算,一千里四块灵石,三万里就是一百二十块,她身上所有灵石加起来还是不够,若把丹药灵草卖了倒是能凑齐,可那是她的老本,卖了她一路上吃喝用怎么办?
她的脸上一阵抽搐,还是硬着头皮道:“东,东家,您看能不能……”
“免谈!”大娘白眼一翻,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家,等等,您先别走!”冯秋兰跟在后面追,进了内院,忽见一丫鬟打扮的女子冲出来,不知刚才遇到了什么,正十分嫌弃地作呕。
“这是怎么回事?”大娘脚步一顿,问道。
丫鬟捂着嘴干呕了一阵,才抬起头朝着来人摆手,眼中满是恐惧和退缩:“东家,我可不去伺候了,你再找别人吧,我真受不了那个场景。”
大娘气得不轻,在丫鬟的额头上点了点:“你不是说你最不怕苦最不怕脏最不怕累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干了?”
丫鬟哭丧着脸:“谁知道是这样啊,我看东家你还是把人从哪儿来送哪儿去吧。”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生怕又被喊回去。
“小心我扣你工钱!”大娘狠狠瞪了丫鬟一眼,转头看到跟在屁股后面,腆着脸笑的冯秋兰,忽然起了个念头。
“你真的付不出灵石?”大娘问。
冯秋兰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我这有个任务,你若是办得好了,我就不收你钱,怎样?”
还有这样的好事?
冯秋兰眼睛一亮:“东家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大娘轻笑:“你先别急着答应,且跟我过去看看你的任务对象。”
冯秋兰跟着大娘走进后院,在一个偏僻的房间前停下。
大娘用手绢按住鼻子,然后说道:“你去把门打开。”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上前,迅速推开门。
瞬间一股味道从里面窜出,钻进她的鼻孔,直往天灵盖冲。
“哎哟我的妈——”
冯秋兰被味道熏得难受,忙不迭往后退,结果左脚踩右脚,眼看就要摔个屁股蹲,好在大娘及时打出一道气劲,将她托起来。
看到大娘鄙夷的目光,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没站稳。”
“行了,快进去看看吧,你的任务对象就躺在床上。”
“好,那我进去了?”
“要去就快去,啰里八嗦什么。”
“那啥,东家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就在门口等你,你自己进去瞧。”
“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就你这修为,我要害你能绕这么大的弯?”
“哦,那好吧。”
冯秋兰从储物袋拿出一张纸,做成两个小纸团塞进鼻孔,然后迈着忐忑的步伐,慢慢挪到床跟前。
“你傻站着干嘛,掀开被子看看啊。”
冯秋兰被大娘吼了一嗓子,干脆心一狠,飞快打开被子。
一个直挺挺躺在床上,肮脏的丑陋的男人撞入眼帘。
说是男人,不过是从骨架上判断出来的。
因为他已经看不出什么人样,就像冯秋兰前世在电视上见过的木乃伊干尸,瘦的皮包骨头,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说是一具死尸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样的干尸,裹在外面的那层皮还是不正常的肉红色,皮上不停有伤口裂开,渗出血水和脓水的混合物,细看之下,那伤口竟在缓慢愈合。
冯秋兰观察了一会儿,将视线上移。
男人眼窝深陷,一张脸面目全非,仿佛修罗恶鬼,十分骇人。但奇怪的是,他的两颗眼珠子就那么空洞洞地盯着上方,居然眨也不眨,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明明像是活着,却又似了无生机的死人一般。
刺鼻的腐烂气息,脓血混合的腥臭,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怪异味道,统统夹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子里钻。
冯秋兰后退几步,回头问大娘:“东家,这位干尸,咳咳,这位道友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你放心,他还活着。”大娘见冯秋兰面不改色的样子,心想这姑娘看着软绵唯诺的样子,却是个胆大不怕事的。
冯秋兰若是知道对方的想法,肯定会说你误会了,得益于她前世看过的许多丧尸血浆片,所以此时视觉上受到的刺激还没有闻到的味道大。
“冒昧问一句,这人是什么来历?我一个小小练气,可不想摊上什么大事。”
“哎,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大娘靠在门槛上,用手绢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送他来的人说,他是太玄宗的内门弟子,在比斗的时候出了风头,赢了几个背景厚的长老之子,谁知事后遭到报复,筋脉尽断修为尽废,成了这个要死不死的鬼样子。”
“你是指十大名门之一的太玄宗?不知这人可有身份令牌?”
“有,我已派人查过,太玄宗确实有个被丢出来的炼气期内门弟子,名叫许天逸,跟这人的身份牌正好对得上。”
冯秋兰有些唏嘘,那些大门派内部的明争暗斗她是听说过的,也就烟霞派庙小,容得下她这样的“废材”。
“请问东家,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人跟你行程一致,也是要到临仙城,你只需一路上照顾好他,别让他死,这样你的保护费就免了。”
“到了临仙城之后呢?”
“之后自然有人去接他回家,无须我们再管。”
“他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我要给他上药吗?”
“不必,这人身上不是普通伤,而且他应该炼过体,肉身的强度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好吧,容我考虑考虑,不过我有些好奇,东家开镖局,还带护送这样的人?”冯秋兰纳罕。
“灵石送上门,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大娘哪里肯说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若是早知马车里的是个活死人,又怎会被一千枚灵石迷住了眼。
想到灵石,大娘心里舒坦了点,又解释:“当初送他来的那个太玄宗弟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总不能把人丢出去,不管他死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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