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兰在恍惚中缓缓清醒,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又胀又痛。
她坐起身,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她怎么睡着了?
难道是刚才讲故事太累,所以连睡着了都不知道?
冯秋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几天发生在身上的事情有些怪异,可具体哪里怪,她却道不出个所以然。
若说危险,镖队里的李镖头可是半步筑基,有他在队伍里坐镇,她和许道友不至于遇到什么麻烦。
冯秋兰心中稍安,决定不要多想,免得自己吓自己。
她趴在车窗前,望着马车外的青山绿水快速倒退,天边朵朵白云,被夕阳渡上一层好看的金辉。
旁边炉子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算了算时间,估摸还有小半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
她欣赏了一会儿风景,转身来到许天逸的床铺前,检查他身上的情况,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冯秋兰轻轻叹息,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修仙者筋脉断裂,养个十年八年也能慢慢恢复,就算丹田破碎不能修行,做个凡人又如何?
可眼前这个男人,若说他不想活,偏偏气息未断。若说他不想死,却又丝毫不见求生意志。
她有时会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经历了不为人知的事情,以至于这样空洞无光,如一具腐朽破败且死寂的躯体。
——
时间在路途中悄然流逝。
白天车队行驶,冯秋兰按照惯例,定时给男人清洁身体、按摩四肢,有时也会跟他聊聊天,讲讲书里的故事。
晚上车队休息,冯秋兰就打坐修炼,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戒。
一日三餐,她依旧像个凡人,顿顿不落。
如果懒得动手,她会直接吃储物袋里现成的东西,有些是前世的美食小吃,有些是这个世界特有的食物。
如果来了兴致,她会用小炉子煮饭。味道鲜美的麻辣烫、香气喷人的煲仔饭、两面金黄的烤鱼……好在她准备了足够的食材,就是为了应付这段漫长的归家之路。
马车晃晃悠悠,六天后,车队终于抵达第一站,金光城。
进城需要缴纳一块灵石的入城费,有马车的话还要多加一块,不想进城的人可以在城门口找地方休息,等到第二日辰时再集合出发。
冯秋兰将小黑收进灵兽袋,再把马车交给镖队里留守的一名镖师看管,随后径直进入城中。
因时间宽裕,她找了个小童带路,游览城里几处风景优美的景点,体验一番当地民俗风情,接着挥手送走小童,悠然来到一家价格公道的“香汤院”。
香汤院类似于前世的按摩洗浴中心,当然了,不提供特殊服务。
六天的舟车劳顿,冯秋兰难得大方一回,花费八十八两点了个漂亮小姐姐,一套推背松骨加泡澡等流程之后,她感觉身心无比舒爽,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从香汤院走出,冯秋兰来到一家酒楼,心满意足地吃了顿特色菜,略作休息后,又去集市添置生活用品,还不忘补充书库,买了一堆没看过的话本。
金光城盛产金光石,她念着自己的倒卖生意,打听了一圈,才知晓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所有的矿场都被城主和城中的两大修仙家族把控,开采出来的灵矿也尽数流入他们的口袋,若想大批量低价进货,必须通过他们当家人的同意。
她的力量太渺小,根本够不着这样的生意,哪怕跟在后面喝口汤都没资格,无奈只好放弃。
市面上虽有店铺散卖金光石,可都是市场价,并不便宜。她最后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金黄色的石头,质地坚硬,权当留作纪念。
写了那么些赚钱大计,还不待施展,就从源头上被掐灭。冯秋兰再次感叹修仙界以实力为尊的残酷,带着遗憾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逛了逛。
她在食肆吃了些美味的食物,感觉心情略有好转,提着打包好的小吃经过一条小巷子时,不慎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人撞了个满怀。
定睛一看,却是镖局同车队的修士,还是出发前跟她借住马车的中年夫妻,女的叫张萍,男的叫刘大同。
张萍似乎藏有心事,搀扶着刘大同,只顾低头往前走,竟然没有认出冯秋兰。刘大同倒是发现了她,但一点反应也没有,往常憨厚的脸上,透着一丝古怪的亢奋。
冯秋兰往两人来时的巷子里望去,正好望见一处民房前,有个老者转身进屋的背影。
观那衣着体型,好像在哪里见过。
冯秋兰回想片刻,记起之前打听金光石买卖的时候,在刘家经营的宝器阁中,曾遇到一位年迈的管事,那位管事与方才只留下背影的老者颇为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人。
环顾四周,只见巷子里仅此一户民居,而那位老者恰好一副刚送完客人返回家中的模样。由此推断,张萍和刘大同二人,极有可能和那老者相熟,方才正是从这屋子里走出。
冯秋兰不禁有些好奇。
这金光城有两大修仙家族,其中之一便是刘家。那位老者又在刘家店铺中担任管事,难不成刘大同跟这金光城的刘家沾亲带故?
可想想却觉得不对,若刘大同出自修仙家族,何必万里迢迢地奔波回凡俗界。
抬头见天色不早,冯秋兰回到城门外临时扎营点,找到自己的马车,翻身钻进车厢。
车厢内一切如常,只是大半天未回,男人全身都是凝成团的脓血,散发阵阵恶臭,熏得人脑壳痛。
冯秋兰往鼻子里塞了两团棉花,前后忙活半个时辰,终于把男人收拾干净。
翌日清晨,镖局车队重新上路,缓缓驶离金光城。
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候,冯秋兰见张萍和刘大同两人从公共马车上下来,神色都不太自然。张萍的眼神飘忽不定,显得心事重重,刘大同眉宇间的凶狠和兴奋越来越重,似乎在酝酿什么不好的事情。
冯秋兰思虑再三,把在金光城看到的情况告诉李镖头,所幸李镖头并没有因为她修为低就不当回事,还派人暗地里盯着张萍和刘大同,嘱咐她不要打草惊蛇。
一连四五日,两人除了神色古怪,并没有其他异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想太多。
这天正午,车队行驶到一处山谷,山谷的形状像个长颈葫芦,他们在靠近颈口的位置停下,准备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
冯秋将马车挨着镖队停好,然后下车活动筋骨。
四周群山环抱,山峦起伏,入目皆是一片郁郁葱葱。山谷间,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远处时而传来声声虫叫鸟鸣,清新的青草气息沁人心脾。
近二十辆马车沿着小溪零散停开,陆续有凡人抱着锅碗等杂物下车,劈材起锅烧水,很快就有袅袅炊烟升起。
冯秋兰远离人群,来到小溪下游,从储物袋拿出脏掉的衣物被褥,开始用法术辅助清洗。
她曾听李镖头提及,再过半个月,就会到达一处名叫鬼啸岭的地方。
鬼啸岭的地形尤其难走,方圆百里全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大山崎岖陡峭,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鬼啸岭常年刮着冷冽的狂风,狂风在山间呼啸,犹如厉鬼在哭嚎,因此得名鬼啸。在那些大山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花草树木,也没有其他生灵,只栖息着一种名叫夜蝠的飞行妖兽。
夜蝠以狂风为食,只有天黑时才会出来活动,它们靠声音定位目标,会成群结队的攻击过路人。虽然夜蝠的修为相当于练气一二层修士,单纯靠爪牙物理攻击,伤害性并不高,但数量一多,还是让人十分头痛。
所以一旦到了鬼啸岭,马车便无法通行,修为低的修士只能和凡人一起,小心翼翼地靠双脚行走。夜间更是不允许发出半点声音,以免惊动了夜蝠。
冯秋兰洗完被褥,往车马的方向走去。
她正琢磨着该如何带着许天逸安全通过鬼啸峰,忽闻一声尖叫从她停放马车的地方传来。
循声望去,竟望见一个陌生的青衣少女抱着一只雪白的狸猫,飞快地逃下马车,脸上吓得花容失色。
冯秋兰心中一紧,运起轻身术,纵身跃到马车上,急忙掀开车帘查看。见车厢内一切无虞,许天逸依旧躺在内侧的床上,还是她离开时的那副姿势,这才松了口气。
冯秋兰放下帘子,飞身来到少女面前,拦住她质问:“你是谁?为何无端进我的马车?”
青衣少女像是被吓了一跳,待看见对面的人不过跟自己一般年纪,面上的惶恐很快换成不屑,瞪着眼睛说道:“原来是你的马车,里面那个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为何进我的马车?”
青衣少女嫌恶地扇扇鼻子:“你凶什么凶,你马车里面臭死了,我一闻到就想吐,要是早知道那么臭,打死我都不愿意进去。”
“我看你是嫌命长。”冯秋兰心念一动,一把灵剑出现在手中。
青衣少女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见灵剑出鞘,锋利的刀锋瞬间抵在她的脖子上。
冯秋兰笑了笑,慢慢地说:“你信不信,我只需稍微用点力,你的人头就会落在这片草地上,像颗球一样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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