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面是非多,叶九请了大夫后,又花了银子买通了看后门的小厮,让大夫悄悄地进去,不敢惊动什么人。
她背着那大夫的背囊抄小路,叶九是习武之人,在前面引路走的飞快,可怜那老大夫在后面赶的气喘吁吁,等到了二少爷住的地方,那老头子喘的已是去了半条小命。
姜舟住的地方偏僻,他虽然是个少爷,住的地方全然不是那回事,叶九心知肚明,她来这里不过两天,院里院外的八卦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位少爷说是大少爷,其实不过是姜老爷几年前收留的远亲的儿子。
几年前他那远亲病死他乡,丫鬟乔莲儿带着姜舟投奔到此处,当时姜老爷死活要不上个儿子。他正当壮年,又是去烧香拜佛,又是连纳了好几个小妾,什么法子都试了也没有一点用。不是怀不上,就是中途流产,要不就是好不容易生下来了,还不是个带把的。
姜老爷愁啊,愁的头秃,到最后也不知是哪个算命的给他算了一卦,叫他把姜舟收留做为继子。按理说这该是个神棍,奇特的是,收留姜舟没多久,姜夫人还真怀上了孩子,一年后母子平安。
可终于给生了个儿子。
姜老爷兴奋不已。
只是有了亲生儿子,那收留来的儿子就……姜夫人对其愈发有针对的意思,姜老爷也不扔他出去,只是不管不问。
瞧,这小可怜。
叶九给郎中让出位置,叫他好下手,秋霜在一旁啼哭,哭她苦命的主子,生了病都没一个来管的。
那郎中行医治病多载,一看就知道这只是普通的风寒,硬生生小病拖成大病,若一直拖着不管,过两天这小少爷就能直接归西了。
“大夫,我家少爷可是……可是不行了吗?”
“糊涂!”老郎中骂人:“哭什么?怎么早不来?都要把人拖死了,才想起来找大夫!”
秋霜忙解释之前是用过药的。
“哦?什么药?拿来我看看。”
秋霜忙把之前刘大夫给的方子翻出来,老郎中从头看到尾,眉头皱得死紧,他又看了一眼床上不省人事不过十余岁的少年,心说这是得罪了谁,要把人往死里整?
他将那药方唰唰撕了个干净,又拿笔写了新的药方,叶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知肚明。
“用药用好的。”她说。
老郎中:“再备些热水,烈酒给他擦洗擦洗,或有好转,被子——去掉一层,让他散散温。”
秋霜应下,那老郎中又叮嘱一二,临行之际又道:“这孩子身子虚,此番过了,还要好药慢慢调养才是。”
叶九道是,又问了哪几味药,老郎中说了几味来,叶九一一应下,谢过郎中,拿着方子便去抓药,等抓了药回来,秋霜已经煮好了热水姜汤。
秋霜今日哭了许久,又忙活了许久,已是是疲惫不堪,偏偏姜汤如药汁般,怎的也喂不下去,叶九接过了手,一手卡了姜舟下颚,一手给他强灌了进去。
速度很快,相当熟练,等她抽了手,姜舟脸上已经有了两枚清晰的指印。秋霜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自取了药包去煎药。
叶九方才回来的时候买了一葫芦烈酒,此时用手巾沾了酒给少年擦额前,手心脚心,前心后心,腋下,腿弯等处,擦完一边就用被子将人整个裹起来,时不时的敞开领子给他发汗散热。
但即便是如此折腾人也未醒,秋霜架起了炉子,她累了许久,熬药中途就眯了一会儿,叶九给姜舟灌了药,摸了摸被子里面,干热干热的,依旧滚烫。
叶九隔半个时辰给那小少爷喂水,一个时辰给他擦身,如此一夜,只坐在凳上在黎明快要天亮之际微微合了眼。
大火募得烧起,小山村里处处火起。
七年前的那场大火,自点着后在她梦里就从未熄灭过,鹤发童颜的老道在那与世无争的小山村里,怡然自得地与她道。
“马家县?小九,那是最后要去的地方……”
“最后要去的……”
“唔……”
那大少爷只呻吟了一声,她便睁开眼睛,站起来伸出手去探看。
那少年睡得熟,高热退去,露出白嫩嫩泛着红晕的脸蛋来。她坐的近,月色下看去,连着少年脸上纤细的绒毛也能看的清楚,少年闭着双眼,睫毛纤长浓密,五官轮廓当真是漂亮极了。
她瞧着这人,脸藏在黑暗里,不晓得她在想什么。片刻,叶九缓了心,抽手时被人抓住了手指。
少年嗓音软糯糯的:“你……”
此时房间还暗着,秋霜伏在桌上打着轻微的鼾声,叶九未电灯,月光透过窗子只洒在床尾。
叶九背着月光,也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只回道:“我是新来的。”
那小少爷多日未进食,虚弱的很,抓着她的手也没什么力气,被她轻松的挣了开。
“少爷莫怕,喝点糖茶再睡。”
姜舟感觉自己被人托起,碗沿已经挨到了嘴边,他喝了几口,便偏过头去,气息虚弱,像是又要睡着了。
叶九没强迫他,将碗随手放到床边小桌上,令他躺下,又盖了被子。
第二日清晨姜舟仍是未醒,秋霜伏在桌上睡得腰酸背痛,一觉醒来发现自个竟是昨夜一夜未归。
那叶九还在房中与大少爷喂水,秋霜慌忙震惊,忙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衣裳并无不妥,只是上面还留有一些哈喇子未干。
秋霜:“……。”她脸色通红,用袖子擦了擦下巴和泛着水光的桌子,那边叶九又给姜舟灌了些汤药,才过来和她说话。
“大少爷夜半五更时候醒了一次,想是好了些,只是昨天的事,还烦姐姐勿要声张。”
秋霜遮着脏了的袖子,自是应下。
她自觉埋汰得很,只背着身道谢,不敢见人,叶九见她如此,才隐隐的反应过来有些不妥,便起身离开了。
那秋霜往外探了探脑袋,见青年脚步轻快,不过几个眨眼间已经出了门去,便呼的松了口气,起身看了看少爷,那少爷一身酒气,已然呼吸平缓,再摸摸额头,已经凉了下来。
秋霜唰的就掉了两滴眼泪,喜极而泣,这才手脚麻利的与她自个收拾了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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