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姐姐什么都懂，可是姐姐不说》

和朋友发微信，陈竹可以打出一篇论文来，哪怕是早上吃的饭有点儿咸，都能扯上半个小时。

可给蒋乔舒发微信，陈竹很是谨慎。她努力地想去拿捏好那个度，不至于让姐姐忘了她，又不至于烦到蒋乔舒的度。

每天她都会在和蒋乔舒聊天的对话框里，停留几次，想问她到家了么？上班累不累？有想念小竹子么？她打了删，删了打，删除掉许多打过的字，最后只问一句，“冷不冷？”

【蒋乔舒】：还好。

而后，微信是死一般的沉寂。并不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而是陈竹什么都想和她说，落指时又觉得好似什么都不必说的那种矛盾。

这样的纠结和矛盾，煎熬着陈竹，不过好在，只持续了一周。

周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订了去上海的高铁票。

四天前，她将姑奶奶那边包装好的红茶给蒋乔舒快递了过去，那个地址是蒋乔舒的公司地址。

陈竹在慧姐的劝说下，想重新拾起闯上海的梦，更重要的是，她想她了。那股想见她的冲动，已经到了自己吃不好睡不好的地步。

她刚好约了贺引桐说开店的事，想着索性就偷偷去看一看蒋乔舒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总归她周末也不会去上班，自己只远远瞧一眼那座大厦就好，她太想蒋乔舒了，好像只要能看见她平时工作的地方，都可以一解相思之苦。

周六早上八点多，上海的黄浦江边落了几滴雨。厚厚的云层在广厦腰间飘着，怎么看都是在等一场大雨。

陈竹计划当天去当天回，不过八点，她已经站在C center大厦的楼下，望着零星点着灯的写字楼。她一层一层地往上数着，蒋乔舒的公司地址中，写着33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地一晚没睡着，她觉得眼睛有些花 ，数了两遍，那个楼层点灯的数量都不一样。她揉了揉眼睛，决定聚精会神再数一遍。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决定先看微信，再数，这样会比较专心。

打开微信，她心上砰砰跳了起来。

【蒋乔舒】：周末你有时间么？

陈竹秒回，“有。”回完消息她将手机锁屏，又重新打开，再看一遍，以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蒋乔舒】：我上回猜对了你的职业，可以对你提一个要求。这事还作数么？

【陈竹】：作数。

站在C center 6层的蒋乔舒，每个周六都会八点到公司，到位于六层的财务部，查看一周的公司流水。财务部默认每月初汇报月度报表，因为电商退订比较多，周六导出的数据不大精准，是以蒋乔舒没有对周报这件事进行要求，但是她的工作习惯，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

这天，她才打开办公室的灯，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窗边，想看一眼黄浦江，于是，就看见了楼下穿着白色长T恤、牛仔裤的陈竹，正抬着手指数着什么。她是在数33层在哪里么？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办公么？

蒋乔舒嘴角不经意地笑了笑，拿起了手机，给陈竹发消息。

陈竹回完“作数”，蒋乔舒就拨通了语音电话，“喂，小竹，我是蒋乔舒。”

“姐姐……”陈竹站在路边，兴奋地手舞足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能说什么。这是这一周以来，蒋乔舒头一次给她打电话，头一次主动和她聊天！

蒋乔舒说：“我今天想去临安养老院，你能陪我去么？”

“能。”陈竹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我手头有些工作，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两小时后，我去接你？”蒋乔舒眼睛望着楼下的陈竹，隔空对着电话说。

“我在上海，”陈竹说：“我……我约了朋友，刚好一早到了。”

“会不会影响你的事情？”

“不会。”陈竹近乎是抢答，“我什么时候见朋友都行。”

按照蒋乔舒以往的惯例，既然她要两小时后结束工作，那她一定会约别人两小时后见，今天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站在玻璃窗前，看见少女因为接到自己的电话，开心地原地跳起来时，她忽然改变了想法，“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来找我。小竹，好不好？”

“好！”

挂了电话，蒋乔舒看着楼下的姑娘没有走进大厦，却转身跑去了别的地方。她发了一条微信：“到的时候告诉我，我派人去接你。”

电梯里需要刷卡，陈竹拎着一个纸包装袋走进C center大堂的时候才知道。

她发消息给蒋乔舒，五分钟后，林傲斯拿着工作卡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看见陈竹一脸惊讶，“擦，见鬼了！这都能偶遇？”

陈竹看着林傲斯，想了想，说：“是姐姐让你下楼接人么？”

林傲斯说：“是前台值班的小妹被Ada姐要求下楼接一个小姑娘，我……嗯，那个啥，助人为乐嘛。”

陈竹看着他，直接戳穿，“你在追前台小妹。”

“啊，是啊。”林傲斯挠挠头，“有这么明显么？”

“有。你把你的**和猥琐都写在了脑门上。”陈竹说。

“嘿！”林傲斯笑了，刷了电梯卡，按了33层，“行行行，我陈姐厉害，火眼金睛，行了吧。”

“哦。”陈竹问：“姐姐今天加班么？”

“她？周一到周六是工作日好么？”林傲斯沮丧地说：“我们蒋总，工作狂中的工作狂啊。”

“没发你工资么？”陈竹直戳要害。

“发了啊。”

陈竹：“那你叫嚣什么？好好打工！”

林傲斯笑了，“我发现你看着跟个小萝莉似的，嘴毒心狠，贼腹黑一个人啊。”

“谢谢以上夸奖，萝莉就不必了。”陈竹说：“我二十多岁了，被人称为萝莉，不太能开心起来。”

“我之前的女朋友们，我要是这么说，她们觉得我在夸她们可爱年轻啊？”

“她们哄你玩呢呗。”陈竹笑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傲斯愣了愣，想想过往的N个女朋友，好像都“哄他玩”一样，买够了包包，刷够了卡，差不多就离开了。他不由举起了个大拇指：“陈姐！”

电梯在33层“叮咚”一声停下，前台小妹非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上午好！”刚好看见对自己穷追猛打的林傲斯，在笑着和一个长得极水灵又好看的小姑娘说话，还对着她比了个“赞”。不由打翻了醋瓶子，堆起的官方笑脸，即刻阴沉了下来。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身份，对着林傲斯说：“Oscar，认识的？”

“朋友。”林傲斯全然没往那想，带着陈竹往总裁办公室区走，又转头对前台小妹说：“Luna，冲杯咖啡来！”

“姐姐呢？”陈竹被带到了一个及宽敞的办公室中，整个房间的一半地方，都被拥着江景的落地窗所包围。

“她在六楼，估计十点左右就会上来。”林傲斯说：“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来这里找Ada？你们私交不错啊？竟然离开若水古镇还有联系？”

陈竹坐在小牛皮的红色沙发上，打开微信二维码，放到林傲斯跟前，“加个微信。”

“诶？之前我那么想要你都不给，怎么？到了我们公司，发现我不错？回心转意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上盘中的潜力股？”林傲斯开玩笑道。

刚好这句话，被进来送咖啡的Luna听见，她从头到脚打量着陈竹，牛仔裤白T恤像个学生，手里拿着的一个纸袋子，是某连锁奶茶店的奶茶。Luna心底嗤笑一声，猜测是靠着林傲斯的关系推荐来实习的，他不是最喜欢泡总裁的小助理，才把自己拉下水成为助理的。怪不得一听蒋总要去接人，他自告奋勇呢！

Luna看着手里的咖啡，假笑着说了句：“唉，冲错了，稍等，蒋总的客人，不是这个牌子的咖啡。”

陈竹没当回事，回答着林傲斯的疑问，“我想着以后找不到姐姐了，可以问问你。”

林傲斯发现没法聊，他起身就走：“你慢慢等吧，我去做PPT了。”

Luna再进来时，左右看了看，林傲斯居然不在，她换了副嘴脸，优雅又客气，将咖啡放到陈竹面前，“小姐，请用。”

“谢谢。”陈竹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喝的意思。

Luna提示道：“牙买加的蓝山咖啡，浓浓的坚果香气，Oscar最喜欢喝。”

陈竹品出了点醋味，直接说：“我跟林傲斯不熟。”

“哦。”Luna嗤笑着发出这个么声音。不熟，才要加他微信更进一步么。她眼神落在陈竹放在桌上的纸袋上，说道：“这种奶精和反式脂肪勾兑的奶茶，Oscar和蒋总从来都不喝的。你晓得吧，这种写字楼的中高层，都是精英，不流行喝什么网红奶茶的。”

陈竹忽然觉得好笑，这浓浓的雌竞味儿是几个意思，她看了一眼Luna，既然她不怀好意，自己不打算继续和她说话。

正在这时，蒋乔舒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走了进来，Luna端咖啡没有关门，她刚好听到了Luna说的话。

“蒋总，”Luna秒变脸色，一脸谄媚，“要喝点什么？”

“姐姐。”看见蒋乔舒，陈竹立马笑了，站了起来。

蒋乔舒冲着Luna一笑，那笑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和气场，吓得Luna一愣。蒋总平时从来不笑，公司里传闻，只要蒋总一笑，肯定是要动刀干大事的。上一回在股东大会上笑了一下，手起刀落把几个股东安插在采购部的人都裁了。Luna不再敢说话，只低头等着蒋总吩咐。

蒋乔舒走到陈竹边上坐下，指着纸包装说：“小竹给我买的么？”

陈竹愣了一下，虽然她不屑Luna，可她的话多少也提醒了自己。陈竹和蒋乔舒隔着的差别，岂止是隔山隔水，是从头到脚的完全不一样。她们的生活的环境、经历、社会地位差别太大了，虽然陈竹笃信众生平等，可这样的平等，在现实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她发现她心底是不想给蒋乔舒喝这个奶茶了，就说：“嗯，是。鸳鸯奶茶，你喝么？”她想说得具体些，也许蒋乔舒就不喝了。

“喝啊。”蒋乔舒以往只会说自己喝什么，就会有人将泡好的茶、冲好的咖啡、醒好的酒送到她面前。头一遭，她自己从纸袋里拿出包装好的奶茶，拆开吸管包装，戳进去，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好喝。”又对着Luna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关门声传来，陈竹伸手将那喝过一口的鸳鸯奶茶拉到自己身边，将那杯蓝山咖啡推到蒋乔舒面前，“刚才那个小姐姐说，你不喝奶茶的。”

“没什么机会喝而已。”蒋乔舒将奶茶又拉到自己身边。原来方才小竹接完电话后，跑出去，是给自己买奶茶去了。

“姐姐，”陈竹笑了，“这是霸道女总裁在替我打抱不平么？”

蒋乔舒觉得自己被噎，翘起二郎腿，靠着沙发，眉眼沉沉地看着陈竹。

这时，陈竹才能好好瞧瞧蒋乔舒，一周没见，她好像变样子了。之前那么温柔如水的姐姐，现在看起来雷厉风行，气场都不一样。陈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自己看见的，是姐姐最不为人知的一面。眼下冷静又严肃的蒋乔舒，才是原本她生活中的样子。

陈竹脑子是放空的，她凑过去，将蒋乔舒抱住，说了句：“好久不见。”

原本气场十足的女总裁，忽然浑身僵直，脸颊微烫，“没有……很久吧？”

“一周，七天，168个小时以上。”陈竹松手，看着蒋乔舒。

蒋乔舒被她逗笑，就这么一笑，脸上漾起的笑容，竟将她身上原本的那股冷淡尽数冲灭了，“那确实有点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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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