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里滚动了几下。
小白探出脑袋,伸长了几乎没有的脖子,跃跃欲出。
一只手立马将它按下,捂得紧紧的。
背对着二人时,予星开了口,嗓音有些情难自控的沙哑,“我终于见到你了,为何这般狠心躲着我?”
紫璃呜咽道:“当年你被推选为门主,同门对我多有忌惮。我怕拖累你……”说至最后时声音因哭泣尖细到发不出声来。
白羽耳朵敏锐地竖了起来,忽生疑色,难道师傅留在夕云山另有苦衷?只是,让仙门忌惮的会是什么?
她忽如开了窍般险些喊出来,又即刻捂住了嘴,只发出低低闷闷的一声,“魔……”
不过,这仅是她的猜想,这么些年未曾见师傅异状,到底有何秘密不曾提起一句?
小白极力钻出凌乱的小脑袋,听白羽轻轻“嘘……”了一声,便乖乖地不发声响。
予星气急,“傻瓜!我想要的一直是你,不是什么门主!你不见我才是拖累了我,拖累我日日夜夜思你念你……”
啧,白羽皮上麻酥酥的。
“可五年前你应该知道我所在何处,却也没来寻过我……”紫璃嗔怪中又有些委屈。
予星急切解释,“我早去寻过你了,知道你在那座山上,远远地见过你几次。”
又有些无奈道:“大战后门中急需整顿招纳,事务繁多,近年来又出了奸邪脱不开身。不过我一有空便去见了你,可我又怕你知道我来,便会更躲着我……对不起,我不知你想见我。”
“你,你真想气死我!”
紫璃又急又气,只听几声捶打,忽地闷喘起来,起伏的气息让人有些脸红耳热。
几声肢体的碰撞后,她忽地喘了口气道:“这是我徒儿白羽。”
白羽正不知自己羞个什么时,心里一咯噔,怎么突然提起她,难道她装得不像一根木头?怕她偷看?
小心地回头探了一眼,见紫璃兀自喘着,神情有些紧张与羞赧。
两人正并肩看着她。
她转身望向予星,讪讪笑起来,“见过师叔。”
予星微微打量,唇角敛着笑,背起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必多礼,你该叫我师公吧?”说着眉头挑了下。
师公?不是还没成亲么……
白羽偷瞄师傅的意思,却见紫璃反手锤得他往后一趔趄,冷着脸道:“不用搭理他。”
予星依旧在笑。
两人虽在打骂,屋里的空气却甜得发齁。
紫璃不见平日的飒气利落,倒有些侍宠生娇,此情此景白羽竟对情爱有了些期盼。
她低头瞅着怀中鼓囊的一团,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紫璃问予星,“你夜里出去所为何事?”
“我听闻你来了,想去见见你……”
“可我听闻你重病,便想来见你,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紫璃打量他,满脸不解。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明里装病,实则暗中调查奸人。”予星叹了口气,“此时的仙门已不再是以前的仙门了,这些新招的弟子可信之人不多,查起来有些费力。”
说罢唇角泛起狡黠的笑,又加了句,“还有……我想知道你若得知我重病会不会来见我。”
“你这狡猾的!……”
予星机敏地身子后撤,用手接下了紫璃的拳头,却见紫璃瞪了他一眼,颇有不甘地道:“我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阿卓到底怎么回事?”
白羽本还在啧他俩的腻乎劲,耳朵一竖,精神起来。
师傅可算记起了阿卓。
“阿卓?”予星疑惑一瞬,忽地恍然大悟,“哦,他现在名号重月。”又若有所思道,“此事一言难尽,重月的确身怀魔丹,但我教出来的弟子岂不了解?我知道不是他,只是出于无奈将他关进了破魂狱。”
重月?重月……这名字还怪好听的。白羽唇角微翘,见予星相信阿卓清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只是破魂狱听着有些可怕,会不会暗无天日,会不会用刑?……
“破魂狱专为魔族而设,魔气溢出便会遭受五雷惩击,予星你也太狠了吧。”
白羽呼吸一紧,见紫璃望来的目光有些不忍,各种惨状,遍体鳞伤,一股脑地往脑子里浮现,心里发怵,愈发不安。
予星一急被噎住,“我!……”
“我也没办法,近日弟子在夜里频繁失踪,若暗处的人没查出,我怕仙门会有灭顶之灾,况且那狱中虽苦,却也最为安全。”
紫璃蹙眉,似是命令道:“白羽很挂念重月,可否安排我们见上一面?”
“好,夜里魔气活跃,我怕会有魔趁机作乱。”予星忽地想起什么,望向紫璃,眼里似有担忧,“阿璃,你可要紧?”
“这些年,我研制了聚灵丹,又有金丹护体,无妨,只是……”紫璃看了眼白羽,眼睫半垂,欲言又止。
聚灵丹?白羽从未听师傅提起过,莫非这是压制魔气的药物?
予星似乎知道未言之意,避过这个话题,“嗯,待天明,魔气会隐匿,那时我带你们去。夜已深,不宜走动,今夜你们就在此住一宿吧。”
“嗯。”紫璃应下,目光却勾着予星不放。
予星笑起来,“白羽,你去房里睡吧,我陪你师傅聊聊。”
嗐,原来嫌她碍事,白羽识趣地颔首,瞧着口是心非的师傅闷闷发笑,转身进房关了门。
她一屁股倒在床上,睁着大眼望着床上的帐顶发呆,那种急切中阻三阻四的感觉让她心中暗自生烦,但愿明日不会再出意外吧。
小白蜷在她颈窝旁倒是睡得香甜。
“唉……”
翌日,天光浅露,雾气弥漫,此时去破魂狱再合适不过了。
山壁开凿的狱门前守着四名弟子,见门主带着两名弟子装扮的人前来,齐声行礼,“门主。”
予星拿出门主令,垂头恹恹咳了几声,“咳……我去看看那孽徒,你们先下去吧。”
“是。”
这四人似是予星安排的亲信,什么也没说,应声退下。
穿过一道大门,可见一道设下封印的密门。
门上的图案在灵力中驱动了几下,以门主令压在空缺处,门便轰轰地向两侧开了。
白羽在渐开的门扇外既激动,又忐忑,不知会见到什么样的阿卓,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她,毕竟星云山这么多人,该是不缺朋友的吧。
狱中光线晦暗,高高的空中转动着符文轮阵,将一个男子画地为牢囚于阵下,在光中宛若镀了层金色的轮廓。
锁链桎梏住他的手脚,似是因予星对他的关照松松垂着。
他正背靠巨石屈膝而坐,仰头望着散射下的光芒,似乎那光便是通向狱外的出口。
听闻响动后蓦地望了过来,撑起了身子,铁链随着肢体的牵动发出沉闷的擦拖声响。
白羽正欲走近,空中如蛛丝般割裂闪耀。
紫璃的手蓦地将她拉住,“此处设有雷障,不可随意进出。”
门主令在施法间飞出,发出灵光压制住了阵眼。
洞壁灯台忽起火焰,此时才见一条石径通向中央的九阶狱台,台下略为低沉,有些散乱的石块。
明暗交错间,几盏灯火显得有些清冷,也映得眼前的人孑然落寞。
阿卓……
白羽想唤他,可又近人情怯,紧张到无法开口。
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在重月起身后可见一袭素衣染了几道血痕,身姿高挺,轮廓紧瘦却不羸弱。
脸颊与半披束起的发覆着薄污,显得灰蒙蒙的,即便如此也难掩五官的英朗之气,只是瞧着让人心头一揪。
他的乌瞳在灯火下暗光浮动,有几分期盼与几分淡然的凝重。
此时视线扫过了白羽,正向予星行礼,“师傅。”
锁链在动荡中“哐当叮咛”作响,白羽的心也随着一阵动荡莫名失落,脚步在踌躇间停下,退至紫璃身后。
他忘了她么?
铁器沉重的落地声后,予星愧疚道:“徒儿,这段时日委屈你了,待我查清真相定还你清白,让你堂堂正正做人。”
白羽在近处悄悄瞧他,他的眼裂较宽,眼稍微微上扬,显得眼眸大而灵动,比她的还美,只是在不经意看过来时,有些迫人的灼热。
此刻他的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慰解道:“师傅,不必多说,我能理解您的难处。”
这么说后,他转头看了过来,见到紫璃迟疑一瞬,忽而惊讶,“师伯?”即刻便将目光闪向白羽。
眸中的杂色瞬间消散,只余下激动、雀跃的目光微微打量。
“嗯。”紫璃笑着应下,一手钳住白羽的胳膊便想将人揪出来。
目光一触间,白羽好似被灼了般,倏地连余光都收了回来,直到紫璃将她整个遮住。脸颊也莫名热了起来。
空气凝了一瞬。
她压不住心头的躁动又偷瞄了一眼,对方似乎因她躲躲闪闪有些好笑,疑惑中开口道:“师伯身后的人可是?……”
白羽知道躲不掉,颇为乖巧地自己站了出来,眨了眨眼,低垂眸子,“阿……阿卓……”
心却急跳不停。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好笑,像没见过人似的,不过她在夕云山也的确五年多没见过其他的人了。
重月忽而笑起来,“白羽……真是你?”
他没忘……
“嗯。”白羽颔首,杂乱的心中有些愉悦。
抬眸见他紧盯着自己,目光愈发炽盛,灼得她连连回避,只好侧身看向师傅。
她怎么那么没出息?!阿卓是什么洪水猛兽么?为何见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重月沉默着,没再出声。
紫璃瞅她扭捏的模样好笑,揶揄道:“你在夕云山时,常常吵着问六年之约还有几日,怎得见了人这般生分?”
“师傅……”白羽瘪嘴,气氛似乎愈发燥热了起来。
她也不知为何,她也不想如此。
羞涩的白羽[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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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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