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渴望,是抛弃自我的开始。

雨水啪嗒击打陈喣的背,将衣服打湿,顺着那些记忆里的成年旧伤划过。

“陈喣,你贱不贱……”

姜雁鲜少高傲的样子,抬眸,眼底满是讽意,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看陈喣,像在照镜子。

她穿越这个世界的公里范围,

嗅到了“同类”味道。

陈喣愣住,不知道是为了她这句话,还是这句话背后的反思,那双带有侵略性的眼睛缓缓松乏,卸掉了天之娇子的力气。

是的,达到她目的。

她将“奖励”的锁环扣上了陈喣的脖颈,烈性犟骨头的人,被小镇鞋匠的女儿牵着走。

姜雁应该觉得爽快才对。

就像两年前,肯德基的那个下午。

她站在了陈喣的位置,

仰着头,高傲看着他“狼狈”才对。

姜雁捏着那把钥匙,指尖捏得泛白,偏偏胸口堵得慌,她没有退缩,也没有更近一步“凌迟”陈喣。

“为什么?”

他神情逐渐迷茫,这三个字像稚子探究因果。

为什么对他这样。

游戏规则逻辑不该是这样,她若即若离,她随叫随到,她不可反驳,她出言凉薄……

陈喣承认,主导权被姜雁把控了。

而他甚至对自己的“渴望”只问出三个字。

“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他被雨水淋湿,眉眼下像个湿漉漉的小兽,像车站那天,他站在人群里即便挺直脊背,姜雁还是一眼能看透陈喣骨子里的不安。

因为她也是,为此共鸣。

“噗嗤”她突然笑了,低头,好像听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话,上气不接下气,胸腔阵阵起伏。

他盯着她,死死的、牢固的、带有阴冷的苍白。

她笑够了,才抬头。

嘴角还有弧度。

“陈喣。”她笑着咳嗽,这个笑话对她来说滑稽得过分,她嘴角梨涡更深,神情却冷:“别跟我说……”

她垫起脚尖。

呼吸落到他耳边。

“你喜欢我。”

四个字有方言的弯调子,敲开了他的耳膜,轰隆般贯彻陈喣。

他“喜欢”她不得了。

作为物品。

偏偏她的意思,他听得懂,正因为听得懂才觉得可笑,又刺骨,因为他没有对这句话反驳的意图,而是在思考。

对,陈喣在思考。

偏偏姜雁掌控了节奏,很快说出下一句打断他思考的话:“果然,跟你爸一样,能轻而易举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陈国强从来不是能激怒陈喣的因素,可他因为这句话调动了骨子里的情绪,视线落在眼前白皙的脖颈,她垫着脚尖靠很近……

近到,他咬紧牙关,还是觉得齿间痒。

雨水敲过布津的招牌,“噼啪”而下,放大了感官的所有触达。

他突然想,为什么要遵守她的规则。

破坏,就好了……

他托起少女脊背!

低头……

“嗯呜!”口齿中因疼痛而泄音。

姜雁瞳孔无限放大。

脖颈被咬合的肉好像要撕裂,他俯身,唇齿咬到了脉搏跳动的地方,呼吸好像跟她心脏跳动同频。

疼痛,还是震惊。

两人都说不出口。

陈喣松口,后退两步,他退到雨中……

单手拂开碎发,露出那双野性的眉眼,带着挑衅和玩味,薄薄的唇边还有她的血。

他伸开手臂,张扬得无所谓。

“那就,如你所愿。”

-

姜雁好似嗅到了,她曾经拥有的那只斗鱼,它的尾巴过于漂亮,在梦里的世界能完全撑开一巴掌啪到她全身,腥味布满全身。

她努力用泥土将斗鱼盖住,将它永远封印,却在最后一捧土盖上瞬间,嗅到了更浓烈的、低廉的鞋油味。

还有站在泥土旁,赵绮丽那张精致的脸。

她皱着眉,用一种将她看穿的眼神说:“低廉又黏腻,也让人困扰不是吗?”

姜雁想出口反驳。

却被脖颈的疼痛刺醒,她睁眼。

太阳透过窗边斜斜照了一缕,呼吸过来了!大口大口呼吸,姜雁睁大双眼,胸口上下起伏。

直到视线开始聚焦。

她看清了眼前人——陈喣。

他噙着温意的一张皮子,原有些病态的皮肤突然多了气色,透明的脸庞被光线照过去,留下流畅的五官线条。

脸是出色的。

手是狠毒的,指腹漫不经心按压姜雁锁骨那处昨晚被咬伤的伤口,一下接着一下疼痛,让她记住。

“早上好。”

他松开手,轻轻拂开姜雁的碎发:“长发魔女。”眼尾上挑,不知他盯了多久,是一个晚上,还是一个早上。

耳边滴答反复响起的机械钟表声告知姜雁,这是她房间,她望向窗边,那条捆绑的床单如同“魔女”的长发,为陈喣提供了“阶梯”。

姜雁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为什么得寸进尺、为什么越界。

而是选择默认这一切。

她拉开衣柜,柜子里有个软和的小垫子,打开瞬间能嗅到属于陈喣高级香水味,她眉头轻拧。

抽出校服。

姜雁伸手脱掉上衣,换掉衣服,一气呵成,但她身上隐约出现了“他”的香水味。

她转身。

陈喣闭着双眼,淡淡肉色眼皮有漂亮双眼皮褶皱,感受到衣服布料声消失才睁眼。

姜雁已经到书桌开始收拾课本,书包一抽,合上,掂了掂,透过单薄的布料“绷”得闷响。

她进了浴室,洗漱好。

单手分开头发,手掠过锁骨的咬痕,疼痛感和梦境让她不悦,姜雁缓慢扭头。

对上他那双野性的眼睛。

她指使着说:“陈喣”

“给我编头发。”

……

解答题需要的分步骤有些多,每个步骤都涉及到分数,她的笔在手中捏得汗渍渍。

落下最后一个等于答案。

姜雁松开笔,整个身体后靠,短暂放空几秒,椅子夹到后垂麻花辫,皮筋断掉,头发顺势划散一边。

她侧目看了看,索性将另一边也拆掉,任由一头长发垂落两旁,解掉的皮筋就这样随机跳跃蹦到后几桌。

张光明抬头,演算的稿纸停留下一条长长的字迹,他看着姜雁交了卷子,背起书包离开教室,而当他低头,手中卷子还差3道大题。

少女走过窗边的身影,距离很近,却因为这三道题又很远……

张光明收拢掌心,

将那根橡胶黑色皮筋收好。

手掌打开,捏掉一只蚊子,陈喣懒懒靠着这学校的铜招牌,记不得等了多久,只知道是天黑陆陆续续学生离开到现在空无一人。

“我出学校,你必须在我视线。”

早上他刚编了松散辫子,她提书包开门前,严肃命令。

陈喣站到了一中门口。

像只听话的狗,短暂顺毛。

“拿着。”手中一重。

姜雁突然凑近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白皙的脸庞在月色下多了点清冷的意味。

塞到他手里的书包却不友好,分量重让他掂了掂,视线再抬起却落在少女肩膀。

单薄、瘦弱。

甚至还有他留下的伤口。

她松开,让他提着,转身大摇大摆走,一中高三学生多,想能抢一抢竞赛名额的班级不在少数,11点不晚,陆陆续续学校门口也有几个学生。

没人不认识姜雁。

却不认识陈喣,

但能很快认识陈喣那张出色的脸,并且迅速捕捉两人微妙关系,家境好的刚掏出手机“咔嚓”却只拍到两人背影。

一高一低。

一前一后。

“不怕学校乱传?”陈喣走近,玩味等着姜雁答,偷拍的声音很响,两人都听得见。

姜雁抬抬眼皮,侧眸一笑。

“传什么?”

抬起下颚,用陈喣曾经高傲的模样回答:“传你陈氏财团的富二代是鞋匠女儿的狗吗?”

她好得很,总能精准戳中,却又不痛不痒,只让他烦躁。

只是这次他没了被拨动情绪,而低头舒展开眉头,那张温意礼貌的皮子碾压每个字:“只怕你不敢传……”

姜雁歪头,杏眸清明。

“那……”她垫起脚尖,抬手。

摸狗一样,一下又一下将他的发顶抚平:“叫声来听听。”使坏,笑弯了眼。

她在陈喣反应之前抽回手,后退两步,耸耸肩,难得的松快,一步两步朝后跳跃着笑。

这局她赢了。

陈喣发丝还带着少女清爽肥皂气味,他生得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只变得阴冷冷,偏偏心脏却多了生机,叫嚣着要撕裂胸腔。

阴雨天下,她举着伞小步后退。

他敛了温意,挎了个破烂包,两步并一步有给她个教训的意思。

到底是年少,抛去身份能有几分雀跃,太多……也就被姜雁抹掉,被陈喣敲了脑门,脸色就变了,笑意瞬间收回,断崖式的情绪收拢。

姜雁有她的游戏规则。

她不容许陈喣越过她的“线”,可她偏偏不说那根“线”是什么,患得患失之间,陈喣的“锁链”被她捏得紧紧的。

见他像只失落的“野狗”,垂下摇摆尾巴。

姜雁握住那根锁链的手,却更紧了紧,她不清楚,是控制?还是放手?

“我饿了。”

她盯着陈喣的脸。

突然开口。

一家大排档,一张撑开的桌子,两个红塑料凳子,姜雁坐下时,陈喣迟疑片刻。

他本质是厌恶的。

偏偏姜雁说了句:“嫌弃就滚。”

他将她书包随手放桌上油渍部分,暗暗的报复是陈喣犟骨最后一分地。

姜雁认真看菜单,垂下一缕头发,柔软的触感让陈喣想起早晨编头发的举动,他真成了随叫随到,有所控制的“狗”。

她菜单勾画几下,然后递给陈喣。

抬抬眼皮:“去付钱。”

他看着菜单,还有书包,还有姜雁那张理直气壮的脸,骨子里的“高傲”是没办法转变极快,可内心阴暗、控制欲都将他引导到“渴望”姜雁给予“认可”。

陈喣接过了那张油点子烧烤菜单,递到老板娘手里,顺便加了一碗鸡蛋面,随便拿了张百元,老板娘一算要退张50,口袋空空,朝里喊了声:“娃儿他爹,找张50!”

这一喊,忙着串串的男人摸了张钱朝外递过去,这一急擦过几桌,顺口道了两句:“不好意思,妹儿,借过哈……”

移开板凳梁安琪讨巧接过旁边少年的啤酒,笑嗔着骂两句,顺着老板方向瞥一眼。

怔怔定住。

再朝外桌子,一眼见姜雁,抓着啤酒瓶“砰”砸铁桌出一大声,吓得满桌人脸色难看,那小混混挂不住脸瞪了眼:“发什么疯?”

梁安琪捏着酒瓶强忍着冲动,按捺住了情绪,堆了个笑:“没事,看见个老鼠……”

又侧身低头去哄旁边的小混混,低声加了两句话,小混混受用,示意桌子上的烤串,梁安琪笑着拿了串给喂到嘴里,脸色却渐渐苍白。

姜雁胃口很好,西南的烧烤辣,陈喣不受用,京市更偏爱孜然和肉的原滋原味,他吃了串,辛辣呛到喉管,两串下去眼圈发红。

姜雁却用竹签挡住鸡蛋面。

使坏看着他将那口“辣肉”吞下去,红着眼灌下去几大口苦荞茶,才展颜,又把陈喣鸡蛋面抢了过去,低头一口口咬着吞下。

任由他喝着茶解辣,冷冷盯着她。

“撑死你。”他被挑衅得留下三个字。

姜雁却抬眸,幽幽的说:“吃垮你。”

她走前面,迈着步子走的快,风一吹头发垂过肩膀,到脊背蝴蝶骨,隐隐约约露出轮廓。

“雁娃不是哦。”迈了两步,迎面撞上一家老小,年轻夫妇牵着孩子,那孩子坠着大人手跳起来,小脚丫腾空荡,女人先喊出声。

姜雁还是那副乖乖女的安静模样,陈喣提了包没靠近,只等着看寒暄的热闹。

她伪装得好,礼貌挑不出错处,三言两句也能应付,夫妻俩人好似亲戚,接连喊的都是有时间来家里玩,她一一应下。

回应礼貌,又带着冷漠。

大抵是一样的,他们看不得幸福的家庭,怪异的场景下本能有模仿其乐融融的本能,骨子里却怪异着疏远。

是对他自己的可怜,

还是对姜雁,陈喣不清楚。

他走在她身后,好似链接了姜雁的情绪,攥了攥肩上的书包,脸色不大好看。

即便渴望奖励,并不意味,允许自己在“游戏”里用到自己的真实骨肉和情绪,这代表他得意忘形 入戏太深,是彻彻底底被姜雁拿捏,成了只点头摇尾的“狗”。

“你也不逞多让。”

他提着她的包,两步越过她,

一句刻薄,一眼讽刺。

不逞多让“虚伪”的外皮,跟他一样。

讽刺着,竟然多了点唏嘘。

雨淅淅沥沥开始下起来,陈喣真想把她这破书包给抬起来挡雨,雨水带着腥土味,他站定,又想说些什么……

回头,没跟上的少女背对着他,老旧商店门口站了一会,缓缓蹲下,弓着背,长发被廊檐下的水侵湿,滴答,滴答……

他走近,话到嘴边又吞下去。

“陈喣。”

她突然抬头,漆黑的光影里那张脸多了点迷茫表情,她用一种天真的语气道:“你说,母猫是不是也会舍不得它的孩子啊……”

陈喣顺着她柔和的脸庞,视线下移。

一只的浑身湿透的橘猫绕着只小猫崽,一遍又一遍舔食,等他看清,那只猫崽已经浑身僵硬,不知死了多久。

她突然红了眼圈,然后盯着他,就这样缓慢而无意义的,耗费时间在雨夜一点点流逝。

他有些闷闷,说不上来的怪异,他们厌恶的别人幸福的家庭,却会为路边野猫的母爱而停下脚步,是什么?是缺点什么吧。

缺点什么呢?他想。

姜雁缓缓抬起手,递向他

“陈喣,我疼”

闷闷的,抓着那颗奇怪的跳动的器官叫嚣,最后告诉他,俯身握住了那只手,掌心有结疤扣开的血渗出,在他指腹按压下渗出更多……

盯着姜雁的脸,他没有痛快。

只是在想,缺点什么呢?

他们究竟缺点什么呢?

直到她又开口。

“陈喣。”

展开那只手,原本裂开的疤痕更甚。

她说:“舔掉它。”

我来更新了!最近卡文有点严重,不过我已经恢复了,明天照常更新

谢谢大家支持,如果觉得好看的话,可以帮作者推荐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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