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清大一住宿舍的时候,跟室友打过架,是因为那位室友对他言语上不检点,还联合一些人造他的黄谣,那时也不知道是年轻气盛还是什么,在室友摸他腰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几拳打得室友鼻子出血。
那个时候开始,陈言清就认为自己有点不太正常,他好像被惹毛之后,会有点暴力倾向。
他看了眼小书桌边的椅子,缓慢把手机放回兜里,冲坏笑着的张熙说:“没报警,不过我可以尝试着,打到你报警,你还要来吗?”
“来啊。”张熙咧嘴一笑,“你还挺会放狠话,希望你一会儿被我压下身下艹的时候,也能有力气说狠话。”
陈言清低头一笑,再次抬眼时,眼神如利刃般射向张熙,张熙前进一步,陈言清速度极快,搬起椅子朝他头上砸。
张熙没想到发怒的陈言清力气那么大,一张皎白的脸上布满阴狠。
被压着打了几下的张熙额头破皮出了血,他开始大喊:“陈言清,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的是谁?”陈言清用椅子抵住他的喉咙,“你说有病的是谁?找茬的又是谁?”见张熙脸色不服输,陈言清继续用拳头打他肚子。
门外响起密码锁的声音,陈言清神色一动,被他打得到处疼的张熙看出他的破绽,虚弱嘲笑道:“我看你也就只能一打一,要是两个人三个人,十几个人,你又该怎么办呢?”
门开了,是郑远,郑远看见把张熙按在地上的陈言清的眼神,郑远心里想,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所以才会拥有如此美妙的眼神。
郑远朝张熙丢去一个目光。
张熙奋力喊道:“表哥快来救我!陈言清像个神经病!我看他是精神不正常!”
陈言清瞳孔一滞,他是不是真的精神不正常?
郑远走来,扯过陈言清的衣袖把他拉起来,要帮他整理衣领的时候,他侧身拒绝。
郑远看他脸色,他漠漠然的样子能激发人的好奇心。
“陈言清。”郑远叫他一声,他没停,到屋里去拿过背包跟箱子走出来,冷漠刮了眼坐在地上的张熙。
走出屋子,郑远跟上他,要接他另一手的背包,他手一摆,不让郑远接。
“陈言清。”郑远跟着他走进电梯里,充满抱歉的说:“我向张熙替你道歉,钱会原封不动的退给你,至于张熙,你就把他删了吧,我一直以为他是戒酒了的,所以才会推荐你到这里来。”
“老师。”陈言清看着缓缓开口的电梯门,“我先走了。”
郑远依旧跟着他走出来,像狗皮膏药一样,陈言清有点烦躁了,转过身正要说话,郑远一手搁在他头顶快速揉了一下,快到陈言清没反应过来。
“干什么?”陈言清问。
“你不要把张熙的话放在心上,是人的话,都会有阴暗面的。”郑远笑着说:“现在这个社会,又有谁是完全精神稳定的呢?”
陈言清好像并不想听他的话,他差不多刚说完,陈言清转身就走。
郑远微微笑着走进了居民楼。
陈言清走了没几步,看见一辆黑车停在小区门口,是楚叙池的车么?陈言清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从阴暗的地方,被移到了阳光灿烂处。
离小区门口还有点距离,他想给楚叙池打电话确认,想起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他跑几步,看见路灯下,那辆黑车的门开了,携带一条尘辉洒开。
楚叙池推门走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拿着手机搁在耳边,漆黑的眉眼一片晦涩。
他的身影又黑又暗,却像冲陈言清铺开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陈言清朝他跑来。
他绕过车头站定,微眯起眼观察陈言清脸上的表情。双手插在立领皮夹克外套里,脖间的锁骨链闪了一下光,陈言清松开行李扑入他清香怀抱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陈言清。”楚叙池喊他名字的声音不对劲,带着质问感。
陈言清没有立即抬头去看他,但也感觉他身上很冷,可能因为他穿的是皮衣,他没有回抱陈言清,双手依旧在口袋里,陈言清感觉到他口袋里还有一个硬物,应该是手机。
“我手机没电了。”陈言清说。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安稳后,他松开楚叙池。
楚叙池不低头,姿态有些高傲,他俯眼看向陈言清,清朗声音里带着一点落寞:“刚才那个人是谁呢?”
他眉峰似乎有一根筋上挑了一下,带有嘲笑的嗓音低声问:“陈言清,是你说想我,可是然后呢?”
陈言清知道自己被楚叙池误会了,但此刻他并不想解释。
楚叙池上前一步,一手搭在他发顶上狠狠按了一下。
陈言清不作声,眼看着别处,神色有些愠怒。
楚叙池反问:“你不解释?”
“送我去酒店吧,谢谢。”陈言清说完看向他。
他的眼睛已不是眼睛,而像两块在消融的冰渣子,陈言清向前一步,两个人挨到一起,陈言清仔细看他的眼,那消融不是要流泪,而是流出的怒意。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爱我的人解释?”陈言清心里很失落。
楚叙池忽然垂头一笑,唇边的弧度分明很苦涩,再次抬眼时他表情骤然冷厉:“好。”
“从此以后我都不会跟你解释!”陈言清拔高嗓音,走到车门边,指着行李箱说:“你去拿。”
楚叙池扭头盯视他一阵,紧绷着一张脸去拿他的行李。
楚叙池转身那刻,陈言清坐入车中,抹掉眼头的泪。
楚叙池上车后盯向他,警告他:“你不能这样。”
“我哪样了?”陈言清不看他,声音轻轻的,“我到底哪样了?楚叙池,你又做了什么呢?你又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呢?”
楚叙池拧紧眉。
“你只是想让我成为你的私有物,所以我被什么人碰一下都不行,好像那样,我就脏了,不干净了,不再是你的了。”陈言清好多话想说,但是哽在喉咙底下说不出来,又或者,那些字词散落在各处,心脏这时没能力把它们全都串联起来推出口。
楚叙池俯身过来要吻他,他抓住楚叙池的脖子缓缓推开。
“开车。”陈言清命令。
楚叙池是要带陈言清回家,陈言清记得这条路,于是看向他说:“我要去的是酒店。”
“不准去。”楚叙池说。他的声音,他的表情,让人看了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
“那我跳车了。”陈言清要开车门。
楚叙池一笑:“你拉得开车门么?”深沉视线挂在陈言清身上,唇边仿佛带着运筹帷幄的冷笑。
陈言清默了会儿,说:“停车吧,我要下车。”他语气跟神态都很疲倦。
楚叙池不怒反笑:“你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让他摸你的头,却在我车上时说要下车?”
“嗯。”陈言清点头。此刻的他好像一个被扎破了的袋子,袋子里那些水正在顺着四面八方的小孔源源流出。
楚叙池靠边停了车,双眼平视前方,车灯跟红绿灯的颜色全被映入他眼底,他好像失去灵魂一样,任由这些色彩对他的侵入。
陈言清下车时说:“后备箱。”
楚叙池“嗯”一声。
陈言清提出箱子跟背包,看见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一年前,他就发誓,不要再动手打人了,今天他又破戒了,他感到一种天荒地老的恐惧,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冲动的时候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如果他做不到理解自己爱自己,那他要怎么去爱楚叙池?
等陈言清站在路边后,楚叙池将车迅速驶离。
这里不好打车,要往回走一段,陈言清边走边摸手机,他“嘶”一声,手机早就没电了,他身上没有纸币,只能走着去了,不过路边应该会有很多酒店的。
才走了几步,身侧一辆黑车停下,陈言清扭头,与窗那边的楚叙池相望,这回他看清楚叙池脸上的表情,楚叙池依旧是张冰块脸,眼珠子像两块在闪光的冰球。
楚叙池下车,去抓他的行李,嗓音闷重:“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得管着你。”
陈言清低头,略一瘪嘴。
“纵使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报答我。”楚叙池没有去看陈言清的眼睛,但如此诚恳的话语跟悲伤的语调好像不该出现在他这种人的口中,他说:“在你没有完全离开前,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什么叫完全离开?”陈言清看着路面问。那儿印着他们两人的影子。
楚叙池目光探寻着他脸上的情绪,低声说:“你如果决心离开我,那就是完全离开。”
陈言清默然,他站在原地不动。
楚叙池把他的行李放回去,然后走来扯过他的袖子,他像是有点应激,一把甩开,楚叙池再度抓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手在他们之间的半空中交握,陈言清叹口气。
楚叙池走近他,就着他的手把他扯到身前,很迅速地把一个银色戒指滑进他中指。
陈言清满脸不可相信,去看楚叙池的左手,他竟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款式的情侣对戒。
楚叙池声音一柔:“现在我们订婚。”
陈言清一时说不出话来,楚叙池真的考虑好了吗?而他真的应该接受吗?
随后楚叙池命令陈言清:“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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