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电梯那瞬间,楚叙池一眼就看见了陈言清,他低着头,密麻眼睫盖住瞳光,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衣衫不整,额前的发丝凌乱,脖子侧面那还有一块红印子。
楚叙池有距离的跟他并肩站在了一条水平线上,牙齿都要咬碎了,脸颊的线条一紧一紧的,眼神生冷看着电梯门渐渐合上。
这时陈言清抬头向他看来,他立即斜眸,跟陈言清对视。
陈言清眼中有疑惑,但很快消失了,之后留在他眼中的情绪是有些窘迫。
在陈言清移开眼神后,楚叙池也飘开了眼神,他去按电梯,按了负一层,也不管陈言清究竟按不按,也不问陈言清是要去哪层,但陈言清应该是看见了他按电梯,却没有什么反应,他想,会是有谁在负一楼拿车等着陈言清吗?
楼层高,电梯一直在缓慢下降,是陈言清认为的缓慢,电梯间并不算狭小,但到处都是楚叙池身上的味道,有一股浅浅的清香。
陈言清真的觉得很窘迫,斜眼去看楚叙池那边,他提着电脑包,是深棕色的,风衣里也是一件深棕色的衫,但两种深棕色又是不一样的颜色。
陈言清心想,他应该穿皮鞋才对,而不是穿帆布鞋,陈言清又看见他食指上有一个银色的素圈,那会是什么牌子。
空气包裹着两个人,温暖到有些促狭,快到一楼了,怎么是负一楼?刚才他没按楼层吗?算了,陈言清心里躁动起来,楚叙池也不说话。
两个人背影僵僵的,被印在他们身后的镜子里,从镜子里还能看见楚叙池握包带很紧的手,显得他食指上的素圈很可怜似的,忽然他这只手动了。
陈言清看见他很快按了一层的按钮,陈言清说:“谢谢。”
楚叙池又去随便按了个23层,陈言清看向他侧脸,他表情很冷淡,手指却很迅速的把一层跟负一层都取消了,陈言清刚要问他为什么,他看过来,眼神很猛烈。
他盯着陈言清看,却不说话,陈言清心想,他就像是又要发病了,陈言清要去按电梯,他向前一步。
陈言清不知为何退后了几步,已靠到了电梯内壁。
但楚叙池站在了原地没有动,电梯在缓慢上升,他的幽暗眼神令陈言清感知到时间的停滞,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他又上前一步,陈言清立马说:“有监控的。”
楚叙池被他这句话挑起怒气,他就不知道说点别的吗,楚叙池迫近他,抓起他的下颚作势要亲吻,陈言清扭头皱眉,他脖子上那块看似是被什么印下的红印子正在渐渐消退。
不是吻痕。楚叙池放开了他,再次按了负一层,但动作在陈言清看来还是气势汹汹的。
谁不会烦躁似的?陈言清伸出手按了一层,等待电梯下行时,陈言清转过身去,揉了把下巴,楚叙池侧目看了他一眼,轻笑了声。
他还笑了?陈言清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回头瞪向他时,电梯门开了,陈言清该走了。
楚叙池静立着,依旧一声不吭,就这样看着陈言清出了电梯,他也不按电梯开合键,就这样看着陈言清的背影被电梯门吞掉。
离开小区后,陈言清回到网吧拿回了自己的旅行包,还好那帮混混白天要睡觉,晚上才来网吧通宵打游戏。
他找了个澡堂子洗澡,洗澡的时候搓了搓脖子,有点酸酸的,好像是他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压到手机了,洗完澡出来,他也无处可去,这时郭同之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接通电话,沉口气说:“你怎么能叫楚叙池来呢?你怎么能联系他呢?”
“你生气啦?”郭同之刚睡醒,嗓音带着哑哑的笑,“我真是走不开,我要是走了,我的做蛋糕搭子不就变成一个人了?”
又换了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问:“话说你怎么会去派出所?谁不小心打到你了?没事吧?”
“我就不能打人么?非得被别人打。”陈言清语气有些无奈。
郭同之笑了会儿,说:“总之你没事就好,咱们下午上课见啊,我看晚上你可能要请我吃饭了,因为我又有一个关于楚叙池的大八卦。”
“你现在就说吧。”
“陈言清。”郭同之揶揄他,“你这么急啊?”
陈言清说:“那我先挂了。”
郭同之说:“那你挂吧。”
陈言清做了个要挂电话的假动作。
郭同之那边听见他还没挂,就嘲笑他说:“你还真是急啊?”
“你到底说不说啊?”
“这是小道消息啊,是他们几个池子的狂热粉从一些报名处的知情人士嘴里套出来的,说是楚叙池觉得你很不错,诶你有没有同意辅导员有没有去找辅导员啊?”
陈言清说:“我拒绝辅导员了。”
“你干嘛拒绝啊?”郭同之语气有些不理解,“你吊着人也行啊,干嘛拒绝?直接拒绝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干嘛吊着人家?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感情里不存在吊不吊的,只存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知道吗陈言清?”郭同之也是北方人,讲话的时候很自然的带着儿化音。
陈言清说:“我先挂了,要去找兼职。”
郭同之很开心的说:“从军训到现在,你这块冰终于被我捂热了,竟然还向我报备起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陈言清找兼职又找到这家酒吧里来了,因为时薪比别处的要高,还能通过卖酒来拿提成,最重要的是,可以日结。
踏进酒吧门的那刻,他有种重蹈覆辙的感觉,他也觉得深夜的酒吧比较乱,但是想到李世跟他保证过的,那两个人不会再找上门来,并且书包也给他还回来了,他莫名有点安心。
他拧眉,实在是想不起来那天晚上两个中年男人来还包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了。
酒吧老板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但是销售技术很不错。这会儿还没开始营业,老板见到他就让他来吧台尝新的酒品,看他品尝酒的时候,老板问:“你身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看起来怎么了吗?”怎么他也这么问,楚叙池也这么问过。
“你看起来有些潦倒啊。”老板眯眼笑笑,“我开玩笑的,你正青春年少,潦倒也只是因为没睡好,你要不要去里间躺会儿?”
“可以吗?”同时陈言清在心里想,这老板可信吗。
“可以呀。”老板点头,“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在我这儿做长期兼职啊,你有空的时候来帮忙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也行,也算的。”
“我还是晚上下课了来。”陈言清说,“这样比较好算时长,多谢了。”
老板点点头:“都可以啊,看你的啊。”
老板被其他员工叫走了,陈言清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喝完之后,来到了里间。
里间有个小床,看起来挺柔软,但是上面堆了很多工作服,陈言清是不需要穿工作服的,只需要穿正式点就好。
他将小床收拾好了之后,坐下拿出手机来看,有一条验证消息,他点进去,一个黑色头像,昵称是一个逗号,这是楚叙池的微信,楚叙池发来的加好友信息是一句自我介绍。
楚叙池要加他,为什么要加他,难道楚叙池真的要自己当他的泄欲对象?想起昨晚与楚叙池相处的那些画面,有点屈辱的感觉,他没有同意好友申请,他很恨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鬼样子,他决心改变,于是点开求职软件,疯狂的找起兼职。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正好是六点,郭同之揽着陈言清出了教学楼,陈言清比他高点儿,他很不服,说:“我觉得我其实比你看起来高啊,你到底多高?”
陈言清想到几个月前的那张体检单上的数字,说:“181。”
“我去。”郭同之哭丧脸,“我才179呢,不过我对外宣称是180你别说出去。”走了几步,郭同之又说:“诶你一个南方人为什么比我一个北方人还要高?诶你觉得咱们池子多高?”
“什么咱们池子?”陈言清反问。
郭同之自顾自说:“好像是188吧,比你高7厘米哟。”
陈言清烦躁的说:“别说他了,你要吃什么?”
“我带你去一家新的烤肉店吧。”郭同之那只搭在陈言清左肩上的手拍了拍,“那儿好像新客有优惠来着,看我对你多贴心啊。”
“谢了。”陈言清平淡的说。
“不过你为什么一反常态上课的时候还穿黑色裤子跟白色衬衫啊?这大衣配衬衫,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倒像是——”郭同之一时没想起来,因为他看见路上有好几个像陈言清这样穿的同学。
陈言清说:“因为吃完饭我要直接去兼职。”
“哪里的兼职穿这样啊?不会是。”郭同之捂住嘴,小声说:“你不会是在KTV里当王子吧?”
陈言清认真考虑了一下,问:“在那儿当王子,一小时多少钱?”
“你想钱想疯了。”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口,郭同之十分后悔,瞄了眼陈言清,发现他并没有因这句话而怎么样。
陈言清点头:“是啊。”他这周末还要去南城交一大笔钱呢。
他们坐公交车来到这家烤肉店,店在很繁华的步行街,郭同之很遗憾的说:“要是你不用去兼职的话,我们吃完烤肉,还可以在这儿逛逛,买点衣服,那多好。”
进店门前,陈言清看了眼灯光灿烂的步行街,说:“下次吧。”
郭同之选了靠窗的位置坐,是小桌,偏里面的位置设置了圆桌,可以坐**个人,跟家人一起或是团建都很合适,陈言清看了眼得出这样的结论。
郭同之点单的时候,陈言清看向窗外,整面窗连着门,都是透明的,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店门口打电话,随后他们面前停下一辆出租车,穿浅色大衣的几位女士下了车,她们还在外边等,女士们觉得冷,就先要进来。
就算陈言清不想注意到那边,但也会经常不小心看到那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还在等谁,除非他跟对面的郭同之换位置。
菜跟肉都上了,郭同之跟他一起很有默契的烤同种肉,郭同之笑了几声,陈言清抬眼时,看见一辆黑车停在了店外,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应该就是几位西装男人要等的人,那男人——筷子夹住的肉掉了回去,陈言清看见那男人冷肃的脸上带着浅浅微笑。
是楚叙池,而楚叙池在进门前一眼捕捉到了室内的陈言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