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段丰,顾诺,顾警官收到请回复。”段丰和几个警官围在被警戒线分离出来的案发现场,抬起手,用手环呼叫着不知道为什么又迟到的顾诺。
这里是一个死胡同,昏暗,没有路灯和监控,在地图上被判断为无人区,也是黑暗滋生的温床。
“来了,别催。”手环那边传来慵懒的女声,可能别人不知道,但段丰听得出来顾诺这是刚睡醒。
“段警官,法医临时的尸检出来了,您看一下。”一个小警察将法医刚刚得出来的初步判断交给段丰,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段丰背后的案发现场后捂着嘴跑到另一边的草丛旁呕吐去了。
段丰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二起杀人案了,凶手的手法一致,有故意引起警官注意的嫌疑。
受害者被开膛破肚,各个器官被挖了出来,整齐的按照顺序摆在旁边,甚至连多余的血迹也被打扫干净了,而且受害者的器官被挖出来,甚至将皮肤也剥下来了,之后凶手还缝了回去,那针线看上去不像专业的,可也比普通的裁缝好了许多。凶手还在受害者的脸上画了解刨图,似乎是开颅手术的记号。
一开始本以为是医生或者医学生,将有嫌疑的家伙排查了一遍,不仅没有找到能将器官完整解刨出来的技术人员,而且死者的人际关系中也没有这样的人。
“这次的凶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行为艺术呢,我喜欢。”顾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副很感兴趣地看着案发现场,“真可惜不能拍下来做纪念。”
段丰看了眼不好好穿警服的顾诺,真觉得这个人下次体检的时候要看看她的精神状态了。
“你有什么头绪吗?”段丰没有将刚刚的报告发给顾诺,因为他知道顾诺认识的字不多,是个半文盲。
毕竟人家可是靠推理能力和武力来公安局工作的,可不是靠考试成绩。
“很明显跟上次的案子有关系,上一次是开颅取大脑,挖眼球,但其他地方都没有损伤,而且是活生生开颅的。这次除了脑袋外,所有的器官都被拿出来了,包括牙齿和皮肤,让我猜猜...”顾诺在分析这种杀人案时,总能记住所有细节,说是回去回味一下,“这次应该也是活剥的吧,是先剥皮还是先拔牙,或者说是先开刀?你觉得呢?”
“你说的都对,只不过这次皮肤被毁掉了,暂时还不能确定死者信息,需要回去做DNA检测和面相对比。”段丰其实也不太敢看这些东西,也只有顾诺会盯着看的津津有味了,“你别看了,你是要把这记下来拿回去下饭吗?”
“说到吃饭,我有点饿了,去吃宵夜吧?”
“谁吃得下...”段丰真的搞不懂,姓顾的脑回路都有些怪吗?
“案发现场搜查过了吗?应该和上次一样有字条。”
上一次,凶手留下了字条,大概内容就是说喜欢看警官一头雾水,仔细分析的样子。这会让他感到兴奋,他也想来一次监狱play。
很变态,顾诺也很喜欢。
“没有,本来这次搜查没有你的。但整个公安局只有你最变态,所以就把你这个变态找过来帮忙搜查现场了。”说着段丰还指了指不远处吐到脸色发白的警官和不敢向后看躲得远远的家伙。
“不要老是把变态两个字挂在我身上好吗?来个人帮忙,你怎么样?”
“不要,你自己搜。”
“法医呢?”
“说是回去做电子报告了,但我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回去辞职了,恨不得把这辈子吃的饭都吐了,毕竟是个年轻法医。”
顾诺没办法,上次也是这样,这星期两次命案,辞职三个法医。
只能自己上,她没有戴手套,那种器官的触感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才能知道尸体的具体情况。不过段丰还是给了她比较薄的橡胶手套,避免感染细菌。
将附近的环境监察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在墙上都没有发现血迹,可地上的出血量也指明了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顾诺没办法又开始检查一个个器官,可她不是学医的,不知道各个器官的正常模样,只能做个样子的看了看。
最后决定还是将尸体检查交给法医,而她唯一找到的东西便是从死者咽喉里的小纸条,这是她在检查咽喉时发现有一个地方重了些,掏出来看看才发现的。
上面写着一段话,和上次的字迹一样:
【我猜第一个看见这个纸条的一定是顾警官吧,我很喜欢你的白发和那种对着杀人犯发光的眼神。变态之间总是会相互吸引的。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亲手抓捕我,和我谈一天的恋爱之后,杀了我。等着我第三次作画吧,如果你能等到那个时候的话,就等吧。如果不能,就来你喜欢的拉面店吧,我喜欢你吃面将面条全部塞进嘴巴里后,再吞下的样子。】
顾诺将纸条给段丰看了眼,在想要不要把这玩意交给上级。
她不是很爱面子的人,但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顾警官这么受欢迎,我还是第一次见为了警官杀人的杀人犯。你说对方会不会是omega?路子有点野的。”段丰打趣到,不过也注意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方会有第三次动作。
“晚上还有工作吗?我饿了。”
“真就满脑子想着吃呗?我带你去吃火锅。”
“大晚上吃火锅?神经病。”
“去哪家火锅店?”
“我家旁边的,离家近,方便。”
顾诺是骑摩托来的,所以段丰骑着她的摩托朝顾诺家开去,顾诺还点了根烟。
“开慢点,别把我烟吹熄了。”
“啊?你!说!什么?”段丰带着头盔,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根本听不清顾诺说了什么。
“傻逼。”
顾诺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
“你又在骂我吧?暴脾气什么时候改改。我在想,你明天会不会去拉面店,去看看那个和你志同道合的变态。”段丰笑着打趣到,他觉得顾诺是个有趣的人。
顾诺深深地吸一口烟,再慢慢张开嘴,让烟雾自己从嘴里跑出去。
“我很想去看看,去看看他第三次会怎么动手。不过这是不被允许的,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要为人民服务嘛。”
“你说什么?”
顾诺不说话了,反正段丰也听不清。
变态之间会相互吸引吗。
俩人到了火锅店,点了个麻辣锅底,要了些常吃的东西和两瓶啤酒和一瓶白酒。
“你怎么没点脑花?”顾诺好奇地问了一句,她不喜欢这些东西,觉得吃起来恶心。
但段丰喜欢。
她也想看看今天段丰会不会要。
“得了吧,就前几天才看了人脑花,我都不想看见肾脏了。”
顾诺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跟一个alpha搞了一夜情吗?怎么样,不会打官司了吧?”
顾诺想起来自己之前跟人比喝酒,结果对方酒精中毒,自己喝的烂醉拉了个人开房的事情。
alpha睡了alpha。
“啊……我们在一起了。”
顾诺一边喝着白酒一边说着,如果不是段丰知道她有些面瘫,不然他觉得不相信这是正常人能摆出来的表情。
“他知道你是警察吗?拒绝快餐爱情啊!”
顾诺没说话,看着门口,渐渐眯起眼睛。
“来了。”
段丰顺着她的方向向后看去,一个很高的少年模样的家伙正朝他们走来。
穿着打扮都有些年轻,看上去是会在图书馆好好学习的人。
这就是那个alpha吗……
“你们那天,谁上了谁?”段丰对于两个alpha之间的爱情没有什么了解,只是有些好奇他们会不会因为排斥同类信息素而打起来。
“都上了。醉的糊涂,没好好体会,有点可惜。”
段丰真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个变态说一些比较变态的话题。
“你为什么在这和别人一起吃火锅...”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开口了,眼睛眨巴眨巴的像个狗狗。
顾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没理他。
“介绍一下,男朋友,夏云生。”
段丰只是应付的点点头,他可不想和这个占有欲很强的大个子打交道。
不过男生还是有些害羞,耳朵有点红。
“别误会啊,我们只是同事,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段丰的解释,顾诺没有多说什么,甚至看了眼锅里的东西熟了没。
每个人看见夏云生都会觉得他有很强的占有欲。
俩人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夏云生会故意在脖子上留下几个记号来宣示主权,甚至会让顾诺带上项圈。
让alpha戴上项圈,简直可笑。
于是被教育了一顿后便没有做过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还是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夏云生声音有些小,听起来委屈巴巴的,那种撒娇的感觉不会错的。
“吃完饭就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问问,我在家等你。”说完夏云生就走了,还和段丰挥了挥手。
段丰只能说奇怪的人会和感觉奇怪的人在一起。
“话说,他是干啥的,你们还住一起?你别知法犯法,对祖国的花朵动手。”
“一个大学教授,精神科的。已经28了,长得慢了点。”
“喂……高中生的脸18和奔三的28年龄可不是慢了一点点。”
“对我来说没区别咯。”
“那你明天会去拉面馆吗?”
顾诺将那瓶白酒一饮而尽,然后看了一眼段丰还没喝完的啤酒。
“我不想去,期待第三次杀人是很有趣的事情。应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什么?”
“你不上报给领导,然后我去拉面馆,问他打算怎么杀人……反正就是这样,我还没想好。”
“可是我已经拍照上报了,你的手环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才对。”
顾诺看了一眼手环,是他们头头发来的信息,要她明天来办公室。
“把那玩意给你看,我还真是日了狗。”
段丰只是笑笑,他不是第一次跟顾诺干截然相反的事情了。
在跟段丰讨了半瓶酒之后,顾诺就回家了,当然,夏云生也在家。
“你喝了很多酒吗?酒味很重。”夏云生在家里等着她回来,电脑上似乎在查东西。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味道很正常。”
顾诺看着夏云生似乎在查关于外科手术的资料。
“你准备转行了吗?怎么查这个。”
“感兴趣,就查了,要一起吗?”
“我不是学习的料,你自己学吧,我睡了。”说着顾诺就往沙发上一趟,侧着身子闭上眼睡了。
“会感冒的,我不希望你感冒。”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感冒的,明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刚交往就早出晚归?这样合适吗?”夏云生一副老夫老妻的语气,摆弄着顾诺的白发。
顾诺懒得说话,她满脑子都是连环杀人案的事情。
她很少去公安局,因为那里不需要她。
她的唯一用途就是帮忙推理一些毫无头绪的案子和帮忙审查整个案件的推理过程,在武力不够的情况下也会把她拉过去,也有太忙了缺前台的时候……
她对于公安局来说像一个道具,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出些护理费养着就可以了。
顾诺醒来的时候是被夏云生抱着的,俩人一起躺在床上。
他们本来是打算合租,要两个卧室。
但顾诺作息不规律,可能刚准备睡觉,就被拉去顶早班了。家里的床经常只有夏云生一个人睡。
“顾警官,关于凶手对你留纸条这件事,我们上级已经讨论并给出了答案。作为公安局,肯定不能放任突破口让凶手连杀三人,我们要求你前去与凶手汇合。最好搞清楚他的计划,然后逮捕归案。至于顾警官你必须活着。”
“是……”
顾诺知道为什么她的命那么重要。
因为公安局不能失去一条嗅觉灵敏的狗。
她并不觉得上级不让她死是多么的人性,正是这样才会更让她觉得自己是公安局的走狗,这样的怜悯显得更加恶心。
“想什么呢?”段丰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精神点。
顾诺看了眼手环,上面是死者的尸检报告。
死者是个瘾君子,在吸食了毒品之后由于出于神志不清的兴奋状态,由于没有监控,初步判断为被凶手打晕,全程没有使用麻醉剂,凶手将死者的牙全部拔下之后,死者因为疼痛昏厥。之后被剥皮,器官被取出,过程中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瘾君子,死了就死了吧...”顾诺有些不想管了,尽管昨天睡的还可以,但突然正常的作息规律对她来说简直太不正常了。
段丰看着顾诺,像是打趣也像是犯贱的问了一句:“你说凶手是不是知道你是个变态,所以想用更变态的方法来吸引你的注意?你的小男朋友会不会生气?嘿...我说你别在办公室吸烟。”
顾诺歪着脑袋想了想,把一大口烟吐在段丰脸上,然后说到:“我没告诉他。况且公安不能把案件到处说不是吗?”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信守承诺的。”
“蠢货。”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喜欢那家拉面。”
“不用了,夏云生唠叨很烦。”
“啧啧啧...”段丰嘟着嘴,眯起眼睛还不停摇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这恩爱好像秀了,又好像没秀。”
“滚”
“上班时间禁止过多闲聊。”一个大概身高165的女人走了,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干练的样子让人尊敬。她过来敲了敲段丰的脑袋,然后瞪了一眼顾诺,“昨天我也在场,你怎么又开始你精神病发言了?这件案子结束了去体检。”
顾诺笑了笑,冷笑不屑的表情还不如平时冷冰冰的面瘫。
“原来那天沛局长也在啊?我说怎么有个人在草丛旁边蹲着疯狂催吐呢,眼泪都出来了。当时觉得眼熟,没想到是局长啊,啧啧啧。我还以为局长摸爬滚打多年能比我这个小菜鸡好呢,结果也这么不堪入目。”顾诺不喜欢姓沛的,说话本就带刺的她此时更正抹上了毒药,“我可不去体检,免得占用公共资源。”
段丰不太清楚俩人有什么恩怨,只知道是同龄人,然后顾诺哥哥嫁给了沛汐汐她哥,一个看不顺眼,一个故意刁难。
不过沛汐汐是真的看不惯顾诺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了。
至于顾诺...她似乎看谁都不爽。
说完顾诺就走了,她不会给沛汐汐指责自己的机会。
“你去哪?”
“去医务室睡觉,走狗也是需要睡觉的,况且你们公安局也不给饭吃。”
当初顾诺和公安局约定的是帮忙检查一个案件算一百块,突破和完善一个案件算五百块。顾诺不缺钱,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好来重获自由罢了。
她原先是精神病人,有精神分裂,因为伴随严重的暴力倾向被关了进去。
虽然不是说精神病院不好,有吃有喝,但由于暴力倾向不被允许外出的她觉得很无聊。好在顾钰轩会时不时给她带吃的,陪她打打游戏,说些有趣的事情。
不然她绝对会把精神病院拆了。
医院的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网,直接安上了像监狱一样的栏杆,说实话,这样只会让人感到更加憋屈。
当时顾诺在大街上有些疯疯癫癫的,会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有人把她举报进了医院,结果一呆就是三年。
她记得那天是和一个短马尾的家伙说话,说自己想去看看杀人犯是怎么杀人的,去问问他们,杀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想知道最变态的杀人犯的手法会不会比她计划的还过分。
大概病因她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和家庭有关系,有些心理病态和缺爱,和童年经历也有关系,不过那个时候正是沛白当着她面向顾钰轩告白时候。
她除了脾气不好喜欢摔东西有些懒散和偏执外没什么缺点,甚至护士也会允许在顾钰轩的陪同下让兄妹俩出去逛半天。
她不能出院的原因除了暴力就是她平时的怪异表现——会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出杀人过程,还有被警察发现后可能的突破口,以及警察的推理过程和警察推理与案件事实不同的地方。
甚至还配上自己画的简图。
就是这点引起了公安局的注意。
理由是与其让这个潜在的犯罪分子在精神病院里虚度光阴,还不如拿来物尽其用。
所以沛汐汐用局长的身份把她保释出来了,不过要定期检查罢了。
她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因为怕牵扯家人,她会去犯罪吧。
她讨厌这个烂透了的世界。
主治医师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家伙,顾诺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只知道信息素很好闻,和那些急躁的alpha不一样。
他的信息素慢热且温顺,可又不缺少野性。
像顺毛的猫,没人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炸毛,咬住你的咽喉将你吃掉。
“你的小本子我看了,我很喜欢。”这是医生和她说的第一句除了病情以外的话,顾诺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内心毫无波动。
“随便看患者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出来。”顾诺翻着手里的小本本,用铅笔画着自己想象出来的器官,“你为什么是精神病医生呢?因为你也是精神病吗?”
“我很喜欢你的白头发,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顾诺看了一样他胸口的牌照,上面写着精神科医生夏云生。
“夏医生,患者可不能跟你去食堂。”顾诺放下本子,将它放在枕头下面,用她粉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眼前的医生,她的眼睛里装了太多的世俗,脏了。
“你表现好,我批准了。”
俩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对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都聊的很开心。
夏云生还是带着顾诺去了食堂,俩人在吃拉面。
“为什么你吃东西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嘴里再吞下去?这样看上去很奇怪。”
顾诺在吃面的时候,会将面含在嘴里,然后用筷子将剩下的面条一点一点夹起来,在塞进嘴里,一副吃不下想吐的样子。
“我喜欢筷子戳着喉咙的感觉。舌头和喉咙会因为按压而不自觉的收缩,让人反胃。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些像医生压舌板的感觉。”
顾诺坐在拉面店里,点了份招牌豚骨拉面,奶白色的汤看上去很漂亮。
顾诺将辣椒油一滴滴的滴进碗里,像看着油因为密度小而浮在上面的样子。
之前有人将一个人的内心比作一张白纸,人出生是**裸的,内心也是白的。
每一次父母的争吵,家庭的破碎,同学的欺凌都会化为一道道划痕,污渍落在白纸上。
那个孩子的白纸变成了废纸,被扔进垃圾堆里再也找不到了。
那么她自己的纸呢?
或许早就被当成垃圾烧掉了吧。
“顾大警官,你来了啊。”
说话的是一个扎在马尾的男性,戴着眼镜,耳朵上带着耳钉,可是长得像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穿着白大褂,长得很像...
夏云生。
“你...”
“顾警官,是我干的哦,要把我抓走吗?”夏云生坐在顾诺旁边,一只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顾诺,“我准备第三次杀人,随便把一个人的骨头全都活生生的拿出来,按照人体结构图摆好,然后在头骨里放下第三张字条,顾警官猜猜是什么?”
顾诺有些看呆了,这钟作案手法让她熟悉...
就好像..好像自己见过一样..不
比见过还要熟悉...
是...
是.......
是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自己就是凶手。
“夏医生,你是精神科医生,为什么会在办公室摆放人体骨架和器官标本?”顾诺望着自己眼前这个大概两米的人体骨架模型,夏云生告诉她这是真的的骨头做的。
“因为我看到你本子里画的骷髅了,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通过摸自己骨头的轮廓...”
那个本子的最后几页,记述了三个她自己最想做的案件。
第一个是将一个性别歧视严重的女人的脑袋打开,将她的大脑拿出来,放在一边,说不还会有脑浆。把她开颅,再缝回去。因为我想看看性别歧视的人的大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警方应该不会那么快将自己抓住,因为我不认识这个女人。而且作案时要带上手套和工具,要避免留下指纹;服装尽量不露出皮肤,以免留下毛发而露出马脚;鞋底也要套上鞋套,不能留下脚印,甚至是有人来过的迹象。我会把挑衅警官的话写在纸上,将纸条放在左右脑中间。当然,我会故意处理字迹,不让警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知道是哪位警官接手了这个案子,我很想和ta交朋友。
第二位要找一位万恶不赦的瘾君子,这样在进行开膛的时候不会太有心理负担。我会把他的器官都拿出来,割下来,按照位置放在一边。瘾君子的器官会不会发黑发紫,大脑会不会萎缩?警方会认为这是连环杀人案吗?会不会推测出一些可笑的动机?到时候会有替罪羊出现吗?我会把纸条折成方块,放进他的咽喉里面,那是目前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不损坏器官的存放之处了。上面的内容我会写给那个接手的警官,想约他出来。我想我会约在那位警官喜欢去的餐厅。
第三位还没有想好,因为我认为在我约了那位警官之后,我的人生路就到头了。
应该会找一个大街上的□□犯吧。把他的骨头都从肌肉中分离出来,按照人体结构摆在旁边,就像去骨的鸡翅。纸条就放在头骨里面吧。我会好好数数他是不是真的有206块骨头。
关于纸条的内容...
大概就是这样:
“顾警官,瞧您这样子是想起来了吗?”
“亲爱的警官...请你救救我,救救我这个不被...”
【不被法制社会容忍的灵魂。我的灵魂或许肮脏或许纯洁,这不是你们所定的,而是我自己看到的。我想知道我的白纸它是否已充满褶皱,你们会在上面画上怎样恶心的涂鸦。】
“夏云生,为什么我要做电击治疗?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顾诺不喜欢手脚被绑起来的感觉,这会让她不自在。
夏云生就那么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眼神里的东西她读不懂。
她不是没有翅膀的鸟儿,她是生来就自由的。
“医生,患者幻觉加重了,是否告知家属?”
“给她一剂镇定剂,alpha不是闹着玩的。立马开始电击!”
这里没有叫做夏云生的医生,顾诺的精神分裂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了。
在严重的电击之后,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在精神病院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她的那个小本子也放进床头柜,被她抛在痛苦的尘埃之中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诺想不通,如果夏云生是想和自己谈恋爱什么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如此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夏云生轻轻地摸上她的脸,动作轻柔地像在触碰珍贵瓷器。
“我知道,这是你心底的秘密。不是吗?”夏云生的一言一语都像魅魔的低语,引诱着顾诺去正视自己的内心,去看看自己内心的阴暗。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是吗?”
“你少放屁了,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知道?”
夏云生笑了笑,然后拉着她走了。
“去个地方吧。”
就好像是在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顾诺跟着他走了,不知道要去哪。
夏云生将她的眼睛蒙上了,就这么拉着她走着。
没有尽头的路应该是漫长而可怕的,但有了心爱之人的陪伴,我们此时应该庆幸路途漫长。
顾诺有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
“顾诺,你怎么回来了?”这是段丰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和不自然。
夏云生把她带到公安局了?
“怎么还蒙着眼睛走过来的,玩啥cosplay呢?”段丰将她脸上的眼罩摘下来,看着她那副双眼无神有些震惊的样子,感到心头一震。
为什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怎么了?”
顾诺呆呆的转过头,明明他就在自己身边啊,为什么呢?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可他身子一侧,躲开了。
“别碰杀人犯。”
这不是杀不杀人的问题,这...
就好像当初地心说的创造者被质疑了一样,不说如何反驳,自己该如何证明。
我爱的人,到底该如何证明......
段丰并不知道顾诺有精神病史,整个公安局只有沛汐汐知道,这件事自然也保密了。
“没怎么,他没来。”
“额...说到这个,出了点状况。”段丰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顾诺的心里有些开始崩溃了,默默往口袋里摸了摸。
那里面有稳定情绪的特效药。
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她想好起来,而是精神病的身份能做的事太少了,不够自由。
“那个凶手来自首了,我怕我眼瞎看错了,专门去查了他的资料...”段丰挡在顾诺面前,不让她看见审讯室里面的内容,“如果我没瞎的话,那三个字应该是......”
夏云生。
顾诺一把推开段丰隔着玻璃,就那么死死的盯着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家伙,沛汐汐似乎在问一些问题。
如果往事一切都是云烟,那么在我面前的你,究竟在我的身边还是在我的脑海。
而里面的夏云生似乎也因为顾诺的出现而变得委屈起来,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看样子是哭了。
他的口型好像...在说
我不知道。
大概过了五分多钟,沛汐汐气冲冲地出来了,看样子什么也没问出来。
夏云生自首后就仿佛变了个人,像不经人事的学生,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为什么来到公安局都不知道。
没办法,嫌疑人情绪不稳定,只能待会再说。
他们召开了紧急会议,当然,顾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顾诺就那么看着审讯室里的夏云生,觉得他陌生又熟悉。
他的眼神总是很多遍,一开始以为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后来发现好像丰富过了头。
顾诺乘着大家都去开小会,自己溜了进去。
“原...原来你是警察吗?”夏云生有些害怕,就连声音还带着哭腔,眼角泛红。可对方可是他心尖上的人,再害怕也要去接触。
“嗯。”
夏云生呆了一下,然后用手擦了擦眼泪,用一种极其反常的口吻问到:“你看清楚你内心的黑暗了吗?”
顾诺想了想,这种熟悉的感觉太熟悉了。
“你有人格分裂,是吗?”
这或许这是一个反问句,同为精神病人,顾诺不可能感受不出来。
“为什么分裂出这种人格,什么时候分裂出来的,为什么没去治疗?”
夏云生整个人没有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反而放松的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因为你啊,我的顾诺。才出院几年,怎么什么都忘了?”
“什么意思?”
“我们最后的约定,你都忘了吗?”
“你好,我是夏云生,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病友了!”一个看上去比顾诺大一些的男生主动朝坐在病床上的顾诺打招呼,笑起来很阳光灿烂,“你的白发很酷,是染的吗?”
“傻逼,滚。”
虽然夏云生在搬进来之前,就有听过自己这位未来病友脾气不太好,但很显然自己还是把对方想的太友善了。
“你为什么进来?我是因为人格分裂哦!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他也是,不过他最近消失了,所以我来了低级监护病房哦,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顾诺讨厌话很多的人,拿起旁边的水杯就往他脑袋上砸去,那个铁杯子被砸了个坑出来。
而夏云生就感觉好像被谁打了一巴掌一样,眼冒金星地往后面退了几步,脑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低级监护病房?希望你下次转病房的时候不是进ICU,最好进殡仪馆,这样一辈子都不用搬病房了。”说完顾诺就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乐天派的家伙总是缠着顾诺不放。
俩人的关系渐渐变好了,病情也有好转的迹象。
夏云生不再那么健忘,顾诺也很少动手了。
“你老是把那个小本本形影不离的,能给我看看吗?”
顾诺随手将那个本子丢给他,对于她来说,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重要文件,只要她想,写几个本子都没问题。
夏云生却抱着这个东西看了很久,津津有味的样子让顾诺后悔了。
“这上面都是你想去做的吗?”
“不,这些才是。”顾诺将自己最喜欢的三次计划告诉了夏云生,而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这个小本子。
“我们逃出去吧,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我们还是被关在这里不是吗?你想做那些事吧?我们一起去做吧!”
如果光是听这段话,是多么的积极向上,仿佛是一个将死之人向死而生的励志故事。
可现在是法治社会,顾诺很清楚这一点。
“我不想出去,我从来不想去外面。”
她是从外面进来的人,精神病院都是从外面来的人,当然没什么人愿意回去。
回到那个糟糕的世界。
最后夏云生走了,从年久失修的墙院走了。
他说,自己会实现顾诺想做的事情。
“想起来了吗?”
顾诺不说话,她疯了。
将口袋里药瓶拧开,手不停的抖着,控制不住手指,药胡乱的掉出来,有的落在地上,她的额头,不知道有几颗掉进了嘴里,顺着唾沫被吞了下去。
她渴望得到药物的安慰,但没有用。
顾诺选择了逃避,她扔下药瓶,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哪,但跑就对了。
夜晚的风很凉爽,但吹不走顾诺脑子里的一团浆糊,她分不清真实与幻觉,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真实。
别人将她嘴里的真实称为幻觉,混淆了虚实的界限。
总之,向前跑吧。
公安局的走狗,不需要想那么多。
其实那个药瓶里面是维生素,这也只是顾诺自己骗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的人生就像一场骗局,大家都在骗她,甚至包括她自己。
顾诺不知道自己去了哪,但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顾钰轩家门口。
而顾钰轩这时似乎要出门买东西,开门就看见了顾诺。
“难得你会来,怎么了?好像情绪不太对。”顾钰轩小跑过来,看着自己喘着气,头发汗湿的妹妹眼里闪着泪光。
这是她可以毫无保留依靠的唯一的亲人,再坚强的墙壁也会被老鼠钻洞。
如果你也是我所幻想的,那么我已经毫无意义了。
顾诺像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倒在顾钰轩肩上。
那种温热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亲人的气息告诉她,在人生奔波的途中,她还有可依靠的港湾。
“怎么了?不开心吗?跟我说说,要是不想说的话...我陪你喝酒?或者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我..好累,我看不清了...”
顾诺很少哭,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有什么巨大的情绪波动。
顾钰轩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踮起脚吻了她的眉间。
“人是随着心而去看待事物的,不是靠眼睛。你所心心念念的一切皆为真实。”
第二天,顾诺收到了段丰来的消息。
夏云生死了,自杀。
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个案子成了谜。
顾诺去了公安局的停尸房,把还没火化的夏云生扶了起来,自己坐在他身边,靠着他。
“我能看见你,也看见了他。不是我看见的,是我的心告诉我的。”
顾诺吻了夏云生的脸颊,然后将手枪的枪口伸进嘴里。
扳机叩响。
他们从低级监护室换进了名为社会的牢笼,下一次会一起前往殡仪馆。
由于参杂了幻觉与现实还有人格之间的转换,可能会有些矛盾的地方,见谅。
每次写顾诺的时候,就会疯疯癫癫的。
写了一整天,可能前后对不上号,脑子有点乱。
第一次尝试这种和犯罪有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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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番外:幻想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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