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寻剑·缘起(1)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赤色烈火自荒野烧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天地之间一切。

江南月站在那里,燥热的风撩动她的衣袖和发丝,火红星点落于其上将它们悉数点燃,火焰灼烧她的经脉和五脏肺腑,直至抵达识海。

火,骤然熄灭。

因为她的识海冰冷空虚,无可摧毁之物。

龙鳞香裹挟着未散干净的血腥气复涌入鼻腔,江南月攥紧手边疏寒剑,目光幽深望向紧闭的门。

这个味道在提醒她,刚刚她被温暮杀死后死而复生。

又一次。

江南月抬起胳膊挡住眼,细细注意的话能发现她正在颤.抖。

愤怒,痛苦,或是绝望,最后统统凝结为恨意。

温暮、温暮!

那个只因偶然一次她能力暴走,就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的没心肝的东西。

表面给予江南月以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是不希望在他失去兴趣之前,江南月因为别人受太多的伤。

他取走江南月的鲜血,发现江南月有自愈能力,他乐此不疲地加重施暴的力度,惊觉江南月不死之身。

这场酷刑从江南月有意识到现在,已经持续百余年,温暮的表情难以注意地掺杂了恼怒。

无法死去的敌人,让战无不胜算无遗策的温暮狠狠吃瘪。

注视着温暮面具碎裂,是她最大的快乐。

区区死亡,江南月每次失去呼吸前,都会报复性地留给温暮一个张狂的笑容。

不过是重新开始呼吸,我永远与你同在。

她从地上爬起来,掸掉身上的灰,若有所思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之前死亡之后都没有记忆,这回却做了这样的梦。

就像是某处的空虚,苦苦寻找遗失的东西想要重回完整,求而不得发出的悲鸣。

江南月按住了心口,紧紧攥住胸口衣衫,垂落的长发遮掩住她神色。

她弄丢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死的来着?江南月挠了挠疏寒剑,疏寒剑不满地闪了闪剑鞘。

还在闹脾气呢。她收回了手。

不过其实她心里有答案。

“啊,”江南月自言自语道,“因为魔族王子啊。”

第三次天魔大战以魔族惨败告终,至此,魔族王子王孙仅剩一人,其人名为岑青泽。

天族倡议,在天族开设学院,各族佼佼者都可来此读书,也是各族之间消弭仇恨握手言和的契机。

成绩出众者可以留在天族为官,对于中生种的人族,还有短生种的妖族,寿命波动极大的鬼族都是修仙延寿的好机会。

对于魔族,这个输地一塌涂地的族类,是求和的绝佳时机。

因此岑青泽来到了这里。

江南月握上了剑柄,皱起眉来。

她那个所谓的同族,白云起,号称人族祥瑞太子,实在是不懂事。

----

早,沧玄学院。

“师姐好。”

“师姐。”

“江师姐安。”

道路两侧的天族学子见江南月来,不约而同低下了头向一旁让开,零星几个人礼貌向她问好。

江南月疾步穿过,衣角因风翻飞,挂着玉佩的腰带随之摇曳,她微微颔首,目光不曾偏移。

这就是天族开设的沧玄学院,她奉命来宣读温暮手令。

她的脑子里只有赶紧读完回去练剑,因出神显得阴沉的神色,倒吓的周围人避让三尺。

顺着风传来了躁动的声音,江南月循声而去,抬手用剑鞘拨开人群。

周围人或有不满之意,一看见是江南月马上低头跳开,拥挤的地方瞬间开阔,还有好事的人混在人群里躁动着喊着。

“江南月来了!”

“是大师姐!”

两个少年互不相让。

见江南月来,其中一个人似乎更有底气了:“本宫道你国力衰微,叫王子到天族来拜师求和,质子一词,可算诬了你?”

原来另一个人是岑青泽。江南月了然。

岑青泽垂着眼睛,胸膛已经起伏的极其厉害。

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那自称本宫的穿金戴银霎时横眉立眼,一把揪住岑青泽衣领,扬手就要打。

岑青泽抬起头,眼睛愈发赤红。

“够了。”

江南月屈指弹动,一道碧玉光环直接撞上揪脖领子的。看起来只是一道光,却叫那人痛呼出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

岑青泽不紧不慢地理正了衣襟,规规矩矩地朝江南月行了礼,随后大大方方起身,气定神闲地回望起江南月。

眼睛不红了,江南月想。

原来那个吵吵嚷嚷的是人族太子白云起,见岑青泽谁都不理,见了他也不低头的样子实在不爽,才有此动作。

人怎么能那么不懂事?

见江南月没有表明自己立场,他瞪大一双眼,望向她的眼神中多有贬斥之意。

江南月选择无视,直接抬出温暮手令,按律责罚,每人三手板,没带戒尺,索性用剑鞘。

岑青泽见江南月也要罚他,神情有些讶然。

江南月对魔族并无偏见。

江南月责打他时目光冷冷,她希望岑青泽能明白。

魅惑之术,不要在这里用。

白云起确实冲动,但刻意将事情闹大,引来众人甚至引来她,将自己放在低位位置,激怒白云起让自己顺理成章得到大多数人关怀的,是岑青泽。

他眼睛变红那一刻,江南月才乍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分开他们两个,也是因为中了魅惑之术。

稍晚,众人散去。

月色冷冷,柳叶垂而不动,却在月光下影子纠缠混结,作不死不休之状。

江南月本打算回房休息,谁料一推门,一股子龙鳞香冲了出来,这样的味道太过熟悉,侵略而张扬。

她霎时面色不霁,抱拳呼一声:”师父。”

暗沉沉的房间内没有回音。

她冷笑一声,二指竖在额心,眼角金光一闪,眉心之印霎时显现,而那檀香瞬间更刺鼻了,那抹宛如从炼狱被万千厉鬼骨血浸染出的红布瞬时扑向她。

江南月下意识召剑格挡,可还是慢人一步,被生生震开,向后踉跄了几步,低头喘息时,那黑色云靴就落在她眼中。

他高高在上,语调轻慢,令她不爽。

红色的衣角在她视线之内翻荡。

她重重喘着气,仰起头。

温暮也在看她,月色照的他雪白发色近乎透明,耳边的金色挂饰因灵力波动正在摇晃。

他盯着江南月,拔出了匕首。

失去意识之前。

“你还是没和我站在一起。”温暮漫不经心语调逐渐模糊。

江南月对魔族没有恶意,但是温暮有。

---

我偏不如你意。

江南月冷笑出声,张手一挥,黑色斗篷迎面盖上,银光一闪而过,她的手心变出一瓶药。

她笑得戏谑。

夜色清浅,昨日狂风扰动,落了一地花。

有人房内灯光摇曳,影子摇晃,有的窗口安静灰暗,其主人已经休息。

岑青泽的房间是最偏僻的单间。

江南月站在门口,抬手看了看药瓶,又转身扫视了院子。

她屏息,隐去身形,穿门而过,蹑手蹑脚地将药瓶放到桌上,并在其上附着一丝灵力,她相信,岑青泽能读懂这丝灵力所蕴藏的歉意。

她扫了一眼背对着她睡得香甜的岑青泽,转身离去。

如果她能走近一些,就能注意到岑青泽只是背对着她躺着,一双眼清明地睁着,瞳色血红。

江南月踏碎一地落花,她漫不经心地摊开手心,残存的伤疤尚未愈合,凉风一吹,依然疼痛。

她轻轻抚过还在闹脾气的疏寒,有些失落:“你不要生气了,我很孤单的。”

凉夜吞没了所有的躁动与不安。

这是天族地界数百年不遇的一场寒冬。

明明花红柳绿,但停滞与沉默的寒凉侵蚀入骨,心脉上结上一层厚重的冰。

这一天江南月醒的很早。

少女的脸霸占她的全部视线,少女乌黑的眼滴溜溜地转,气息打在江南月眼睛上。

江南月很平静,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立时拔剑。

那少女很敏锐地捕捉到她假寐,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师姐你又躲懒,今日可是新学子第一堂课!”

江南月叹了口气:“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昨日已经去过了。”

更何况他们学习的内容都不一样,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还耽误她精进自身法术。

那少女煞有介事:“师父说了,你作为实力超群的弟子要以身作则,和他们一起上课。”

江南月的眉头微不可见皱了皱,她闭了闭眼:“筝雪,你先起来,你起来了我才好起来。”

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就是温暮最小的弟子,筝雪。

她总是不讲道理地闯进来,洒下一片笑声,然后睁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江南月。

江南月默许忍让她,久而久之,反而跟她关系密切很多。

温暮倒时不时阻挠她二人的相处,不过看他也拿筝雪没办法,又没法当面朝着江南月发作,只得气得拂袖而去,也是一种享受。

筝雪颇受温暮喜爱,比起对她的忽视,温暮真的是鞠躬尽瘁地教筝雪。

筝雪也争气,旁人苦修不得的法术,她一眼下来就学会了,平日出行,他人都道,这小筝雪,说不定以后能接江南月的位置。

没人认为江南月能长久的呆在这里,江南月自己也这么认为。

她总是想回到那片冥漠,她固执地认为有很多问题,只有回去才能找到答案。

但是筝雪到底还小,她就爱黏着江南月,没事就爱找她切磋,对外一听有人说她必定可以取代江南月,立刻横眉立眼瞪那人个头皮发麻,但回来就要摇尾巴跟她说,今天又有人说她以后可以和江南月并驾齐驱啦。

她的愿望就是,以后和江南月成为世上最强的两个人,镇守天族。

强到像温暮那样。

江南月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她笑着打趣:“我的疏寒还在和我闹脾气呢。”

疏寒是江南月最宝贝的剑,可以说是自打她有记忆以来,疏寒就一直在她手边。学习也好,战斗也好,她都同它形影不离。

筝雪看着江南月失落的表情,她也跟着难受,她紧紧握住江南月的手,试图安慰她。

二人各怀心思,就这样到了学堂。

谁知刚刚坐下,就有人踉跄着跑进来,哭丧着脸冲到江南月面前。

“江师姐,秦兄发了疯般非要魔族岑青泽给他道歉,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江南月赶到时,岑青泽已经被按着跪在地上,那个姓秦的掐着他脖颈就要往地上撞。

江南月顺着磕头的方向看过去,一人华衣锦服端坐,面带讽意,瞧见江南月来,倒举起杯同她遥遥示意。

又是你,白云起。

江南月无语时,她看见岑青泽挣.扎着抬起了头,向她投来了目光。

那双眼,已如火燃烧。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望向江南月的目光,温柔缱绻,欲说还休。

彷如期待她出手相助般!

修改2.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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