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抓到没有?”
“禀少宫主,追上时已经服毒自尽了。”
何北风“啧”了一声:“父亲呢?”
“宫主在救治人族的皇帝。”
何北风,江南月,玄明三人向白云起所在之处去了。
整个营地内气氛凝滞压抑,铁盔摩.擦撞击叮叮咣咣,来回不绝的脚步声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玄明亮出身份,三人一同进入。
“父亲。”何北风向负手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行了一礼。
何源转过来,先看向玄明,又看向江南月。
“下官昭刑宫宫主何源,见过殿下,见过将军。”
“人还活着?”玄明问。
“是,白云起阁下身体强健,天道照应,躲过了致命伤,下官已做了初步的治疗,待医官来进一步治疗,估摸过几日就没有大碍了。”
江南月看向躺在榻上的白云起,他闭着眼睛吐息均匀,脸色只是微微有些苍白,看来何源救治成效卓越。
“刺客从何来的?”江南月收回目光,询问道。
“这....”何源摇了摇头:“下官失职,逮捕嫌犯时未能阻拦他自尽。”
“是仙人浴。”一道干涩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眼望去,榻上的白云起已经睁开了双眼。
“仙人浴?”三人同时发问。
白云起转过头,直直凝视着江南月,言语不辨悲喜:“大概是朕的报应吧。”
曾几何时以为自己凌驾于众生头顶,自视甚高,以为可以生杀允夺。
原来到头来不过是大梦荒唐,演给他人看得一出闹剧。
白云起看着一无所知的玄明的何源,心底苦笑一声,下意识地看向曾经疾言厉色审判他恶行的江南月。
孰料江南月也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
“仙人浴是先帝先皇后为浇筑朕仙骨,在都城内开辟的池子,以人身血肉填满池子,压榨出灵力,以供养朕灵力。”白云起麻木道。
他恍若看不见何氏父子双双阴沉的脸,自顾自道:“刺客是漏网之鱼,被强征入伍,恰好朕来此亲征,趁守卫薄弱,行刺朕罢了。”
白云起喃喃自语:“吸食众生供出来的假菩萨,毁了又何妨。”
“如此倒行逆施,你这般和那吸食人魂魄以供修炼的妖魔又有什么区别!”何北风忿忿不平,毫无顾忌地指责起白云起。
出乎意料地,白云起一言不发。
“北风,”何源恰到好处地开口了,“白云起陛下还未痊愈,你不要多加事。”
何北风“哼”了一声,把头撇向一边。
“对了,有件事还未告诉他,”玄明迫不及待开口,“在本宫和何大人通力合作下,张账房案的幕后黑手找到了。”
何源补充道:“正是天族一边臣,皇子已然将其逮捕,不日宣判,还请陛下放下心来安心养伤。”
“你我天族人族团结一心,荡平妖魔,指日可待。”
白云起听到后,嘴角只是淡淡地勾了起来,语气平平:“多谢各位,代朕向温暮大人致谢。”
玄明颔首:“那本宫不再打扰,还望你早日康复。”
白云起恍若未闻:“师姐。”
江南月愣了一下才应:“陛下?”
白云起缓缓闭上眼:“留下来吧,朕还有些话想和师姐说。”
其他三人离去后,江南月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在当下的她的记忆中,她和这位只能算是点头交。
可这位的表现却活像二人已经熟识一般。
刚刚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欲说还休无比沉重,直叫她措手不及。
“师姐,为何离我那么远。”白云起发话了。
江南月皱眉,靠近了些:“陛下还有什么话想说?”
白云起没理她,倒箩筐一样:“师姐,果然最后输的还是我。”
他轻笑:“你是对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师姐,你想让我忘记什么呢?”
他一连串没头没脑的话砸下来,江南月直发懵。
她一时有点怀疑刺客是不是捅了白云起脑袋。
“我仔细想来想去,秘境之中,师姐应当是切了我一段记忆吧。”白云起还在说。
“不可能。”江南月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她不假思索:“我从未学习过禁术,师父也不教禁术。”
“陛下应当是受伤后受了刺.激,你还是好生休养吧。”江南月道。
白云起深深望着江南月,半晌,深深呼吸,语气轻轻:“好,师姐。”
江南月离去不久,又有人撩帘进入。
是那个正直小子。
白云起有点悲哀,也有点怜悯:“多谢。”
何北风铁青着脸,他现在看见白云起就恶心。
历经数周,张账房案终于告破。
白帝遇刺,幸有昭刑宫少宫主悉心照料,不过几日就转好了。
三皇子玄明主持破案崭露头角,天君甚是欣慰,昭刑少宫主经此一役也获得声望,与此同时江南月率领小队拔除包含极乐坊在内的诸多据点,解救大量无辜人族,绞杀诸多为非作歹的妖魔。
此外,顺藤摸瓜找到许多天族内部以权谋私的蠹虫,四海丞相温暮主持公义绞杀立威。
局势一片向好。
气候转凉,江南月照顾士兵身体,将训练时间安排在热一些的中下午。
几次作战之后,江南月和士兵们的关系愈发亲近。
张三郎有日诚心诚意唤她老师,惹得她笑了好久。
“老师,这....”张三郎又要问。
“师姐——”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她。
一道倩影直直飞入江南月怀中,江南月下意识拥住。
筝雪用力地抱着江南月,高兴地甚至带了哭腔:“师姐——”
江南月眼神示意和张三郎的事情容后再议,张三郎识趣地离开了。
江南月费力把筝雪从身上摘了下来,笑着去捏她脸:“瞧你,这才分开几天。”
筝雪不满:“一年多了,师姐,我这次可是求师父求了好久才能来呢。”
江南月捏她鼻头:“前线艰险,不让你来也是好的。”
筝雪不乐意了:“师姐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江南月连连告饶:“不敢不敢。”
筝雪嘴上说她,眼神却珍惜地把她从头打量到尾:“听到白师弟遇刺,我可担心的紧,生怕师姐也被牵连着出事。”
说着,她们二人就拉着手往回走。
江南月提起了“仙人浴”的事,筝雪头也不回:“谁知道呢,那是他们自己做的孽。”
江南月任由筝雪拉着,谁承想一抬头就到了白云起营帐。
江南月有些意外:“怎么来这里了?”
筝雪收了笑容:“毕竟曾有师徒缘分,听闻白云起遇刺,师父挂怀,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前来探望。”
筝雪率先撩起了门帘:“师姐,进来呀。”
二人一进门,就看见白云起坐在案边伏首似乎在忙些什么。
“云起师弟。”筝雪叫他。
白云起“嗯”了一声,慢悠悠抬起了头:“筝雪小师姐,江师姐。”
“你们怎么来了?”何北风突然出声吓了筝雪一跳。
何北风行礼:“在下昭刑宫少宫主何北风,为了照顾白云起陛下,留了几日,”他规规矩矩道,“看来各位是要叙旧,北风先行告辞。”
说罢他转身离去。
白云起裹紧身上衣服,站起身来:“许久不见,师姐。”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江南月却骤然耳鸣。
筝雪走上前去:“师父很关心你,托我来给你送药。”说着她用灵力托起一瓶药落在桌上。
白云起好似伤没好全,还是有些没精力,只是看了一眼那药,不咸不淡道:“代我谢过温大人。”
江南月和筝雪各自找位置坐下。
筝雪安慰道:“师弟不必担心,祸乱人族的天族乱臣师父那边自会处置,师姐和我都在这里,斩妖除魔更是不必担心,你此番遭难,还是早些回宫吧,前线危险,不宜久留。”
白云起“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温大人此番处置了多少人?”
恰巧就是筝雪最近陪着温暮抓人,她来了精神,一口气报出了许多名字。
白云起注视着放在一旁的玉扳指,脸上慢慢浮现嘲讽的笑,不过转瞬即逝。
他的思绪早早就飘远了。
回到了早些时辰,臣子请奏时。
人人为温暮歌功颂德,颂扬他的机智公明,悄无声息地将军营化成天族的地界。
天族的正直小子每日看向他都是充满嫌恶,他一时好奇如此刚直的人一朝知道真相又该如何。
如今,玉国主少国疑,群臣离心。神兵天降是多数人的幻想。
而天族刚好可以满足这个幻想。
他的命刚刚抢回来,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卖出去了。
“臣请陛下酌情考虑先帝在世时,与温暮座下大弟子江南月结亲一事。”
“江将军功绩累累,与殿下同为人族,想来能和陛下亲近一些。”
“她备受温暮宠爱,又得军心,若是联姻,能为我玉国带来不少好处。”
白云起漫无目的地敲着桌子,神思游曳,想到当初他是如何居高临下自以为是地将婚姻视作解救江南月的东西。
原来是他已经被挂上了绳索,行将吊上房梁,江南月是能斩断窒息的刀,同时又带来束缚的新枷锁。
落魄的落水狗,白云起不过如此。
要做吗?
他陷入了沉思。
那边的筝雪却突然陷入了安静。
她皱眉看着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斥候。
见白云起回神,他如释重负。
“报!!西南方向,妖魔侵占村庄,请陛下速派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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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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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惊变·黄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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