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若盈没应，她望着徐间，存了个档。

她不应，徐间也没说什么不答应就不靠近的话。她宁愿不靠近，也不会答应自己不想答应的事。

火山口不大，但要容纳几个人绰绰有余。隔着禁制光幕，炙热的温度也传不进来。升腾的黑烟与尘屑也被挡在光幕外，只能围着光幕翻腾。

虚若盈盯着下面的熔浆看，看了一会儿，还是太远，不够近。

她又望向徐间。

云团又低了些，岩浆近在咫尺，想看什么都能看清楚了。

虚若盈转头去看岩浆，徐间站在她身侧，望着她的侧颜，感觉她比之前距离近多了。果然在出神的时候，就会变得比较遥远，不，疏离吗？就像那时候站在祭台上。

徐间正想着，就听见她的声音：“徐仙师，你看，那里面好像有只小兽。”

他循声望去，岩浆里面有一只小兽，一动不动地浮在那里，被岩浆盖住了，不容易看到。他神识一扫，便把小兽的情况探查清楚了。

徐间伸手，虚空一摄，岩浆中的小兽飘起，飞到他手中。他手指一弹，许多道禁制覆盖到小兽身上，封印了它的灵力。

他把小兽递过去。

虚若盈接过小兽。

“这是熔岩猫，六级灵兽，生长在火山附近。”

“它是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昏过去了。”

闻言，虚若盈拿了一颗丹药给这只熔岩猫吃。很快熔岩猫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族怀中。见它醒了，虚若盈把它放下来。熔岩猫站在云团上，乖顺地喵了一声，蹭了蹭她的手指。

虚若盈摸了摸它的头，问：“你是不是不小心掉到熔浆里面去了？”

这只熔岩猫灵智已开，只是还没到能化形的阶段。听到她的话，就点了下小脑袋。

“以后小心一点。”

熔岩猫又喵了一声。

虚若盈望向徐间，说：“徐仙师，请你送它出去吧。”

徐间看着她，问：“你不喜欢它？”

“喜欢呀。”

“你不想留下它？”

听到这话，虚若盈笑了，不答反问：“因为喜欢，就要强留它吗？”

徐间默然，解除了熔岩猫身上的禁制，把它转移到火山外去。

熔岩猫一动不动，乖乖地站在那，任由徐间替它解除禁制。被送走之前，它又朝虚若盈喵了一声。虚若盈朝它挥挥手，看着它消失不见。

熔岩猫消失后，虚若盈又望向下面的熔浆。暗红色的岩浆缓缓翻涌，时不时冒出些黑烟。徐间望着她，她正凝注着岩浆，半点都没注意到自己。

岩浆有什么可看的？她是不是就是喜欢一些危险的东西？

徐间暗想。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看着熔浆，一个看着对方，在炙热的火山腹中静静待着。

过了许久，徐间又听到了她的声音：“徐仙师，我听说地下的岩浆连接着去其他世界的通道。有人曾经深入岩浆深处，到达了鬼界。”

“不是岩浆本身的作用，是穿界石的作用，穿界石能带人穿梭两界。有些地下岩浆中会出现穿界石，如果刚好碰到了，就有可能借助穿界石穿梭到另一界去。不一定是去鬼界，也可能是魔界、妖界，还可能是上界，或者其他世界。穿界石无法主动寻找，只能靠机缘巧遇。”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方法能去鬼界吗？”

听到这个问题，徐间沉默片刻，说：“掌门真人有交代过，不能告诉你任何去鬼界的方法，也不能带你去鬼界。”

徐间有能力独立破开两界的界壁，在送他到下界之前，郑真人专门跟他交代过，绝对不能带虚若盈去鬼界。

虚若盈望向他，问：“那徐仙师为什么要给我引路灵蝶呢？不怕我让它带我去鬼界吗？”

要是早知道她父母是谁，他是绝不会把引路灵蝶给她的。

徐间顿了片刻，说：“只有灌注大量的灵力给引路灵蝶，才能让它找到去鬼界的路。”

虚若盈笑了，问：“徐仙师这是在间接告诉我方法吗？我可是有能灌注灵力的法宝的。”

“我会阻止。”

“是阻止我那样用引路灵蝶？还是阻止我去鬼界呢？”

“都是。”

虚若盈凝注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问：“那郑伯伯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他不让我去鬼界呢？”

“没有。”

之前听到郑真人专门交代这事时，徐间曾经产生过疑问。只是去鬼界而已，有修士的保护，即便是凡人去了也不会怎样。掌门真人没细说原由，他也不便追问。

现在徐间知道原因了，她绝对不能去鬼界，绝对不能。

虚若盈还是凝注着他，似乎是在分辨这话的真假，又似乎只是在看他。

许久，她才说：“我想知道原因，郑伯伯一直都不愿意告诉我，肯定是跟他们有关，他才不愿意说的。”

她没说他们是谁，徐间却知道，他们就是她的父母。他知道，所以只有沉默。

见他不说话，虚若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忽然问：“你见过郑观吗？”

“见过。”

“他是什么样的？”

“我只见过他两次，他不是首阳门弟子，也不常来看掌门真人。他天资很高，很受宗门看重，一直在专心修炼，和晏冲玄差不多。”

闻言，虚若盈笑了：“他天资当然很高，不然怎么会到今天还活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和语气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徐间却隐隐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异样情绪，他问：“虚小姐见过郑师弟？”

“没有，”她顿了片刻，又补充，“我不想见他。”

果然，他没感觉错。

这是为什么？她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会不想见他？

是因为郑师弟是掌门真人的独子？所以嫉妒他？

不，不对。掌门真人对郑师弟并没有太多关照，一直放任他自己成长。郑师弟有今天，全都靠他自己的天资和努力。

相比之下，掌门真人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什么珍稀之物都给她，连本命法宝乾坤壶都给了她，又一直派人下来保护她，还在她身上留了许多道保命的大神通，把她护得十分周全，从没让她受到伤害，还连带着保护了岁家的人。

要嫉妒，也该是郑师弟嫉妒她。

不，不会。郑师弟要是见过她，绝对不会嫉妒她的。

没有男人能嫉妒她。

徐间正想着，又听到她说：“最好这辈子都不见。”

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然她不会说出这种话。

徐间没开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然而这句话说完了后，她就不再说下去，又去看岩浆了。

徐间暗自调动一张传讯符，在上面输入了一些内容后，就发了出去。很快，他就收到了回信，徐间神识一扫，就尽数知晓上面的内容。

郑师弟并没有来过下界。按理来说，郑师弟应该跟她认识，甚至是熟识，他才是最适合到下界来的人选。掌门真人不会因为爱惜儿子而不派他下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掌门真人不让他来，是他自己不想来，还是因为她不想见他？

应该是后者。

他没理由不想来，只可能是她不想见他。

所以，她为什么不想见他？

绕了一圈，徐间的思维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他无法做出判断。慢慢等，等以后知道得更多，一定能知晓答案的。

一刻钟后，虚若盈看够了岩浆，两人离开火山口。外面还是大雨连绵，飞舟悬在火山上空，把雨隔绝在舟外。晏冲玄站在飞舟上，遥望两人。

徐间没回到飞舟上，带着虚若盈继续往前飞，飞舟跟在后面。化神修士的遁速可比飞舟快多了，没多久就把飞舟甩在后面。

一道剑光接近，是晏冲玄飞遁赶来。徐间头也不回，继续提速，云团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线，迅疾无伦地远去。

晏冲玄堪堪跟在后面，没有被彻底甩掉。他是元婴修士，差着徐间一个大境界，遁速自然比不上徐间。好在他是剑修，又是天赋惊人的剑修，才能御剑疾追。

虚若盈回头望去，晏冲玄的剑光一直停留在视线内。

见她在看后面，徐间接着提速，云团的飞行速度陡增，比之前快了一倍。这下，晏冲玄彻底追不上了，被甩出了视线范围内。

片刻之后，小还山在望。

虚若盈望着那座无比熟悉的山，忽然不想那么快回去了。

“徐仙师，先别回去。”

“想去哪？”

“往西。”

徐间手指一点，云团拐了个弯，朝西飞去。很快，两人便飞离了封国境内。封国在东洲的东南部，徐间是向西飞，就飞到了蝶国境内。

进入蝶国之前，徐间就用神识扫过整个蝶国，确定没有具有威胁之人，才直接进入蝶国。

他已是化神大圆满境界，与炼虚期只有一线之隔，他甚至越阶斩杀过炼虚修士，下界修士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威胁。当初他愿意接下郑真人的委托任务，也是因为这个任务对他来说难度很低，收益很高。

到了蝶国后，徐间说：“已经到了蝶国。”

“继续。”

云团继续向西飞。

见他什么都不问，虚若盈望向他，问：“你就不问问我要去哪吗？”

“到了自然知道。”

“要是我想去的地方很危险呢？”

“无妨。”

闻言，虚若盈深深凝注着他。

徐间操控着云团，没有去看她。那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一点不漏地感觉到了。

半晌后，她忽然笑了，语声轻盈：“你今天比以前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