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次站我后边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教室里炸开了锅。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后排的男生在讨论最新的篮球赛,前排的女生们凑在一起交换偶像周边,整间教室热闹得像个集市。

只有江温汀,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低头翻着一本崭新的物理竞赛题集,仿佛周围的喧闹跟他毫无关系。

云舒趴在桌上,侧着脑袋偷偷打量他。

不得不说,江温汀是真的帅。

鼻梁高挺,金丝眼镜架在脸上,透着几分冷淡疏离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平时总是淡淡的,看人的时候不带任何情绪,可偏偏又深得像一片藏了星辰的夜空。

颜狗如她,实在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但帅归帅,这人未免也太无聊了点。

“江温汀,你下课还做题,不累吗?”她随口找话题。

江温汀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演算草稿,语气淡淡:“不累。”

“你怎么都不跟大家聊天?”

这次他连头都没抬,指尖翻页的动作流畅得像是提前排练过:“没必要。”

云舒被噎了一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难搞?

她侧头看向荔枝。后者正用一种“你自找的”眼神看着她,随即笑眯眯地凑近:“云舒,你是不是喜欢找虐?”

“谁说的?”云舒哼了一声,目光却还是落在江温汀身上,“我只是觉得他这样不太好。”

“哪样?”荔枝挑眉。

“太闷了。”云舒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可是同桌,他总不能一直不理我吧?”

江温汀的存在感太强了,冷冰冰的,又让人忍不住想去打破他的沉默。

何况……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笑一笑,肯定比他埋头做题的时候更好看吧?

荔枝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云舒盯着江温汀的侧脸,唇角微微扬起:“我一定能让他主动跟我说话。”

“哦?”荔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个让法?”

“天机不可泄露。”云舒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盯上了什么有趣的挑战目标。

江温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终于抬起眼,眉头微蹙,语气里透着不耐:“有事?”

云舒眼睛一弯,笑得无辜又纯良:“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主动找我说话。”

江温汀看着她,沉默两秒,最后冷冷地收回目光,翻过一页书,淡淡吐出两个字:“无聊。”

云舒一点也不气馁,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这人嘴硬得很。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让江温汀主动开口,不过是时间问题。

*

烧杯里的水在酒精灯上咕嘟冒泡时,云舒第三次读错了温度计刻度。

江温汀握着秒表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微微发抖的指尖:"你负责记录。"

"哦。"云舒攥紧铅笔,在实验报告上戳出个小坑。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测比热容,江温汀调配试剂的手法像在演奏钢琴,她却连量筒都端不稳。

当铜块投入热水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沸腾的水花溅出烧杯,江温汀扯过她手腕的刹那还是晚了半拍——滚烫的水珠在云舒虎口烫出红痕。

"疼......"她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没落地,就被江温汀拽着腕子拉到洗手台前。

冷水冲刷皮肤的刺痛中,她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金丝眼镜蒙着层白雾。

*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刺鼻,云舒坐在诊疗床上,看着江温汀修长的手指拧开烫伤膏的盖子。

校医匆匆离开前,把纱布和剪刀塞到他手里:“你会包扎吧?”

“会。”江温汀的声音很淡,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云舒发红的手背上,“别动。”

“可能会起泡。”他指尖虚虚圈着她发红的皮肤,“这两天别碰水。”

“江温汀。”

她鬼使神差地问,“你给所有组员都这么包扎?”

棉签在烫伤膏罐里搅出涟漪。

江温汀托着她手腕的掌心发烫,纱布缠绕的力度突然加重:“你是第一个蠢到被80℃热水烫伤的人。”

江温汀没说话,只是把纱布缠得更紧了些。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手腕内侧。

“好了。”他剪断纱布,动作干净利落,“这两天别碰水。”

云舒晃了晃包扎好的手:“江同学包扎得真好,以后我受伤都找你。”

“最好不要。”江温汀收拾着医药箱,声音闷闷的。

医务室突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舒看着江温汀微红的耳尖,突然觉得消毒水味也没那么难闻了。

“江温汀。”她轻声喊他。

“嗯?”

“谢谢你。”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用谢。”

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做实验,站我后面。”

云舒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啊,那你可得保护好我。”

窗外传来操场的喧闹声,医务室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江温汀没说话,只是把烫伤膏放进她书包侧袋时,动作格外轻柔。

这一刻,云舒突然觉得,转学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

医务室外,江温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刚才江温汀接了通电话,神色沉静,却带着一丝疏离。

他没解释什么,只是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便离开了学校。

下午回到教室,她才发现他的座位依旧空着,课桌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江温汀下午的课又没上。

课间,关于江温汀的讨论又在班里热络起来。

“他又翘课了?”

“习惯就好,江温汀经常不来上课,老师也不管。”

“毕竟他已经被保送了,就算不上课,成绩照样是第一。”

云舒撑着下巴听着,不由得挑眉:“他翘课这么频繁?老师真的不管?”

“嗯,谁让人家天赋逆天。”前排的男生回过头,小声补充道,“而且……你不觉得他特别神秘吗?”

“怎么说?”

“我听学长说,江温汀家里背景不一般,好像有什么复杂的事情。”

“对对对,还有人说他根本不喜欢待在学校,很多时候都是走个过场,没几节课就不见人影。”

“还有更夸张的说法——”一个女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他身上好像有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周围一片附和的低笑声,话题愈演愈烈。

云舒看着那张空荡荡的课桌,若有所思地转着手里的笔。

她想起医务室里,江温汀俯身替她处理伤口的模样,动作干净利落,指尖落在她手腕上的那一瞬,指节微凉,却透着几分沉静的温度。

那个人……真的像大家说的那么神秘吗?

荔枝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笑着调侃道:“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对江温汀感兴趣了吧?”

“不是。”云舒收回目光,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微勾起,“我只是有点好奇他。”

窗外,阳光斜斜洒进来,落在她的课桌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交错。

*

江温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走出医务室,屏幕上闪烁着康复中心的号码。

指尖顿了一下,他还是接了。

“江同学,”电话那头传来护士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疲惫,“你母亲的情况不太好,刚刚突然发病,情绪失控,把病房砸得一团乱,我们现在正在尽力安抚她,你能尽快过来吗?”

江温汀站直身体,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他捏紧手机,沉默了几秒,嗓音低沉而克制:“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直到骨节泛白。

风从走廊尽头的窗缝里灌进来,带着药水和草药混杂的气息,他站了一会儿,随即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一推开病房的门,嘈杂声扑面而来——母亲正站在房间中央,满地狼藉。

床头柜被掀翻,玻璃杯碎了一地,护士们围在她身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她根本听不进去,突然狠狠地把手里的相框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让开——别碰我!”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崩溃的颤抖,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眼里满是惊恐与抗拒。

“伯母,您冷静一点!”护士试图上前,但她却像惊弓之鸟般后退,整个人瑟缩在角落,像是要从现实里逃离。

江温汀站在门口,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片刻后才迈步走进去,嗓音低沉:“妈。”

母亲的身体僵了一下,迟缓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恍惚,仿佛终于捕捉到了现实的影子。

“温汀……”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眼底的情绪翻涌着。

可下一秒,她又猛地摇头,后退了一步,似乎在躲避什么,“不、不对……你不是……你不是……”

她的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抓着,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像是又陷入了某种幻觉里。

江温汀的心猛地被揪紧,指尖微微发冷。

他走近一步,试图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但母亲却狠狠甩开,像是害怕什么一样,一边退一边低喃着:“假的……都是假的……”

护士迅速上前,熟练地替她注射了镇定剂,病房内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母亲渐渐软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呢喃着谁的名字。

他低头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沉甸甸的无力感。

“江同学。”护士走上前,轻声说道,“这次情况虽然比上次严重一些,但好在她没有伤到自己,等镇定剂起效后,她会暂时安静下来。”

江温汀轻轻点头,嗓音淡淡的:“谢谢。”

护士叹了口气,收拾好药品后离开病房。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

*

夜色降临,江温汀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母亲。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他低头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

【Cloud】:江同学 ,实验数据是什么来着?上午走得急,忘记记了。

江温汀盯着这行字,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做实验的时候不好好记数据?

他正要回,云舒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Cloud】:总不会让我自己瞎编吧?我怕老师下次不让我做实验了(哭)

【Ting】:……

【Ting】:水的初温67.8℃,铜块初温22.5℃,平衡温度34.6℃。

【Cloud】:哇!你连小数点都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物理学霸!

江温汀盯着“学霸”两个字,嗓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再回。

云舒的信息仍然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

【Cloud】:你下午去哪了?

【Cloud】:你没事吧?

【Cloud】:你下午没回来,大家都在猜呢。

江温汀看着这条消息,没由来地笑了一下。

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Cloud】: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种爱翘课的学神。

【Cloud】:至少你刚才还记得实验数据。

他没有回复,准备退出聊天界面,可下一秒,屏幕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Cloud】:对了,你下午帮我包扎,谢谢你啦~

他盯着这行字,莫名觉得这道谢比刚才那些“神秘”“翘课”之类的字眼更让人分心。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微微蜷缩的掌心,仿佛还能回忆起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以及她被烫红的虎口。

沉默片刻,他慢悠悠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Ting】:下次注意。

【Cloud】:嗯嗯,江老师以后可要继续罩着我呀~

江温汀指尖一顿,随即抬手按住眉心,无奈地笑了笑。

这人……真是比实验测量的误差值还难掌控。

不知为何,和云舒聊天时,他原本沉闷的情绪,似乎轻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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