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不管翁华伟同不同意,刘筝去意已决。

翌日早晨,她提着行李,去向翁诗伟告别。

立在床边,刘筝用心对他轻语:

诗伟,我走了,抱歉,未能陪你到最后。但我知,你一定会原谅我。我走后,请你不要放弃努力,若有缘,我们定能再见面,到那时,希望你已康复,成为更优秀的人。

最后,她轻轻拍了拍翁诗伟的手,转身离开。

最后一次踏进电梯,跟随电梯缓缓下行。

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

刘筝,你不在房间?

翁华伟情急的声音响起。

老板,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已离开?

我快到楼下。

电梯门打开了,翁华伟赫然立在电梯外,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刘筝拖出去:

刘筝!

他面色似鬼一样惨白。

出、出事了!

他声音像缺电的发报机,哒、哒哒哒——

出什么事了老板,您别急,慢慢说。

她……余水莺她……

她怎么了?老板?老板!!!

砰一声。

平常像座山似的翁华伟,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后、像纸片一样轻飘飘地晕倒了。

余水莺出事了。

她发生车祸,车子撞到山墙上,车头粉碎,车内的人也撞得粉碎。

浓烟四起、警报尖叫、铁片纷飞。

安全气囊像炸弹般弹出,人被挤成U字型。

鲜血,溅满了车厢四壁。

在飘着浓浓酒气的车厢里,一份已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就摆在副座上,上面同样溅满了余水莺的血迹。

是高兴过头?

是喜极而泣?

是意外?

还是谋杀?

警车、救护车,纷纷赶至,家人痛哭,哭声穿云越海,抢救人员在分头忙碌,远处草坡上、牛羊在安然吃草。

一代美人,被从废墟中拖出,面目全非地躺在担架上,急救医生当场宣布死亡,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感叹惋惜。负责的交警说,事故原因、需要时间调查。

刘筝未能走成,因翁华伟一病不起,事故当天,她陪他一起去现场,不料走到半路他就已支持不住。

原来男人也可以如此脆弱。

原来翻脸的夫妻也会哀痛对方的离去。

刘筝尽责照顾翁华伟,她送他回家,劝他睡觉,他发烧了,刘筝就帮他打针、喂他吃药,他不停地说胡话,刘筝就劝他不要难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至半夜,他终于好些了,刘筝见水杯空了、起身要去倒水。

翁华伟突然抓住她手腕:

不要走呀,刘筝,不要丢下我!

他并未睁眼,所以这很可能也只是他的胡话。

刘筝轻声安慰他:

放心吧老板,我不走,我只是去给您倒水……

他这才安心了,终于又沉沉睡去。

余水莺的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了,是意外,于是择日火化与安葬。

葬礼前一天晚上,刘筝给陈现山打电话——

嘟嘟——

电话没人接。

她再打。

嘟嘟嘟——

电话还是没人接。

刘筝有些生气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余水莺去世这么大的事,他没理由不知道的,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没出现?他是因为顾虑到翁华伟才选择躲起来的吗?那他对余水莺的感情呢?也不值得他冒一次险来为她送别吗?无情无义,陈现山,你果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她最后给他留了条消息:

明早八点,你要不要来参加余水莺的追思会?

不出所料。

这条消息同样石沉大海。

翌日,追思会准时进行。

伴随着沉痛的哀乐,亲属排队,向逝者鞠躬默哀。礼堂正前方,在鲜花簇拥中的、是余水莺那同样堪比花娇的年轻貌美的黑白遗照。

一代美人,就此消逝。

刘筝手持一枝白色菊花,静静陪在翁华伟的身边。不过才几天,他竟像已老了许多岁,一身黑色丧服,更衬得他面色苍白、神容憔悴,尽管已签了离婚协议书,但他仍是以余水莺的丈夫、余家的女婿的身份参与了这场葬礼。

三鞠躬结束后,司仪宣布向遗体告别,霎那间,凄厉的哭声响起,那是余水莺的母亲,尽管她身边有两位随从,但仍拉不住她用力扑向爱女的灵柩紧紧抓住不放的动作。

受这样的气氛感染,刘筝也忍不住红起了眼眶,当她悄悄望向身边的翁华伟时,发现他也在悄悄地拭泪。

唉,她不禁在心里哀叹:他到底也非铁石心肠。

追思会结束,逝者被送去火化。

站在人头攒动、气氛又压抑的等候大厅,翁华伟不停咳嗽。

他跟刘筝说他很不舒服。

那我们出去透透气吧,反正没那么快。

他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起往外走,半路,忽然有人拦住他们、对翁华伟说他父亲要见他。

翁华伟皱眉,问有什么事?

对方摇头,只说交待了让他马上过去。

翁华伟抓住刘筝的手、惊惧地说:

刘筝,你陪我一起去。

但来人不等刘筝回答就抢说:

不好意思,董事长只叫您一个人去。

翁华伟怒吼:

你算老几?也敢来指挥我!!

来人不但面无惧色,甚至带着一抹轻蔑的微笑说:

我只是来传话的,希望您多配合。

翁华伟气得捏起拳头,刘筝见状忙劝道:

我陪您过去!就在附近等您,您一喊我,我就到,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只是父亲见儿子嘛,能有什么事?

送翁华伟进去后,刘筝站在门外等。

晴空下,到处是寂寥的气氛,行人沉默穿行,脸上无一不带着悲痛或肃穆的表情,死亡,像化成了无数的细胞,渗透进看不见的空气里,人的意志,在不由自主地消沉……

蓦然,刘筝看到了什么——

在前方的一段坡路上,正从远处的大门口朝她这个方向缓缓走来的那两个人——

等等!

不正是陈现山和翁诗婷吗!

刘筝全身僵硬了。

很快,那两人也看见了刘筝,只见他们交谈了两句后,陈现山便独自一人向刘筝走了过来。

你好,刘筝。

他开口了,久违的声音,像一个陌生人。

刘筝尽力隐藏内心的波涛汹涌。

你怎么来了?

来参加葬礼。

你没回我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想说,反正要来,有话当面说就好。

刘筝默默地看着他。

他也默默地看着刘筝。

你手怎么样了?

哦,没什么事了。

去拍过片子了?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动手术?

没有,我选择保守治疗。

为什么?

因为没时间。

你那么忙?

有一点。

刘筝气极,本想问:你究竟在忙什么!忙到连自己的手也不要了!

但她忍住了。

她有什么资格说那样的话!她又犯得着说那样的话吗?!

忽然,他向她靠近了一步。

刘筝,他轻轻一叹,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刘筝冷笑: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担心你。

他笑了笑,笑容竟是十分苦涩的。

是么?那样也好,反正我也不值得。

刘筝低下头,看见他袖管下露出的一截白色石膏,她的心又茫茫然地痛了起来。

你来迟了,她说,追思会已经结束,余水莺被送去火化了。

他嚅了嚅唇:

你怎么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

继续留在翁家会有危险。

那你呢?

我?

陈现山!!背后,等得不耐烦的翁诗婷喊了起来。

陈现山回头应了她一声。

我还有事做,他说,而你呢,完全没必要为了那点工资留下来冒险。

刘筝吸一口气:

你一直说危险危险的,到底是什么危险,你可不可以直接点告诉我?

他定定地看了刘筝一眼,摇摇头:

总之你听我的,赶紧走,翁家是个泥潭,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

陈现山把翁家说成是个泥潭,那他究竟记不记得,当初明明是他把她带进来的,而现在,他连一个理由都不给、就叫她走?

在他心里,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为什么他一个字也不肯向她透露?他究竟把她看作是什么!

他一面叫她走、表现得像是有多么爱护她珍惜她似的,可一面又对她那样冷酷无情,不管她对他付出多少关心、他也把她拒之门外。

陈现山,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将我折磨得如此痛苦!

刘筝,刘筝,再给我拿瓶酒来!

酒吧包厢的沙发上,躺着烂醉如泥的翁华伟。

刘筝向他应道:

老板,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经醉了。

上午,翁华伟从和父亲谈话的房间里走出来时,他的脸上清晰地浮着五指印。

我还要喝!我没有醉!

老板,我们该回去了。

回哪儿去?

回家去,时间已经不早了,您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砰!

翁华伟一脚踢向茶几:

那个破家!谁爱回谁去!!!

他又扑到茶几上,拿手抓起一只酒瓶,是空的,再捞起一只酒杯,也是空的——

我还要酒!他咆哮:给我酒!我要酒!

刘筝无奈地摇摇头——

酒已经喝光了,老板,我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翁华伟哭着抓住刘筝的手:

刘筝,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为什么要瞧不起您?

我太没用了!明明被戴了绿帽,却被要求向余家低头认罪——

刘筝叹息道:

您以大局为重,您做得很体面。

体面?他苦笑:为了这体面,我连个男人都不是!甚至连一个人都不是!!

他冲去拉开包厢门、嘶吼着要服务生送酒!

酒送来后,他疯狂地往嘴里倒去,一口,又一口,酒液淌下他的嘴角、也渐渐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刘筝,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已不想再活下去。

刘筝道:

我会一直在的,老板。

你不会走?

除非您辞退我。

翁华伟将双眼一闭,手上的酒瓶骨碌碌地滚倒在地上。

刘筝,他的声音像快被吹灭的烛火:今天父亲要我暂时不用回去上班了,难得休息,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哪里都好,你来决定……

昏暗的灯光下,他红肿的脸颊上流下了清晰的泪痕。

刘筝默默地坐着,忽然,她的心一惊——

难道翁华伟的被停职,跟翁诗婷的出现有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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