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宛摘下凤冠时,指尖还残留着鎏金簪花的凉意。经纪人杨姐把手机递过来时,她正对着化妆镜发呆,看着化妆师小莉用棉片蘸着卸妆水,轻轻擦拭她眼角那抹朱砂色的泪痣。"先卸眼妆吧,睫毛胶沾得紧。"小莉的指尖像羽毛般拂过她的眼睑,镜子里的人影却忽然动了动。左清宛伸手接过手机,解锁屏幕的瞬间,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
【安庆路V】:今天的红嫁衣太惊艳了!等会儿杀青宴见。
她快速划掉消息,继续往下翻。化妆间暖黄的灯光下,小莉正用镊子夹住假睫毛根部,轻轻撕扯的动作让左清宛的睫毛跟着颤动。镜中倒映着满墙的古风装饰,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片场,安庆路替她披上霞帔时,掌心温度透过织锦传来的真实触感。"导演说这段婚礼戏直接封神了。"杨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左清宛却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未读消息——是十七点二十七发来的,来自备注为"胡暄"的联系人:“拍完来a影院,晚上七点半到九点的场次,我在看你的电影。”她忽然抬手按住小莉正要卸唇妆的棉棒:"先别动,口红留着。"小莉的手顿了顿,镜子里的人忽然露出言愁在大婚之夜的那种笑意。左清宛对着镜头补了补口红,艳丽的朱红在卸妆棉堆里格外刺目。
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她想起三个月前在横店,也是这样卸妆到深夜,胡暄靠在保姆车的座椅上,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唇,红色的口红沾染上她的指尖。
"清宛姐?"小杨的声音带着迟疑。左清宛这才发现妆已经卸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唇间那抹未褪的红。她对着镜子轻轻抿了抿唇,又看着手机上的微信对话框。
左清宛的指尖在屏幕边缘徘徊了许久,终于轻轻点开了对话框旁的「 」号。拇指滑过一串图标,在「视频通话」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她突然很想听听胡暄的声音——不是隔着文字的试探,而是真实的、带着呼吸频率的声响。界面跳转的瞬间,那只蓝猫头像骤然放大。那是她们当初住在一起时养的第一只猫,胖乎乎的爪垫还沾着未干的水渍,尾巴卷成毛茸茸的逗号。可此刻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的琥珀色瞳孔里浮着一圈涟漪,倒映着举着手机的人。通话框的倒计时数字在跳动,蓝猫的眼睛却仿佛凝固了时间。左清宛想起某个暴雨夜,她们拥抱着彼此,这只总爱钻被窝的猫正巧卧在沙发上。胡暄举着手机录下猫打呼噜的音频,笑着说要设为起床闹钟。
“左大明星,你在和谁打电话呢?”安庆路倚在门框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漆面,金属表带在暖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左清宛被这突然出现的阴影惊得手一抖,手机屏幕“啪嗒”跌进掌心——屏幕还亮着“胡暄”两个字,她慌忙按断电话。
“补妆而已。”她迅速将手机塞进口袋,转身时镜面映出安庆路落在她后颈的视线。化妆棉按在唇上时力道重得几乎要擦破皮。
“口红颜色不错。”安庆路忽然靠近半步,呼吸掠过她耳畔,“和上个月记者拍到的那支……是同一个色号吗?”
“上个月.....”她反复咀嚼着安庆路轻飘飘的吐字,后颈汗毛蓦地竖了起来。上个月那个雨天,她和胡暄只是想在梧桐树下拍张合影,伞骨交错时胡暄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当时她分明确认过四周无人——可那些照片却清晰到能看清睫毛上的雨珠。
“安大明星这记性可真是好。”左清宛强迫自己扬起惯常的营业笑容,镜中人却在细微处泄露了端倪。
“安大明星该不会...亲自下场当狗仔了吧?”
安庆路支着下颌靠在沙发扶手上,金丝眼镜在顶灯下折射出冷光“左小姐这是说哪里话,我要是真想拍点什么,何必要用记者呢?”他慢条斯理地转动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不过左小姐花重金封住的那些照片,到底是被谁捅到我手里的呢?这娱乐圈的水,可真是深啊。”左清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年颁奖典礼上安庆路凑在她耳边说“要懂得利用资源”时的黏腻触感忽然涌上心头。她猛然抬头,正撞进对方含笑的双眸里。那笑意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精心伪装的镇定。
左清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片场休息室的玻璃杯在她颤抖的手中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安庆路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沙发把手。
"你究竟要干什么?"她的质问像绷到极致的琴弦,尾音微微发颤。安庆路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裹着淬了毒的蜜“不过是投了大钱在这部剧里。"他刻意拖长尾音,目光黏在她锁骨处的碎钻项链上,"要是左大明星捅出篓子——比如同性恋绯闻闹到热搜第一,我这钱是不是得靠特殊方式才能收回来?"
"安大明星说笑了。"左清宛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行业规矩,投资方自然有止损手段。"
“其实,止损的方法很简单,” 安庆路淡淡地说道,“就是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然后一起去参加那个杀青宴。”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杀青宴的喧嚣褪去时,时针已指向九点。左清宛在换衣间褪下缀满星钻的礼服,对着镜子仔细补妆。她套上灰色卫衣,将口罩压得低低的,从经纪人手里接过手机时,屏幕正亮着微博热搜——#左清宛安庆路杀青宴#的红标。
左清宛指尖直接划过去划到导航界面,定位A影院。霓虹灯在车窗上流淌成斑斓的河,二十分钟车程里,她一直按着喇叭不停催促着前车快走。
好不容易赶到影院,检票口亮起“停止入场”的红灯。“这个场次已经结束了。”检票员蹙眉盯着她攥皱的电影票,她慌忙扯谎:“东西落这儿了……能通融一下吗?”对方狐疑地打量她半分钟,终是按下闸机。放映厅的灯光亮得刺眼,保洁阿姨正拖着垃圾车清扫座位。左清宛踩着地毯走向最后一排,目光一寸寸扫过空荡荡的座位——没有蜷缩的身影,没有熟悉的人,只有一枚素圈戒指静静躺在角落座位上。她颤抖着拾起戒指,底下压着的礼品袋里掉出卡片,字迹娟秀写着
“五周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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