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尽孝

再一次被陆云拒绝的少女一脸不服气地回到自己屋中,喝光屋中的茶水仍久久不能平静心绪。

就这么不能接受自己做妻子吗?明明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关心不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算了,来日方长,反正她林玥绝对不会放弃的。

来到脸盆前,用盆中已然冷却的水洗洗了脸,拿起帕巾擦干面上水渍,抬头看着镜中的少女,来到京都后,吃好喝好,原本瘦削的下巴逐渐圆润,两颊粉里透红,眉眼弯弯,双眼大大,轻弯唇角,镜中少女竟莞尔一笑,林玥甚是满意,美矣美矣,就不信了,日久天长的陪伴动摇不了他那颗铁石心肠心。

少女双手拍拍脸蛋,给自己加油打气,想起自己已有些许日子没有去学习医术,打开房门便欲朝外走去。

一出房门,便见管家刘忠守在门口,身后还有数位男子,皆身着绫罗,头戴冠玉,面如潘安,手指折扇,见林玥出现,齐齐对其见礼“见过林姑娘”

头次见此阵仗的少女收住要踏出去的脚,往屋中迈回,合上门扉,摇摇头,自言自语“这冬日果然不能洗冷水脸,这不都白日做梦了,肯定是做梦。”

再次小心翼翼打开门,探出头往外看去,仍是一众美男站在刘忠身后,似被林玥方才举动逗笑,有两位美男子眉目微弯,嘴角含笑看着林玥,更显风姿优美。

确定眼前所见不是幻觉,林玥打开门,走到刘忠跟前“忠叔,这是怎么回事?”

“林小姐,家主考虑到您现下待字闺中,却无双亲在世,欲为您寻一夫家寻作倚靠,这些公子不论家世人品皆是京中一等一的,林小姐好好相看相看,若有中意的……”刘忠正欲为林玥介绍起身后这些青年才俊,就被林玥冷冷打断。

“多谢陆家主好意,虽我已无双亲,但我外祖父还在京中,就不劳陆家主为我的亲事费心了。”得知陆云竟真为自己准备了相看之人,林玥只觉一腔热血投入了冰窟,冷的彻骨。

“林小姐想来还不知道,林家主勾结歹人杀害齐王,林府众人已被落狱,男眷皆要发配边疆,女眷则要充入教坊司,世代不得赎,林小姐未入林氏族谱,方能不被波及,还望林小姐日后莫在他人面前提及,至于林家主,不久前已在狱中自戕身亡”

林玥不可置信地后退,不慎踩到阶梯,跌坐于地“竟是外祖父杀害的齐王?”

见少女这般忧思,心知今日相看之事恐无法进行,挥手示意身后众人离去,蹲下身与少女平视“姑娘莫怕,有家主相护,定会护姑娘余生平安无虞。”

林玥完全没将刘忠的话听入耳中,而是径直起身往陆云房中跑去,刘忠看着少女奔跑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一路上,林玥想外祖父林毅,他肯冒着杀头的罪也要杀掉齐王,是不是为了替娘亲报当年的仇,这个齐王真是该死,只是外祖父被人发现了,连累了林府。往日在林府林老太君对自己的爱护有佳,虽然林牧对自己的多番为难,他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但一想到这个充满活力贵气的少年要被发配到边疆,那么苦的日子他一定熬不下来吧,还有林府的其他人虽然在林府的那些日子,他们没对自己表现出多亲近,也多多少少送了些贵重之物来,虽然自己没法救他们,但至少至少让她再见一见他们,把他们送给自己的东西还回去,虽然不能对他们的人生有多大改变,至少也算是替已经离去的母亲再尽一尽子女的心。

“玥儿,跑什么?”陆云远远便看见少女朝自己这方快步奔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停下脚步,红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云叔叔,求求你,让我再见一眼林府的人。”

陆云扶着少女的手一僵,冷了脸色“谁告诉你的?”

原来陆云一早就知道了,是故意瞒着自己。

只是眼下除了陆云还有谁能帮自己“云叔叔,求求你,外祖父他杀害齐王定是为了替娘亲报仇,林府众人待我很好,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但你能不能让我去见他们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眼泪止不住流下,模糊了视线,只看到陆云伸出宽厚的手掌替自己擦去脸上的泪水。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是此事之后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陆云温柔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少女连忙点了点头。

“谢谢你,云叔叔。”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今夜子时我带你去诏狱。”

是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声音随着打更之声在街道上响起。

林玥身着一身浅绿襦裙,身前横跨一个小布包早早在陆云门口等候。

陆云打开后就见少女蹲在墙角,捂着双手哈气“怎么穿的这样少就出门了?你的丫鬟看来是不想要这个月的月钱了。”边说边拿出一件灰色的狐皮大氅往少女身上披去。

“别,她们不知道我偷溜出来,我觉得去诏狱这个事肯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在她们回去休息后才出来的,她们不知道我要出门,更不知道我这个穿着,本来下人讨生活就很不容易了,你不能克扣她们的辛苦钱。”少女努力为春桃她们争取血汗钱。

陆云垂眉看着眼前小嘴喋喋不休的少女,未再多言,只一句“好。”

为少女系好大氅,自然牵起少女的手离开院落。

坐上马车,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陆云将少女扶下马车“到了”淡淡的声音响起。

到了门口,门外守卫举起武器形成“X”字,阻挡两人继续前进,陆云从怀中取出一块印牌在二人中间一摆,两人见状收回武器,自觉打开大门,让出一条通道。

少女紧跟陆云,一路前行来到林府众人被关押之处。

透过围栏,少女看到狱中的林府众人皆发丝凌乱,衣衫褴褛,身上珠钗首饰尽褪,少女搜寻一圈,见到熟悉的老太君坐在众人中间,已无昔日熟悉的雍容华贵之样,却仍保留着多年来养成的仪态,与周遭破败恶臭的牢狱显得格格不入。

又在众人中搜寻一圈始终不见往日脾气火爆的少年,直至众人见她到来,纷纷朝她这边聚拢而来,角落被掩盖的身影显露,林玥方才见到一个失去了左下肢的熟悉少年,震惊地捂住了嘴。

“玥儿,你来了?”众人见林玥到来,欣喜不已。

“玥儿,救救舅舅,表姐救救我……”众人求救之声此起彼伏。

唯独角落少年仍是光着头,沉郁着脸色一言不发地看着少女。

“够了,像什么样子。”林老太君看不下去林府众人摇尾乞怜的模样,将手中木杖向下一压,喝住众人,目光移到林玥身上时,只余慈爱。

“玥儿,你不该来这里,快快随陆家主出去。”眼神又移到林玥身后的男人身上。

二人视线对视,陆云点头示意以作见礼。

林玥看着老人此刻仍在惦记自己安危,直直跪地,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抬头看向众人“各位长辈,玥儿无能,不能救各位于水火,这是玥儿攒下来的所有细软,虽然不多,但希望能为各位长辈日后的生活尽一份绵薄之力”林玥将身前的小挎包取下,交予老太君手中。

“另外这是玥儿带的一些糕点和水囊,还望长辈们不要嫌弃”林玥又从袖中掏出两袋糕点和一袋水囊递予老太君。

早已在狱中饿了不知多少顿的众人立马从老太君怀中接过糕点,如饿狼般狼吞虎咽了起来。

林玥看着众人这般模样,便知这些日子在狱中他们过的并不好,又看了看一直待着角落的少年,一直未见其言语,只一味盯着自己,这个眼神并不友好。

林玥只得求问老太君“曾祖母,牧表哥是怎么回事?”

林老太君看了眼林牧,叹息一声“数日前,你牧表哥出门不知与何人闹了矛盾,竟被人活活打断了左腿,人被抬回林府之时,已然昏迷,为了保命不得不截去一腿,而那天杀的作恶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可怜你表哥还未养好伤便被入了这诏狱,若是再被发去那吃人的地方,定是有去无回。”

林老太君边说边用袖子擦拭泪水“玥儿,咱们其他人去了边疆或者教坊司不打紧,可你表哥不行,玥儿,你能不能看在曾祖母的份上,救救你表哥。”

林玥无奈看看身后的陆云,见对方依旧一脸冷漠的模样,又看看眼前苦苦哀求自己的祖母,只得无耐摇头“曾祖母,是玥儿无能,玥儿能做的只有这个了”林玥从腰封中取出一个药瓶,递予老太君。

“这是金疮药,给牧表哥敷上能有效防止伤口恶化,促进伤口愈合。”

似早预料到如此局面,在角落的林牧嗤笑一声,林老太君亦无多少失望,慈爱地摸了摸林玥的脸“罢了,好孩子,你能冒险看我们一眼已经够了,快回去吧”

“嗯,曾祖母,你们要多保重身子。”陆云牵起林玥离开。

“陆家主,瑜儿的事是我错了,是林府错了,往后拜托你多多看顾她了。”陆云脚步微顿,随后点了点头,继续带着林玥离开。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林老太君的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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