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圆] 当年

江灿板着一张脸,唇线紧紧绷着,难得可以用紧张形容。

郭思铭见他这副神情,递到嘴边的话来了个极速拐弯:“——都是你邻居。”

江灿:“……”

好一出补救。

何术:“……”

好一通废话。

江灿把小黑放还进屋,牵着自己的小白转身指了下,对郭思铭说:“我家在那边,下次别再进错门了。”

“行行行。”郭思铭要笑不笑,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演”的表情。

江灿眼刀刺过来,他才稍稍收敛了些。

走到门口,郭思铭扭头叫上何术:“你也一起呗?过去坐坐,江灿不会不同意的。对吧?”

说着,他拱了拱江灿胳膊。

江灿如刀眼神回看他一眼,有点烦他乱了自己的节奏。

何术没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笑笑说:“我就不去了,你们聊吧。”

郭思铭:“不什么不?趁着你也在,刚好不用我再单独跑一趟了,省得费口舌还要说两遍。”

何术片刻呆愣:“还有我的事儿?”

“当然。”郭思铭说着,又回门里拽他出来,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回国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两人门对门住了这么几天,这是何术第一次踏足江灿的家门。

他原本以为江灿的住的地方会和当初他在学校附近租的那套房子的布置一样,极简黑白灰。

但出乎意料的,这屋子偏中古暖调,灯光也都是与之协调的暖黄。和赵烁家的差不多……十分相似。

连郭思铭进门后,也摇头称奇:“这一层的装修风格该不会都这样吧?你们找的同一家装修公司?”

“对啊。”江灿瞪一眼他,扯唇假笑,破罐破摔,但又不敢摔太狠,“这一层楼的业主是一个人,装的都是这个风格,恰好我和赵烁租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郭思铭怕真把人惹到了,不敢再明里暗里笑他,只得灰溜溜低头,摸摸鼻子,“我只是感慨一下。”

江灿给郭思铭泡了壶茶,知道何术不喝茶,就给他拿了杯牛奶。

“说吧,为什么来找我?”江灿问。

郭思铭嘴巴咧到耳朵根,神神秘秘把包里揣热乎的东西拿出来,分别塞到两人手里。

那是两本红色的请帖,上面印着金色的字,是一个大大的“喜”,请帖周围还裱着花纹。

何术对着手头的东西一愣,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去:“你要结婚了?”

“对!这次回国也是为筹备元旦的婚礼,后面一阵有的忙的,苦恼啊。”郭思铭这么说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何术由衷祝福:“恭喜啊!”

江灿翻开请帖,看了眼新娘名字,只淡淡评价了两个字:“难得。”

何术跟着翻看,新娘是袁婷,照片上的袁婷依然明媚漂亮,脸庞褪去不少稚嫩。他攥紧请帖,忽地眼酸,竟然比郭思铭这个当新郎的反应还要大。

当初郭思铭和袁婷的这段感情,多少人都不看好,两人性子也不算合适,为了一些小矛盾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次。

尤其郭思铭,看上去一整个花花公子,不够了解他的人都觉得他对这段感情只是玩玩而已。

谁也没想到,两人竟然能长跑九年,终成正果。

就像江灿刚刚说的那样,确实难得。

对此,祝福是真的,羡慕是真的,心中复杂也是真的,何术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上帝遗忘的路人甲,只能在角落窥探别人的幸福。

当那束不属于自己的光芒照到自己身上,欣慰的同时,也会觉得疼。

郭思铭突然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来做我伴郎呗?”郭思铭对江灿说。

江灿合上请帖,毫无感情地说:“没时间。”

这倒不是借口,他是真没时间。

他的假都在这一周一次性请完了,要是后面再找无关紧要的借口请假,公司那边批不批是一回事儿,自己说不说得过去又是一回事儿。

他一个刚入职的,再怎么能力强、学历好、背景硬,那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把巴掌伸到领导脸上。

他到时候顶多腾个时间去参加婚宴,其他的实在有心无力。

眼见被江灿拒绝,郭思铭想了想,又将主意打到何术身上。他膝盖碰了碰何术,语气豪爽:“那你来。”

“我?”何术指指自己,眼睛睁大,不可置信。

“对啊。”郭思铭语气理所当然,“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不愿意……”何术纠结,余光看向江灿,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依照江家和郭家的关系,郭思铭结婚,江家人指定会出席。先前闹得那样不愉快,要是自己高调出席郭思铭婚礼,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他觉得,郭思铭这种身世背景都和他不是一个水平的人,朋友自然也不缺,这种事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

郭思铭也突然想通前一点,一拍大腿,不好意思笑笑:“看我都给忙糊涂了……伴郎可以不来当,宴礼可要来啊。”

何术抿唇犹豫,变相拒绝,说:“我给你包个红包吧。”

知道他的深意,郭思铭说:“没事,我家里人不认识你,至于……他们忙得很,不可能专程回国。我请了好多老同学呢,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碰上两个熟人聚一聚,那天人多,不用担心。”

“我……”

“真没事,”郭思铭夸张地拍拍胸脯,又上前去勾住他脖子,俨然一副豪横做派,“那天我和婷婷将是万众瞩目、集万千宠爱,只要你别穿得跟花孔雀一样,给我俩风头抢走了,谁注意得到你,是吧?”

何术被他逗笑,扬唇不下。这一刹,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和这群人相处的瞬间,惬意舒坦,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天论地。

这样的氛围下,他本能地看向江灿,发觉对方一直看着自己,神色晦暗不清。美好的瞬间骤然被打破,何术下意识躲避,慌乱地撤回视线,连笑容都变得僵硬。

他根本无法去探究江灿眸中掺杂的情绪。

郭思铭说:“席位我都给你留好了,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有些感情丢过一次已然无法挽回,如果过去的友情给他失而复得的机会,何术自然珍惜。

“行,我把那几天时间腾出来,提早去首都,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不许反悔!”郭思铭重新加了两人的联系方式,走前低头忙备注,“我还有几个朋友在申城,我还得去他们那边一趟,咱们到时候联系!”

“等一下。”江灿叫住他,“我有事儿跟你说。”

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郭思铭手顿住,转眼向他,又瞥了眼何术。

他俩是表亲兄弟,又是从小玩到大,何术清楚有些事自己不便参与,自觉地给两人打过招呼离开。

何术走后,郭思铭坐回沙发,一副大爷坐姿,调侃道:“怎么,叙旧叙得还不够?”

“说正事。”

“行行行。”郭思铭收敛坐正了些,不用问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郭思铭长叹一声,说:“我知道何术休学过两年,当年你找我打听何术的消息,我没告诉你,是我不义气。”

“但那时候你们家一团糟,你们那一家子的脾气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你哥那边。我妈又管我管得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在你面前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我能怎么办?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啊。”郭思铭无奈憋屈,满脸怅然,像真受了不小委屈,“反正你现在自由了,我和你说的这些你也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你们家要算账的话,也算不到我头上,我也不算得罪人了。”

江灿沉默半晌,问:“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郭思铭说,“除了休学这件事,就还知道他搬过家,应该是一休学就搬了的。还有就是,他妈妈好像不是很乐意见我们。”

何术自从休学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没给任何人说过搬家这件事。郭思铭都是通过特殊手段才找去的。

一群人兴冲冲地找上门,结果王美静都没兴让他们进门喝口水,几句话给打发了。第二次去,甚至吃了个闭门羹。

几人虽然都担心何术,但王美静这样的态度,让他们也无从下手。后来他们开始忙碌自己的生活,关系渐渐的也就淡了。

只有赵烁,前几年回母校参加活动,阴差阳错碰到了休学返校的何术,两人聊了好久,才又重新有了联系。

江灿对王美静的态度不置可否,他并不在意那些,他只想知道何术现在究竟是怎样的:“知道他休学的原因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今天问过他,他说是生病了,我看他确实也瘦了不少。”

“生病?”江灿眉头一拧,“什么病?”

他回想起那天雪山之上,被何术从包里不小心带出来的不知名药物。

“不知道,没细问。”郭思铭说,“我帮你查查?”

江灿说:“不用,我家里做过手脚,轻易查不到的。而且你要是大张旗鼓地动用人际关系,他们肯定会知道的。”

对于江成岭那边,他的打算是能瞒多久是多久。

倒不是怕被江成岭他们知道,只是他不想让那群人这么早知道。毕竟现在他和何术这个关系什么都算不得,到时候如果又把人吓跑了,他找谁说理去?

送走郭思铭,江灿仰头坐在沙发上,后脑勺抵着椅背,盯着天花板,沉思无言。

什么病?为什么会生病?现在好全了吗?

呆坐了好久,他找回神智,拿起手机给詹捷打了个电话。

“有进展了吗?”

詹捷踌躇了会儿,说:“有一点。”

江灿没追问,静等他开口。

詹捷说:“我在一所附属医院查到了何术的就诊记录,那所医院离何志军生前就诊的肿瘤医院医院很近。六年前,在他还没休学的时候,不是你想要的时间段,但我觉得应该有用。”

江灿心里一紧:“你说。”

“那年三月底,何术有过神经外科的就诊记录,报告显示轻微脑震荡。”

“脑震荡?”江灿心呼到嗓子眼,“那他——”

“问题不大,不严重。”詹捷轻描淡写把话茬带到另一个话题,“我主要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江灿心下一沉,屏住呼吸听着。

他本来以为不会有比这个更差的消息了,但老天并不垂怜他,事实不如他所愿。

詹捷说:“在那之后没多久,三月二十九号,何术挂过一次耳喉鼻科,检查耳朵。”

他们分手没两天……

江灿坐起来,身子前倾:“耳朵又怎么了?”

“肯定有问题才去检查啊。”詹捷短促地笑了下,又意识到自己笑得不合时宜,很快收敛,“你知道医生出具的就诊报告是什么吗?”

“我不想猜来猜去,直接告诉我。”

詹捷叹口气,语气带有惋惜:“听力重度损伤。”

江灿呼吸一滞,心脏猛跳,抓紧了手机。

“什么意思?”慌乱的心跳声压过了嗓子,他几乎没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声。

那头詹捷沉默了会儿,才告诉他真相。

“意思就是,他现在很可能一只耳朵听不大见,如果病情恶化,还可能彻底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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